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 掙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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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巴克的身體轟然倒下。他本能抓在桌面上想要讓身體站起來的手也只抓到了用來放東西的銀製餐盤。在數聲清脆的落地聲音中，數把改裝後的刀具和盤子一起落下桌面，一些胡亂摔在地面上，一些落在了巴克持續抽動的身體上。

這是一種痛苦的死亡過程，當事人的具體感覺已經不可考證，但是至少在一旁的克珊看來，即便面前躺在地上的這個男子的臉面已經僵硬住了，但是難受的感覺卻因為周圍的環境而真實傳遞了過去，被她感受到了。或者說是被克珊透過眼睛“看”到了。

身體最後橫躺在了長桌前，在不停的抽搐中，呼吸減緩直至片刻之後沒有了。屬於生命的特徵已經在短時間裡完全消失不見。

他死了，克珊看著那屍體想，心裡除了驚訝，還有便是對於身旁卡西亞的驚恐。

“卡西亞、、、你怎麼樣了？”克珊問，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開口。她見過人的屍體，也見過別人在自己的眼前死去，並且自己也親手用槍械殺死了很多人。但剛才的場景和麵前屍體上遺留下來的死狀，確實震撼了她的內心。

這只是簡簡單單的殺人方法，並沒有值得去注意的地方。克珊心裡對自己說，但是生出來的恐懼卻一直不能抑制。說到底，還是卡西亞身上的莫名氣息給了她以巨大的影響。

還是沒有回應，在這間屋子裡面，彷彿一直存在的只有克珊一個人來。

身邊有莫名的聲音，好像肉體之間的摩擦。克珊的視線裡面，卡西亞的身體不能說取出抑制管後，因為枯化反應的產生而在漸漸消瘦下去。血液儲存的能量消耗殆盡，高能脂肪同樣燃燒完全，現在被充當了基本能量的東西，便是身體中最多的血肉了。

在克珊的知識體系裡面，卡西亞本應該越來越瘦弱下去的身體，這時候卻在違反常態般的膨脹。可以看見在那一層堅韌面板下有什麼東西正在如同活物般蠕動，並持續增長中。好像普通人類握緊了拳頭，讓手臂上的肌肉凸顯出來一樣。那些在卡西亞機體下面蠕動的東西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只是兩者間的區別，一種是自願的行為，而另外一種卻是幾乎侵略性質般的掠奪身體罷了。

卡西亞的兩肩處有什麼在隆起，是在增殖中的肌肉組織，還是其他什麼物體？生長的速度很快，原本標準的身材體型已經擴充套件到了爆炸性的身體狀態。但是蠕動尚未結束，兩肩處的東西正在朝著脖子進發。可以看見那一層面板在這些生長中的東西下漸漸充盈並怒張起來，脖子變得粗大，呈現爆炸般的力量感覺。

“呼！”

這時的卡西亞撥出一口氣，噴吐出來的白茫茫熱霧彙整合一條長長的白線，如同利劍般刺向前方。而他身體也好像就此開啟了蒸汽閥門的總開關，除了兩肩處還尚且有東西在竄動，身體其他部位已經在片刻時間後，不再有蠕動的發生。

“卡西亞！你怎麼？”克珊明顯感覺到了他身上不同尋常的變化，連忙開口詢問。

一樣沒有得到回答，一旁的人始終沒有回應他的呼喊。

“吱嘎！”

回應克珊的是尖銳的刺耳聲音，以及身後嵌在混凝體牆壁裡面鋼板的震顫。

軟鋼纜繩子的堅固程度確實不能透過簡單的力量去掙脫開，或者說不能透過克珊他們現在的力量去崩斷它。但是他們身上的束縛並不是完全沒有死角。

軟鋼纜的一端是透過當初金屬液的澆築固定在了鋼板裡面，並不能算和鋼板是完整一體。當力量到達它的臨界點，一樣能將幾乎半融化進鋼板中的軟鋼纜拉扯出來。

此刻的卡西亞正在這樣做著。膨脹的身體裡面有太多發洩不出來的巨大力量。身後鋼板的內部也因為扭曲與摩擦發出刺耳的金屬刮擦聲音。但是不可否認，卡西亞手腕處平整的鋼板上，澆築凝結進去的鋼鐵正在漸漸隆起。如同在凝結起來的膠質體中拉出一根盤結的線。在一聲空響的崩斷聲音裡面，鋼板上炸開了直徑十幾厘米的凹坑，卡西亞的雙手在統一時刻得到了解放。

隨後緊緊跟著一口噴薄的呼吸，熱氣在屋子寒冷的環境裡面完全凝聚成了乳白色的實體，白花花的燈光下面有一種不真實的炫目感覺。

接著便是腰部的束縛，最後是雙腳腳踝那裡。每一個動作都在默默無聲中進行，除了鋼鐵痛苦的呻吟與哀喘，便只有每一道都如同火車頭氣閥門開合時的吸氣與吐息。

垂下目光看了一眼腳下已經死去的男子，血紅色的眼睛裡面沒有任何感情的流露，甚至連這具屍體的倒影都未曾進入到他的瞳孔裡。卡西亞的身體上這時才傳來“噼噼啪啪”的骨頭復位的聲音。剛才的那一次攻擊，好像並不是簡答地伸出脖子，然後就只需要去控制著額骨撞擊到目標那般簡單。

“卡西亞，你、、、”克珊被突然轉過頭看過來的卡西亞驚得說不出話，喉嚨變得堵塞艱難。還是那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她在先前時候見過。此刻卡西亞身上的氣息也和之前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暴躁的火焰正在他的身上熊熊燃燒，就好像正在淨化之火中逐漸消亡的一眾惡魔。克珊腦袋裡出現了神學書上的內容。眼睛裡的卡西亞何以與這樣的景象相聯絡起來，她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也不明白自己心中為什麼會冒出這一個念頭。但很快，這些想法都被其他的事情掩蓋。

眼前的卡西亞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尖刀，然後好像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向克珊那裡。

他三步就能跨到自己的身前，這是克珊估算出來的。就在這短短的三步裡面，她的心跳速度加快幾倍不止，開始達到自身身體的極限。死亡的壓迫感和心底的害怕如同夏日裡腐爛食物上的病菌般，在極短的時間裡面迅速滋生出來。

心底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克珊想試圖呼喊卡西亞的名字，但是喉嚨已經被麻痺了，發不出一個音節。

我會死在那把尖刀下嗎？克珊心裡升起無數次自己被尖刀結束性命的畫面。但是她視線裡的卡西亞在走完三步之後，又走出了第四步。腳步的踏擊聲音從她身前飄過去，她完全被那雙血紅色的眼睛無視了。

空蕩安靜的屋子裡響起了液壓泵啟動的聲音，下一刻，克珊感覺到手腕和腳踝那裡的勒緊感覺消失不見。

她站在原地不動，看著一旁走過去的卡西亞在按下開關後，又靜默拿著尖刀走過自己的身前，停在了那一張不鏽鋼長桌邊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