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六章 結網（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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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沒有記錯，是一個黑色頭髮的女性。”卡西亞回憶著，“是你們這裡的人嗎？我記得那個女性助手好像叫做阿黛娜，年輕的醫生叫做普諾賽來著。不知道對不對，因為治療過程中，也只有簡單的幾句交流而已。”

卡西亞注意到了多爾眼睛裡面的光彩，但一時間之間不知道說什麼了。

“尊敬的客人，這裡請容許我多問一些私下的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突然停下的治療在這時再度繼續進行著，多爾一面向著肌肉纖維斷裂嚴重的區域一點一點填充再生膠質體，一面有些冷靜地說話，他剛才的情緒確實有些激動了。

“這要看是什麼問題了。”卡西亞回答，“你可以問，我儘量回答。普諾賽醫師應該是你的朋友，看你的反應，其中好像出了點事情。能提供的資訊我都會提供給你們。”

“謝謝了。”多爾感激，“尊敬的客人，你能說明一下當時普諾賽對你進行治療的具體時間嗎，或者在你的眼裡，他那時的狀況。身體啊，精神啊什麼之類的，這類可以觀察到的狀況。”

“具體時間有些模糊了，但已經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大概是在六月那段時間，馬諾馬這裡才有夏天味道的時候。至於狀況，很精神的年輕人，我覺他的年齡應該和我差不多，和你一樣，是一個技藝高超的醫生。”卡西亞在想了一會兒，“就只有這麼多了，當時的心思都放在治療上了，沒有去觀察太多的東西。抱歉。”

“謝謝了。”多爾點頭致謝，眼睛閃耀的光彩一下子消失不見。

“我能問一下是什麼事？”卡西亞試探著說，身體裡面，有一種東西在推動著他這樣做。或許是直覺，也或許是好奇心，“畢竟當時也是我的治療醫生。”

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卡西亞認為那是多爾預設不行的時候，溫潤的聲音這時才傳過來。

“可以，但事實上，我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多爾說，“普諾賽是我的朋友，他算是這裡的人，也不算是這裡的人。他曾經和我一樣，是老師的學生。只是普諾賽要遠比我聰明很多，很早就從老師那裡學完了大量的醫學技術，隨後在老師的許可下，自己一個人跑出去開了屬於自己的小醫院。”

“算是較大的一個醫院了，我還去見過，很大膽地建在馬諾馬中心的邊緣，平時看普通的病人。阿黛娜也是他出去後，才找到的一個助手。本來就是朋友，並且我們的老師也在這裡，所以他即使出去了，我們之間都保持著密切的聯絡。有時候在一些黑暗世界接到的生意上，我們也是共享的。”多爾這時抬頭，“就是人手不夠時，幫著過去流轉那樣的事情。”

卡西亞說了一句“瞭解”，多爾和普諾賽之間的關係就好像一個班級裡面最為要好的朋友。因為治療物件多與黑暗世界裡面的人沾邊，受到環境影響，這種感情還要更深，如同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但大半年前，剛好就是普諾賽給客人你治療後的不久，我們之間切斷了聯絡。”多爾嘆了口氣，“不僅僅是我，還有老師，以及這裡大凡與他有過聯絡的人，從那個時間段之後，就再也沒有訊息了。好像是拋棄了我們，但事實上，更像是我們拋棄了他一樣。”

“後來，我和老師去他的醫院裡面看過，也荒廢了。正值夏季，野草短短几天時間，就瘋狂地爬滿了那裡。他在馬諾馬其他的居住地、還有可能的隱藏診所，我們都花了時間去探查。無一例外，也都荒廢下去了，並且是毫無預兆的，沒有一點整理過的痕跡，就是突然間便從馬諾馬消失掉的感覺，整個被清除掉了一樣。”

“而且，”多爾說道這裡，手也停下了，“此事過去了不久，一天老師給我說，普諾賽可能已經死了，我們也不用去找了。我問及原因，老師說普諾賽的身份不簡單，好像和梅瑞迪斯家族有很大的牽連。老師他懷疑普諾賽的消失是梅瑞迪斯下的手。”

“梅瑞迪斯家族，客人你應該清楚吧。”多爾這時完成了一條腿的治療，面色平靜地轉身夾起另外一塊再生膠質體，開始給另一條腿進行填充，“一個巨大的家族，勢力遍佈帝國各地，根本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可以去抵抗的。從那時開始，無論是老師，還是我，就開始漸漸遺忘普諾賽的事情了。如果真的是梅瑞迪斯的原因，我想我們確實沒有再見到普諾賽的機會和可能。”

“但我一直有個疑問，若真是梅瑞迪斯的原因，為什麼我們沒有受到波及。在我的印象裡，梅瑞迪斯這樣的大勢力應該不會放過有所牽連的人。”多爾笑笑說，“所以還算是心存幻想，畢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如同親人。在這裡治療客人的時候，我也會不時小心收集訊息。可這麼長時間，也就只有客人你一個。”

“希望普諾賽醫師只是因為急事，去往其他地域了。”卡西亞誠懇的說，多爾笑著道了謝，“現在已經淡了很多了。”

診斷室裡面再度沉默下去，多爾專注於治療上了，但卡西亞這時，心裡卻出現了波瀾。那是有什麼撫動了他心底的東西。梅瑞迪斯家族對他來說，不會陌生。曾經一段時間打過了很多交道，並且卡拉曾經也是梅瑞迪斯家族中的一員。

“其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絡？”卡西亞突然想，心裡越發覺得這是極有可能的。時間剛好都能大致對上，卡拉那時回到馬諾馬，也是為了心臟替換物那裡的傷勢。並且普諾賽也是一名技術高超的醫師，做心臟轉移手術應該不難，兩者間剛好可以透過病人和醫生的關係聯絡上。

卡拉當時也說了，醫師是她的熟人。若都是梅瑞迪斯家族中的人，兩者之間相互認識未嘗不可。並且因為卡拉被梅瑞迪斯家族追殺的緣故，牽連到普諾賽，也非常合理。

最後卡拉去了哪裡，卡西亞現在也不知道。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只有一張“卡拉沒有事”的紙條留下。從那之後，卡拉和他也在沒有了過往。

也學著多爾的樣子輕輕舒緩了口氣，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大半年了，或許以後也難有見面的機會。帝國的疆域很大，裡面的大部分人，終其一生，大概都活在一個很小的範圍裡面。

突然覺得自己或許也不能再等下去了，卡西亞這麼認為。若不是治療的時候和多爾醫生交談起來，卡西亞的感官裡，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卡拉的事情結束以來，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他一直都感覺這些事情離著還非常近才對。

馬上軍部學校也要開學了，那時的自己也將是二年級的學生。兩年後，或者說很快，自己就得從軍部學校裡面畢業了。卡西亞嘴巴動著，話語在他的腦袋裡響起。

“自己一直都沒有等待下去的時間。”卡西亞這才意識到，因為快速回憶這一年來的過往，無論是自己的小小勢力，還是自身的實力，成長的速度都非常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