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鰥夫的第一場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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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大街並不是一件輕鬆地活。
這對林有成而言是一件徹徹底底的體力活，在這一刻林有成愈發理解那位想去文化宮上班的牙醫作家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想法。
林有成扶著自己虛弱痠痛的老腰，秉著良心得承認——
好吧，他現在也很想去文化宮上班。
林有成負責清掃的街道區域並不少，等忙活完天都已經大亮。
好不容易掃完春風路這一帶的街道，林有成總算是能歇息。
“我先走了啊。”
範愛國瞧見林有成和他打招呼說了一聲才拖著掃帚離開，有些意外，他也是聽說過林有成的一些事，想到那個女人走了，林有成現在似乎也有些改變，不禁有些唏噓。
還好有些長進，要不然，那一屋子孩子還不知道怎麼辦。
林有成並不知道範愛國的感慨，把掃帚清潔工具還到街道辦，又趕回家去。
畢竟家裡現在還有孩子等著。
這剛進院子，林有成就看見自己的大女兒林兆喜正端著盆子打水洗衣服。
一瞬間，林有成看著林兆喜那懂事的樣子有些心疼。
原身以前壓根就沒顧家，只怕一直都是林兆喜幫著孩子他媽忙著家裡的事。
現在，弄得他這個做父親的感覺像是黑心腸的黃世仁，居然讓自己十歲的女兒一大早洗衣服。
關鍵他女兒也叫喜兒。
“喜兒，你別弄了，我來洗。”
林有成幾步走過去，拿過林兆喜手裡的搓衣板，問道：“你怎麼這麼早起來了，不多睡一會？”
林兆喜望著林有成，眼神有些複雜，沒有吭聲。
林有成也知道自己原身在孩子心裡只怕也沒有多少做父親的樣子，小的可能還好，大一些的像林兆喜只怕早就懂事，知道原身這個父親有多不靠譜。
原身犯的渣，他來償。
林有成瞅著面前這一大家子的髒衣服，覺得自己的腰更痛了。
這一大家子的衣服真夠多。
要是有洗衣機就好了！
雖然知道這樣的想法有些荒謬，但是林有成還是忍不住冒出了這個念頭。
現在他只能老老實實地用搓衣板來手洗。
林有成一看林兆喜站在旁邊盯著他洗衣服，也不吭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說道：“你餓不餓？”
“去我屋裡面得的床頭櫃子，還有糧票，拿糧票去街上買幾個包子，等他們醒來就吃包子。”
林兆喜聽見林有成這話，有些意外，她不喜歡自己這個父親，因為總是在外面打牌，還和母親吵架。
她從來沒有看過父親洗衣服，一直都是母親洗的。
可是，現在母親走了。
林兆喜心裡清楚她媽死了，以後沒人會給她梳辮子，也沒人會給她做新衣服。
“去吧，快去吧！”
林有成又說了一句。
林兆喜聽見林有成又這樣說了，便轉身回屋子裡。
看見林兆喜走了，林有成看著眼前這堆髒衣服，只覺得自己往後的日子將會苦逼不已。
林有成想到洗衣機，乾洗店，家政服務……
又是想死的一天。
這老腰真得都快直不起來了。
都說男人三十一枝花，他這支老花只怕腰敗了。
“有成，洗衣服啊。”
鄰居張衛民的老婆謝春霞看見林有成居然破天荒地在院子裡面洗衣服，晾衣服，真的就是太陽打東邊出來，像是看見了世界奇觀。
林有成點了點頭。
林有成知道住自己隔壁的鄰居沒那麼多奇葩，也許最奇葩的反而是原身。
謝春霞兩口子是在紡織廠上班，張衛民為人很好，那天就是張衛民給林有成報的信，前面孩子他媽的喪事也有幫一把手。
“嫂子，這兩天辛苦你和衛民哥了。”
謝春霞從林有成口中聽見這句感謝話，真覺太陽打西邊出來，想到林有成也是因為那個女人走了，這才改變，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只願是真的回頭，有所長進，不然……
“沒啥好謝的。”
林有成還準備說什麼，林兆喜回來了。
謝春霞瞅見林兆喜手裡那的幾個包子，眉頭微皺，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止住了話，搖了搖頭，轉身回屋子裡。
林兆喜和林有成進了屋子，瞅見林兆慶睡眼迷濛地站在堂屋口，林兆美正蹲著幫著林兆滿穿鞋。
“姐，買包子了啊！”
林兆慶聞見香味，再一看林兆喜手裡拿的包子，眼睛頓時一亮，整個人都瞬間精神了。
“快帶著他們去洗臉。”
林兆喜讓林兆慶帶著弟弟妹妹去洗臉漱口，又從廚房拿了盤子，把包子盛好。
“怎麼就買了這幾個？”
林有成有些意外。
林兆喜低頭說道：“我不吃。”
聽見林兆喜這話，林有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果然有的孩子懂事的讓人心疼。
林兆慶急急地洗臉後，拉著林兆美和林兆滿就來吃包子。
一口咬下去，滿嘴都是汁水。
林有成拿了一個包子遞給林兆喜，說道：“吃吧。”
林兆喜還是沒抵擋得過包子的香味，接過包子，還是吃了起來，臉上沒忍住露出了一絲笑。
看著眼前這一幕，林有成也笑了。
林兆慶昂著頭，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地望著林有成問道：“爸，明天還可以吃包子嗎？”
林有成摸了摸林兆慶的腦袋，沒有直接應下，而是說道：“爸努力，以後努力讓你們吃包子。”
“太棒了！”
林有成看著這幾個蘿蔔頭臉上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
因為有林兆喜這個姐姐，其他蘿蔔頭也都跟著林兆喜在院子裡玩。
既然要給孩子買包子，那就努力賺錢吧。
林有成坐在堂屋的桌前，拿了紙和筆準備開始動筆，至於寫什麼？
時代不一樣，但有些也一樣，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很多老雜誌復刊，也新創辦了許多文學雜誌，發行量都很大，幾十萬冊算正常，這正是文學的春天。
文學的春天？
春天？
林有成想到自己這個鰥夫的身份，拖著六個娃娃，離那兩個字很遠了。
也許只能動筆，在紙上寫一下與那兩個字有關的故事了。
林有成伏案寫下了一行字——
《山楂樹之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