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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三年,三月,武威郡,休屠。

在曬場的正中間,一個面容周正,孔武有力的軍吏站在藁草堆頭上,向著下面近百名屯田戶振臂疾呼:

“那姓辛的,來我們這裡不為我們出頭不說,還和那些大姓沆瀣一氣。那些大姓要我們的田,那姓辛就要我們的命,平日裡驅使我們如牛馬。但就是牛馬都要給一口食,但他呢?一點錢糧不撥,說我們自己有口分田,自己能活。是,往日我們有口分田,但現在呢?我們還能活嗎?”

說這話的叫張橫,是休屠屯墾所的函吏。

屯墾所是屬於央地雙重領導的機構,每一郡的屯田所就設一農都尉,在行政上受地方郡太守領導,而關於屯田事務則由京都的大司農領導。

所以就有了函吏這個職務,專門來往傳遞從武威到洛陽的公文。

其間路途三千里,艱辛勞累不說,還總受沿路盜賊侵害,可謂是一等一的壞職。而這樣人人避之不及的壞職,張橫做了,而且一做就做了六年。

而且因為經常遊歷,張橫人又四海,在河西到京都的三千里,朋友不少。他自己在休屠屯田部也是一個有威望的,視野廣闊不說,還能幫封閉在屯部的大夥捎點東西。

所以當張橫在上面開始鼓動的時候,短時間內就圍過來數百人。而且這個人數還在越來越多。

此時,隨著張橫在上面說,下面的屯戶們情緒越來越急躁。

他們紛紛高吼怒罵那個姓辛的,此人就是休屠的農都尉,來自隴西狄道的辛氏,世為將門二千石。

原先按照三互法的規定,出任河西的農都尉普遍都是來自關東一帶。

但後來兩京分立,這休屠的農都尉就被換成了關西辛氏子弟。本來大夥還覺得來了一個能替他們做主的,但誰想這辛家子比前任還要貪暴。

前任再貪婪,說到底也是一個來自關東的流官,人生地不熟,還和地方的大族沒有往來,所以即便想貪得狠,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但這辛家子不一樣,他背後就是隴西巨室,其家和和武威郡的段氏、陰氏、索氏都有姻親故舊的關係。

甚至,早個二十年,辛氏子弟不止一手之數都在老太尉段熲的麾下效力。現在雖然老太尉已死了,但他的族弟段煨現在正和辛家的少君一起在長安同殿為臣,這種關係自然是不用再多說什麼了。

有了地方大族的支援,以及從隴西老家帶來的僕隸部曲,這辛農都尉再無顧忌,行事越來越殘暴。

常常做出那些為了占人家一點地,就害人一家的暴事。

但這種事情儘管惹來了一眾屯田戶們的不滿,但卻沒有人主動出來反抗。

人都是自私的,或者說愛是有限度的。誰也不會為了別人的幸福而付出自己的性命。當辛都尉做那些殘民之事的時候,其他人也就在暗地裡罵一罵,讓他們出來和姓辛的對著幹,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其實那姓辛的也就是二百人的部曲,而休屠屯墾部是武威郡最大的屯墾部,有戶三千,佔全郡戶口數的三分之一。

這麼多人要是能聯合在一起,姓辛的還能作威作福?但可惜,沒殺到自己頭上,這人啊,就聯合不在一起。

但現在,終於有個契機,讓這把刀殺到了自己的頭上。

那就是,谷水竟然斷流了。

谷水是整個休屠屯墾所賴以生存、灌溉的生命河流。谷水一停,屯墾部的三千戶墾戶吃飯都成問題。

但谷水是從祁連山的雪水融化而成的內陸水,從來就沒有斷流過,怎麼好端端就斷流了呢?

於是,休屠屯墾所的幾個有威望的墾戶就帶著伴當好友們去南邊,也就是谷水的上游去檢視情況。

而這一查還就真的發現了問題,原來在休屠屯墾部的上游,就是武威的郡治威武城。這些墾戶們到了威武城就發現城內的豪右們竟然在谷水的上游設立攔壩,修建亭榭,水硾。

這還了得,憤怒的墾戶們當即就找這些豪右們理論。

但那些豪右們也是一頭霧水,他們告訴這些墾戶,這些水榭水硾已經建造數十年了,你下游現在斷水和我有什麼關係?

就不是你們自己的原因?是不是你們無德?

憤怒的墾戶們自然聽不得這個解釋,還要再鬧。最後豪右們也懶得解釋,直接讓豪奴暴打了他們一頓。

最後遍體鱗傷的墾戶們還是被城裡的同鄉們送回屯墾部的。

知道自己弄不過豪右們,墾戶們就想找姓辛的放糧,至少先將這一個春天度過去,後面再想辦法。

但姓辛的根本不肯放糧,他只給了眾人一句話:

“這些糧是要送往武威的,你也配吃公家的糧?”

