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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爺子朝著我微微一笑。
那充滿褶子的臉上，擠出來的笑容。
讓本來詭異的氛圍，更加令人驚恐。
“怎麼要走了？”
我開口說。
“我覺得太麻煩您了。”
“所以想帶著安然先離開。”
我看得出來，這個老頭和我爺爺絕對不相上下。
光是他身上的陰氣。
過他的手的屍體，沒有一萬也有九千。
對上他，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夏老爺子擺擺手。
他一抬手，我就激靈一下子。
“哪裡有麻煩的事情？”
“我早就把你當親孫子了！”
“你們明天再走也不遲！”
“而且……我現在已經找到，如何解決你懷裡那女人的辦法了！”
他都這麼說了。
我要是再走，就事不給他面子。
“那就……再多打擾夏老爺子您一天。”
我放下安然，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回房間後，這夜愣是半點睡意也無。
等到第二天天剛矇矇亮。
我就從房間出來，想著吸收吸收陽光。
夏家處處都帶著一種，高貴的破舊感。
像是舊時代的貴族遺孤一般。
倒是映襯了他們趕屍人的身份。
趕生趕死。
生死手中過，日月肩上流。
能讓死人行走，卻留不住這家族的時光。
感慨一番，我想著去和夏雨欣說說昨晚的事情。
結果一整個白天，我都沒找到夏雨欣。
倒是看到了好幾次夏老爺子。
我不能跟人家問：你孫女哪去了？
這不合乎規矩。
但是他們家是確實大。
轉完一圈，天又暗淡了下來。
“火旺。”
夏老爺子抓著我的手。
“你迴避一下吧。”
“夏家人鎮邪，不可讓外人看。”
夏家的其他人，全都將目光轉向我。
好像如果我不聽話的話，他們就會強行帶我離開。
“好。”
這種時候，還是得服軟的。
我先假裝回到房間，然後趁著沒有人注意的時候。
翻牆回到了夏老爺子他們做鎮邪儀式的地方。
這是夏家後院。
後院的地，都已經不是黑色的了。
那地上的泥土，全都是紅色的。
紅血摻在泥土上，讓黃土滲血。
血留邪氣，怪不得那老頭身上陰氣如此旺盛！
藉助月光。
我看到夏家老爺子身旁，聚集了很多人。
這些人的身形，和我所看的夏家人不同。
不對……
我進一步檢視。
發現這根本就不是活人。
這是紙人！
慘白的臉上，用雞血蹭了兩個圓潤的腮紅！
起碼有將近小一百個紙人，將夏家老爺子和安然圍在一起！
紙人非陰非陽。
可帶人間入陰，陰間入陽。
夏家老爺子在這個院子中，以血土封邪，紙人開陰陽……
他這哪裡是要給安然鎮邪？
這明明是要讓安然把那邪生下來！
陰崽降世，紙人接生。
這點事情，三歲小孩都知道！
我早看出來這老頭不對勁了！
想到此，我瞬間衝了出去。
我拿著手中的法鈴不斷地搖晃。
“鈴鈴鈴——”
“魂斷魂斷！”
“陰陽分割！”
“天地合一！”
“魂斷魂斷！”
那些紙人原本在安然身旁。
聽到聲音後，直接朝著我的方向襲來。
雖是紙人，但臉上也用硃砂點了眼睛。
那小眼睛還不懂如何轉動。
紅色的點在白臉上來回亂竄的樣子，看上去實在是太詭異了！
我繼續搖晃法鈴。
“割陽斷陰！”
“紙人命散！”
我想驅散這些紙人。
未曾想，那夏老爺子看了我一眼。
那雙一瞎一混的眼睛。
今夜竟然澄澈有光。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
我就已經動都不能動了。
手中的鈴鐺，也像是被什麼東西將鈴舌捏掉一般。
根本發不出來聲音。
那距離我最近的紙人，和我的臉不到半厘米的距離。
突然。
我的腦海裡面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林火旺。”
“去吧。”
這聲音聽上去就很有安全感。
區區五個字，卻讓我有了如沐春風之感。
雖然是黑夜，那聲音落下，我的身上便好似光芒萬兆。
周圍的紙人瞬間全都飛了出去。
那夏家老爺子傻眼了。
臉上的表情呆滯了半秒。
然後直接朝著我的方向拍手。
“啪啪啪——”
“好啊！好啊！”
他像是發現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樣。
“去帶走安然吧。”
他這回非但沒有攔阻我，還給我讓路。
“去福閩的飛機我已經安排好了，就在山下。”
“如果你們想走的話，現在就可以走。”
我有點不敢相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到我站在原地，不動。
他自己走到正中間，從雞血池子裡面將安然撈出來。
順便幫我用紅繩重新捆綁好她。
“現在就可以走。”
他又重複了一句。
不對啊。
剛還不讓我走。
甚至以死來要挾。
為什麼這麼快就反戈了？
我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的眼睛重新迴歸到那渾濁的樣子。
可我卻依舊沒明白，他這樣做的目的。
我看著懷裡的安然。
她雖然有呼吸，但已經異常微弱了。
我抱著安然轉身就走，臨走的時候，我還和夏老爺子說了句。
“你是長輩，今日做的事情我不同你追究。”
“希望你下次別再倚老賣老。”
夏老爺子聽了之後，也不說話。
就那麼站在原地看著我。
他是帶著笑容的。
但笑容沒有到達心底。
是那種冷冷的笑。
笑的我脊背發涼。
我沒想太多。
抱著安然，我朝著山下狂奔。
安然的肚子在我手裡，肉眼可見的變得越來越大。
飛機確實是已經被安排好了。
有專門的人給我們領上去。
天剛亮的時候，我們就飛到福閩了。
下了飛機，我帶著安然坐上計程車。
一路朝著師爺方向去。
司機看著我懷裡的安然。
“小夥子，你老婆要生了吧？”
“這孕婦不送到醫院，你送山裡面做什麼啊？”
安然頭上是汗水，身下是血水。
陰氣陣陣，怨氣熏天。
儼然已經是即將臨盆的狀態了。
我來不及和司機廢話。
“快點開車！”
“你快點提速，開車！”
“等下她要是來不及了，在你車上生孩子。”
“我看你這車還要不要！”
司機一聽說自己的車有事。
一腳油門就幹出去了。
“啊——！”
伴隨著安然的尖叫。
我終於看到了不遠處。
一座宏大莊嚴的廟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