第四百九十一章 萬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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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萬里之外，西域烏孫國赤谷城。

趙國夜幕已經降臨，赤谷城的上空，太陽依然懸掛在西方的天邊，努力噴吐著神輝。

“在姑墨國的時候，便聽人說烏孫人貪財，不講信義，烏孫王甚至暗中庇護匪徒，讓他們肆意劫掠。當初我還有些不太相信，如今果然陷入了困境。”毛遂沉聲說道。

兩年前，他得知趙國欲派人前往極西之地開拓商路，頓時意識到，這是一個讓自己這個‘錐子’從‘布袋’中露出鋒芒的機會。

於是主動請命，帶領商隊出發。

趙國商隊和秦國商隊走的是完全不同的兩條路線。

秦國商隊是從咸陽出發，沿河西走廊西行，抵達樓蘭附近之後，走塔里木盆地南側，一路經且末、精絕、于闐等國，然後北上到疏勒，翻過蔥嶺，抵達大宛。

而趙國商隊則是從河套出發，沿居延古道西行抵達居延澤綠洲，繼續向西到樓蘭西北部，然後沿著塔里木盆地北側，天山南麓西行，經車師，焉者，龜茲，姑墨等地，最後北上抵達烏孫。

如果按照正常路線，秦國商隊不選擇北上的話，翻過蔥嶺應該會抵達大夏，但是那裡大山太高了，地形太過複雜，搞不好會全軍覆沒。

秦國商隊再三考量之後，覺得還是小命重要，犯不著這麼拼，於是就沿著山脈北上，在一個豁口處西行，跑到了大宛。

而趙國商隊如果按照正常路線西行，也應該抵達大宛，但是毛遂在路上得知，烏孫國的人口是大宛的兩三倍。

人口就意味著市場，他們是來開拓商路的，自然選擇人口多的國家，於是就翻過南天山，跑到了烏孫國……

現在毛遂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如果不是他愚蠢的選擇，不聽從勸告，趙國商隊也不至於被困在烏孫這麼長時間。

甚至，如果在遇到第一批劫匪之後調頭就走，而不是以為這只是個意外，繼續前進，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趙國商隊已經經歷了大大小小十餘起劫掠，而且規模越來越大，要說背後沒有烏孫國的指示，打死毛遂都不信。

在中原，自古國家和土匪不兩立。一旦哪裡發生匪患，各國調集大軍，節衣縮食也要剿匪。就算國君再貪財，再昏庸，都不可能暗中庇護匪徒來劫掠百姓和商隊。

傻子都知道，這種辦法固然能夠在短時間內得到大量的錢財，但失去的是民心，時間長了之後，大家都知道了，哪個商隊還會來你這個國家？

附近百姓被你劫了個遍，又沒有商隊來你這個國家，你劫誰？

因此當初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毛遂很是不以為然，還是決定北上前往烏孫，結果事情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其實毛遂有些冤枉烏孫王了，烏孫王不是不知道這些，但是烏孫和中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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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是農耕文明，實行的是中央集權，國家對於治下的掌控力度完全不是烏孫這種遊牧民族能比的。

烏孫各部落逐水而居，烏孫王並不能對治下做到強而有力的管轄。而且烏孫境內地形複雜，多山川河流，為匪徒的誕生創造了有利的條件，不少部落暗中都幹這種事。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烏孫王只能暗中扶持一批匪徒，打壓另外一批匪徒，同時透過搶劫賺取一些外快。

至於搶商隊啥的，烏孫王以前真沒有這個想法，因為在趙國商隊來之前，烏孫境內一個商隊都沒有，他們主要搶劫物件是附近其他國家、部落。

不是所有地方都像中原一樣商業繁榮的，大部分地區的商業不過才剛剛開始發展。

當然，現在烏孫對商隊有想法了。

他們不挑食，有便宜佔就行。

“我們現在怎麼辦？”槐問道。

經歷近兩年的風風雨雨，槐已經完全變了樣，不僅僅是外貌上的，更多的是心態上的。

一路行來，他深深感覺到背後有個強大國家的意義，為自己成為趙人而感到驕傲。

至少當那些小國看到他背後五百名精銳甲士的時候，連國王都會出城迎接，以平等之禮對待，不敢有絲毫怠慢，還會好吃好喝招待，最後還會禮送他們出城。

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體會到的，每每看到這樣的場景，心裡總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普通士卒更是滿臉的驕傲，他們一輩子生活在中原，以為天下國家都是像秦趙這樣坐擁數百萬人口的大國，弱點的也應該和燕韓相當，最不濟，也應該像魯國這樣擁有十餘座城池。

不能再弱了，再弱就是衛國了。

離開趙國之後，他們才知道原來天下還有很多連衛國都不如的國家，坐擁數百戶，幾千人，治下不過一座籬院般簡陋的小城，便敢立國，號稱國家。

放在中原，不過是一個大點的裡罷了。

一種由內而外的民族自信從他們身上凝聚出來，他們是趙國第一批走出國門，感受到家國情懷的人。

“時間越長越危險，我打算三天之後帶領商隊離開烏孫。”毛遂雙手按在椅子扶手上，面色很是難看。

他們帶來的這批絲綢和瓷器的價值遠超他們的想象，從出售第一批貨物開始，他們就被人盯上了，如果不是有五百名精銳甲士護衛，貨物早就被洗劫一空。

一個多月過去了，劫匪的實力越來越強。

由此可見，烏孫和國內貴族的貪婪快要壓制不住了。

“將軍有把握護我們離開嗎？”槐看向旁邊那名眉宇之間和廉頗有三分相似的將軍。

以前他對趙軍無比自信，即便只有五百人，一路走來也從來沒有輸過。

但這次不一樣，烏孫是一個坐擁數十萬人口的大國，和那些人口數千上萬的小國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趙軍就算再強，恐怕也難以抵擋。

“如果丟掉貨物，末將有信心護送大家離開。”廉安說道。

他是廉頗的小兒子，之前一直跟在廉頗身邊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