眾墾戶無可奈何,憋著一股悶氣就回去了。眾人越想越氣,越氣就越想找人出頭。

此時的休屠屯墾部就好像一堆曬得發乾的薪柴,只等一點火星將之燃起熊熊大火。

而這點火星就是張橫。

張橫之前往來於京都,那時候就常受到京都的猾吏們欺辱。因為他是來自河西屯田所的人,就是卑賤。

有一次,他只不過在大司農的寺外吃餅,其間不小心弄髒了寺外的道路,然後就被裡面的人抽了三鞭。至今,那鞭痕還烙印在張橫的軀體和靈魂上。

之後,國家西奔,兩京分立,關西人站了起來。

那時候張橫雖然悲痛於漢室內亂,但心裡還是高興於關西人的得勢,畢竟他就是關西人。

所以當他作為函吏去往西京長安的時候,張橫還是頗有一點翻身農奴的感覺的。

但現實擊潰了他的天真。

是的,關西人站起來了,但和你河西的屯墾戶有什麼關係?你們不過是農奴一般的卑賤豬狗,關東關西那是士家之爭,和你有什麼關係。

於是,張橫終於認清了這個世道。

如果這還是在外面憋屈,那隨著姓辛的一來,張橫就更憋悶了。

不知道為何,姓辛的一來就針對張橫,什麼苦事、累事、禍事都讓張橫背。後面張橫和辛氏的一個部曲喝酒,才挖出了原因。

原來就因為那姓辛的討厭姓張的,他說那禍亂天下的賊頭就姓張。

殺盡這張家人,天下人乃安。

張橫只感覺這一切是那麼滑稽,我連你說的亂天下的賊頭是誰我都不知道,誰成想他還因此遭了罪?

但也因此,張橫主動去打聽了這個人,終於知道了此人叫張衝。一個出生在濟南歷城,嘯聚在泰山,最後禍亂天下的大豪傑。

也因此,張橫瞭解到了張衝所行之事,以及他們那些泰山軍的主張。

那四個字“替天行道”直接讓張橫的靈魂為之戰慄。

是啊,這天下不公已久矣。既然這漢室不能為我等伸張正義,那關東人也不能為我們造福,那就用我們自己手中的犁耙和鐮刀,自己去尋那公道。

就像那張衝一樣的,用手中的犁耙犁盡那害民的蠹蟲。

於是,張橫開始將自己的好友伴當親戚團結在一起,秘密結社,言:

“今天下不公已久矣,我等忙碌終日不得一食存身,而國家蠹蟲卻每日縱酒高歌。我意效泰山賊,替天行道,為我河西屯戶們求一份公道。”

於是以張橫為核心的密社就在休屠屯墾部紮根,漸漸擴充人手。

眾人皆勸張橫殺辛扯旗,但張橫總說時間不夠。

直到這一次,谷水斷流,姓辛的還不放糧。張橫知道,時間到了。

在張橫及其他社民的鼓動下,越來越多的屯墾戶聚攏在曬場。

他們群情激奮,高呼:

“既然姓辛的不給咱們放,那咱們就去搶。咱們這麼多人一起幹,他能把咱們怎麼辦?”

直到這個時候,大部分的屯墾戶們還是抱著法不責眾的心思,沒有真正想造反。

聽到眾人的這番話,張橫知道非得來點厲害的了。

他對著下面人群中一個人使了個眼色,然後就開始繼續痛陳厲害。

張橫自己就是休屠人,當然知道大夥恨什麼。所以他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眾人的心坎裡,使他們的憤怒再上了一個高潮。

這個時候,七八個豪奴做派的辛氏部曲憤怒的走了過來。

他們手上提著大棒,對著聚攏的人群就是一頓砸。屯墾戶們抱頭鼠竄,敢怒不敢言。

那領頭的部曲吏看著站在高處的張橫,罵道:

“好你個張橫,原來是你在作妖。看在和你吃過酒,你下來自縛,我替你向郎君求情。”

這領頭的也知道這會要穩住張橫。

但他哪知道自己能來這裡,是因為張橫要借他一用啊。

就在這人話音剛落,那張橫就如鵬鳥一般從藁草堆跳了下來。

這一跳,直接就將部曲吏壓在了膝下,那人被懟得閉氣,來不及反抗就被張橫用刀給戳死。

在張橫殺死部曲吏的時候,人群中的伴當和親族也冒了出來,拿著短匕就攮進了驚懼的辛氏部曲的心口。

望著倒了一地的辛氏部曲,眾屯田吏先是一呆,但很快就在鮮血的刺擊和旁人的鼓動下,舉臂高呼。

此時,張橫已經將那部曲吏的人頭給割下了,他點了一個相熟的讓他找根竹竿舉起來。

然後,張橫舉著手中的刀,對眾人大呼:

“刀在手,和我走,咱們殺辛狗!”

