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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除夕,萬里江山依舊銀裝素裹。

“蒽,恢復得不錯,不過身子的虧空得慢慢調理急不來,日常飲食也要多注意。”玄魚髯笑。

“勞煩玄魚先生了。”雲卿笑了笑。

玄魚輕蒽了一聲,轉頭對著身後的人得意一笑道:“你可是答應隨為師遊歷的,等過了年就走。”

“師傅,徒兒是答應您沒錯,不過為時多久徒兒可沒說。”溫清卓眼露波瀾,面無表情地道。

“小妹,你好好休息,我去給爺爺回話。”雲卿淡淡地看著師徒二人的伎倆,點頭應了。

“這小子。”玄魚憋紅了老臉,鬍子氣得一顫一顫的,抬腳便去追早出去的溫清卓。

面癱徒兒抬槓老頑童師傅的戲碼不時上演著,雲卿也漸漸地融入進來。

而她自己,也若有似無明白,關於自己的事。

她是曹雲卿,今年十歲。

父親是禮部侍郎,母親是溫家獨女溫如雪,不過才名在外京城雙姝之一的母親,在她出生那年紅顏殞命。

不得不提的溫家,上有當朝左相如今身為淮國公的外公溫述之,下有名儒大舅溫明庭,二舅鎮遠將軍溫明簡。

當然,據丫鬟采蘩的言辭,作為溫家唯一的女兒,她還有五個尤為出色的哥哥。

只見過而且目前比較熟悉的是四哥溫清冠,五哥溫清卓,至於其他三位沒有印象。

從這麼久以來溫家人對自己的照顧和關心,可以想見自己以前備受呵護和疼愛。

而且重要的是,自己內心裡對這樣的感覺十分熟悉,像極了開啟原本就是自己的寶藏似的。

只是,她十分奇怪的,大家對於她生病的事卻是隻字未提。

從那個可怕的夢境裡醒來,她很清晰地感受到外公他們的激動和欣喜。

深徹入骨的擁有,這或許就是血濃於水吧。

“嘶——”雲卿正想得入神,卻突然驚覺額頭疼的厲害。

“好好的,大過年發什麼呆?擔心會變笨。”溫清冠一進來便瞧見某人看著窗外出神,他乾咳了好幾聲竟然都沒有注意。

“四哥,本來就不聰明啊。”雲卿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輕揉著腦門兒。

溫清冠被這麼一句,想了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颳了刮自己的鼻樑,輕笑著。

“小妹,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哥哥進來都不知。”采蘩說了,他家小妹自從醒來話也少了,每日更多的是發呆遊離。

他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後遺症,雖然話說回來,以前小妹話也不多。

“沒什麼,只是之前任何東西都記不起來了而已。”雲卿長吁了口氣,看著鼎爐裡的輕煙冉冉。

溫清冠立即回答,而是沉思了半會兒才道:

“想起來,想不起來也沒有什麼干係。你就是你,不管原來還是現在,都是你曹雲卿,這就夠了。你明白嗎?”

“我就是我,無論失憶前還是現在都是我?”雲卿重複了一遍他說的話,略有所思。

溫清冠輕蒽了一聲,不用管別人怎麼想怎麼說,怎麼樣都不會改變她是曹雲卿的這個事實。

只是現在宛若重生。

“你好好想想,晚間大哥和娘他們應該就會到了,到時候我會讓下人知會你的。”

溫清冠把雲卿的面色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隨之揚眉一笑,從頭開始好過沉浸過去杞人憂天,鬱鬱寡歡。

“對啊,四哥你說的沒錯,是我魔怔了,那——”

雲卿抬眸看時,哪還有什麼人影,她想說,她會好好活下去的。

不過,四哥應該是走了。

什麼時候走的?對,他好像還說大哥什麼的,今天是除夕,大哥他們會來?

不解,雲卿重新開啟自己腦中的一團亂麻,一絲一縷地整理起來。

外面的天色卻漸漸暗了下來,雲卿一直坐在軟榻上,直到下人來傳話。

溫家在廣陵屬於聲勢顯赫的大族,這晚毫不意外地,族中嫡系都在族長家中吃年夜飯。

吵吵鬧鬧得坐了一大屋子人,男女分席,當堂一鬆鶴延年的琢玉圍屏。

許氏看著雲卿眼裡的驚疑不定,含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道:“有你外公和舅舅們在,不忌諱這些。”

雲卿轉了轉眼珠子,點了點頭,雖說七歲不同席,但外公這麼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等瞧著她被溫述之牽著入了座,許氏才踏進內室來。

今日她只挽圓髻,著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綾棉裙,整個人富貴典雅,看上去極是大家風範。

坐了香枝木百草坐墩,才和族長夫人及幾位主母寒暄過,便聽得族中其他婦人閨秀的議論。

“聽說曹姬便是福嘉縣主,怎麼只見了將軍夫人?”話音落,同桌的便也探頭看去。

“我瞧見了,和爺爺他們同席呢。”說話的正是族長嫡孫女兒溫蒔蘿,她也只瞟了一眼那一身海棠紅而已。

“咦,她怎麼——”怎麼坐那裡,另一個女子驚奇地張大了嘴巴。

“三妹,慎言。”溫蒔蘿面不改色地看著她,她才後知後覺地趕緊閉嘴。

其他人也都沒有再議論,但另一旁的雲卿卻很明顯地感覺到許多不明來意的眼光正朝著自己。

許氏也只是聽聽沒有說什麼,婦人口舌果真比刀子還銳利。

公爹英明,若雲卿坐了女席,指不定怎麼被議論為難呢。

族長夫人和旁的宗親攀談,卻也將所有收回眼底,對溫蒔蘿的表現甚是滿意。

滿堂花團錦簇,塞的無一空隙,焚就的松柏香、百合草撲鼻而來。

一時盛宴,接著又邀了小戲和說書等趣事,直鬧到戌時才罷了。

“爺爺,你們可回來了。”才一進屋,一身青綠短打,圍了褐色貂裘的溫清彥便迎了上來。

“京中發生何事了?”溫述之面目表情地問。

溫清彥本是在軍中歷練,若非有急事,千萬是出不來的。

“爺爺,父親,去書房說。”溫清苑在一邊插話道。

許氏也知事情非同小可,朝一邊的溫清冠悄聲說了幾句便轉身出去了。

“爺爺,邊關發生了暴亂,附國趁機強勢進攻,有失城之危。陛下命孫兒帶來了手諭,您看。”

溫清彥面色凝重的把一卷明黃遞到了溫述之手裡。

“為何是彥兒過來,而不是宣旨內監?父親,這裡面是不是有內情?”溫明庭閃著眸子問。

溫述之微微頷首,“沒錯,陛下懷疑邊關有內應。此意無非是讓溫家去平亂了。”

這下子,書房裡的空氣凝重而沉悶起來,反倒是溫清彥這會兒到輕鬆起來。

門外的許氏聽到這裡,手裡的白瓷粥碗險些跌落在地。

倉皇之下把吃食交給了小廝,交待好等會給溫清彥送去。

“夫人,您當心。”丫鬟星如用力地扶著有些驚慌的許氏,生怕她栽下臺階。

許氏只是無奈一笑,邊關戰亂,皇上聖意,終究是比不了的了。

當年就牽腸掛肚,如今又是,註定是操不完的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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