眾人中的伴當們紛紛高呼:

“開倉放糧。”

隨之一眾墾戶們熱血高呼:

“開倉放糧。”

一時間,整個休屠屯墾部就如焰火一般散發著無窮的熱量,一切蟲豸都要在這股熱潮中化為齏粉。

……

休屠屯墾部的暴亂很快就有了連鎖反應。

先是附近的金城郡的令居屯田部殺農都尉響應起事,之後是西邊的張掖郡的番和屯田部也殺其長官響應,之後是居延、酒泉也豎起了反旗。

只有敦煌屯墾部因為距離休屠最遠,等訊息傳到那裡的時候,當地漢吏和豪強們已經反應了過來,對部裡有威望者全部殺光。

本來敦煌的屯田區主要有三個,一個是玉門關外大煎都候,落在榆林泉盆地的東部;一個是宜禾都尉轄境的宜禾、魚澤候官區,落在安西、敦煌兩縣交界;一個是陽關都尉轄境的渥窪水西岸地,就在敦煌縣南。

這些地區都是地勢平坦、水源充足、宜於墾殖的肥沃綠洲,糧食產量極高。但屯墾戶們卻和休屠屯墾部的屯民們一樣,食不果腹。

那些產出的糧食不是落到了郡內豪強手裡,就是被輸送到了疏勒河古道旁河倉城。

此城為敦煌郡儲備糧秣的軍用糧倉,主要用於供應玉門關、陽關以及長城沿線烽燧守衛吏士的生活、戰鬥所需。

但敦煌的防務早就腐爛完了,這些糧食哪還真的送到前線的烽燧吏士們的手裡?都被玉門關的守將們給貪墨結束了。

但饒是頭面人物被殺,剩下的敦煌三區屯墾戶們還是舉旗造反。可見這些人內心的怨恨已經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他們集結起來朝著河倉城殺去,想要獲得更多的糧食。

但最後這些人到底還是不敵敦煌豪右們的聯合絞殺,在河倉城大潰。最後除了部分向東逃亡張掖,剩下的都被吊死在了絲路沿線。

據說,用於吊人的麻繩都不夠用了,最後只能埋了。

雖然敦煌的屯變被鎮壓了,但其他三郡的屯墾民卻得到了大發展。

尤其是首義的休屠眾,在張橫的帶領下一路向著東南殺去。

他們攻下的第一個重邑就是武威郡治武威縣。

張橫起事的時機選得特別好。實際上,涼州之亂已經有兩年了。

從三年前以北宮伯玉、李文侯等羌人豪酋帶著湟中義從起事,先後殺死了護羌校尉泠徵,擊破金城,勢力大增。

尤其是在得到漢人文吏邊章、韓遂的幫助後,更開始侵入到了隴西、漢陽一帶。

在歷史上,這些羌人變軍會很快打到三輔一帶。但現在,因為劉宏西遷長安,關西將門全面掌權。

他們再不需要像歷史上那樣藉助羌人變軍之之手獲得政治地位。所以在關西將們的聯合下,武器落後的羌人變軍只能止步於隴西。

而為了鉗制羌人變軍,武威的豪強們幾乎將大部分的兵力用於西南邊的金城一帶。

所以當張橫身先士卒,擊潰了城外數百人的段氏老卒,武威到底還是陷落了。

入城之後,休屠眾屠城三日,在殺光了所有豪強黨徒後,一把火燒光了谷水上的水榭。

之後,張橫帶著休屠眾直奔金城,並於令居之野和當地的屯墾民合兵一處。

此時,其眾已到三萬,更是在韓遂的交通下,與羌人變軍互盟。

事情發展到現在,整個涼州已經大亂,處處是烽煙,到處是燒掠。

直奔西京長安的羽檄沿著安定道的馳道一路飛傳,只用了八天,就將河西大亂的軍報送到了長安兗兗諸公的案几上。

而這個時候的長安,正在為他們的皇帝劉宏祈福。

期盼這位西境主可以再多活幾日。

其實大夥說的我都懂,讓我多寫張衝。我不是不聽勸,但我寫這個書是有心裡的一個夢的,就是要寫出真實的世界。大夥再忍忍,支援一下小陳的任性,很快這些支線就全部交代完了,到那個時候再回來寫張衝,你會發現這世界怎麼那麼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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