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六章 死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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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的顛簸並不適合趕路，等到光線已經開始變暗，卡西亞這才在土路的盡頭位置看到一片低矮的平房建築。

不多的幾排房子就修建在用石板鋪成的道路兩邊，邊上圍著一圈長滿新葉的大樹，兩盞與這景象並不相符合的破舊燈具照亮了這些建築中間位置的一個小廣場，燈光昏黃，不時閃爍，隨時會結束自己的生命旅程一樣。

說是小廣場，其實並算不上，充其量可以看做一塊較大的平地。那裡放著數塊用建築廢料砌出來的石凳子，表面磨得很光滑，反射出點點暗淡的光來。

除此之外就是石凳子邊上早早升起的幾堆小火了，這樣的天氣升起火堆未免並不合適。卡西亞放慢了速度，看了看顏色越發深沉下去的天空，又看了看那些石凳子上坐著的數個頭發全部變白的老人，好像理解了火堆的用意。

空氣裡面帶著溼潤，以及從清晰可見輪廓的山脈滾落下來的涼爽氣息。

“這裡應該就是離得那片火山地帶最近的居住區了吧？”卡西亞帶著這樣的心情將禮車停在了這個可以算是很小很小鎮子的邊上，一面走向那個被燈光和火光照耀的小廣場，一面看著周圍簡陋的住房。

普遍都只有兩層高，幾乎全部都是木門木窗，沒有任何特色可言。只是居住在這裡的人並沒有卡西亞想象得那樣多，可以看出來，路邊的住房中，有些並未住下人，已是一片荒廢了很久的殘敗模樣了。

但好歹通了電力，應該是從自己來的那個城市埋下管子引過來的分路，卡西亞想。這裡在幾年前，或者是十幾年前，或許並不是現在這個逐漸走向腐爛，直至被周圍那越來越瘋狂的荒草所吞噬的樣子。會更加熱鬧才對。

來到小廣場，卡西亞當即成了數個老人中的焦點。眼神裡面都帶著好奇，有人會來他們這裡，一直都是讓人奇怪的事情。

這些老人並不排斥卡西亞，但也未表現出歡迎，只有一點好奇罷了。從他們的口中，卡西亞得到了一些必要的情報。

“路倒是有的，前面還有幾個鎮子，只是幾年前就沒有人住了，我就是後來從前面搬來這裡的。很多人都是這樣，從不同的幾個鎮子搬到了這裡來，才有了幾個說話的人。”卡西亞找到了一個稍微健朗的老人，很恭敬的問著一些疑問。

“、、、大鎮子啊，當然有了。看見那片山脈了嗎，山腳下一直就有一個不大的湖，湖邊上就是這裡最大的鎮子了，有這裡幾十倍那麼大，可能還要大一點。我記得自己還年輕的時候，就跑到過那片湖邊上去看過。以前那裡還有人住著，都是不知道從哪裡跑過來，想要進山區挖礦石，挖一些藥材的人。但不知道後面怎麼了，那裡只進去人，很少有人出來，於是知道這裡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十來年時間不到，這裡幾乎就沒有什麼人來了。我自己的兒子都搬走很久了，留在這裡的，大都和我一樣的年齡。”

“就是說，十幾年前山脈腳下還有人住著嗎？”卡西亞問，根據地圖資訊圖冊上的資訊，因為火山爆發，之後那裡就成了無人區。想過當地的帝國管理機構或許會重新開發那裡，畢竟火山噴發後，會有一定機率將地下的礦石帶出來。但看著周邊城市的狀態，卡西亞便不再抱有這個幻想了。

老人自顧著搖搖頭，好像在責備卡西亞沒有理解他的意思。這時旁邊的人插話了。

“別聽他說了，他這裡不太能用。”旁邊的人拍拍腦袋，好像也在說自己，“很久以前那裡的山冒出火來了，就是火山噴發了，然後山腳下的鎮子就荒廢了。鎮子的人都遷移了出來，一些去往了就近的城市裡，一些就在離得較遠的地方重新建起了房子，這個鎮子就是那時的產物，這裡已經翻新過很多次了。”

老人說話很費勁，歇了幾口氣才接上：“山腳下在十幾年前就沒有人過去了，總之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自己的父母就警告過我不要跑到那片山脈裡去，說是那片山脈裡面有野人，專門吃我們這樣的小孩。其實也不是吃小孩，他們只是嚇唬我們。但那裡確實很危險，我長大那會兒，就有一隊人進去過，開著聲音很響的禮車，手上還有比獵槍威力還大的槍，連炸藥他們也有。”

“他們說是進去尋找礦物的，因為那裡火山噴發過，並且他們的祖父好像也來過這裡，就靠著裡面找到的礦物賺了很多錢。我現在都還記得，領頭的那人取出一個布袋子，裡面全是小拇指頭那麼大的鑽石粒子，還閃著光呢。”

“這事我也記得，當時來了幾十輛禮車，拉了好多工具，有百多號人。他們花錢在我們這裡買糧食買晾乾的肉，還買棉被什麼的。周圍幾個鎮子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他們買了東西就進去那片山脈了。但兩天後就返回來了，說是找不到路，要花錢僱傭嚮導。給的錢很多，那會兒鎮子上很多年輕人都搶著去。因為那會兒鎮子上也有不少的人會在山腳不遠的地方逛逛，火山噴發後，原本在那裡的湖被堵住了，成了死湖，但山脈上的雪水還是會流下來，在湖裡捕魚的人還是有的。有些人對那山脈算是熟悉了。”

“、、、、”老人講得很慢，半個小時後，話題才回到那隊人身上，“總是幾乎都沒有出來。大概是兩個多月後，那天還在下小雨，但那些大車的聲音很遠就能聽到。只回來了一輛，我們原本以為是回來拉糧食進去的，但沒想到拉回來了一車的人。全部得了病，脖子腫得很大，頭髮都掉光了，面板也紅了很多，好像長時間被太陽暴曬過一樣，一些還長了肉疙瘩，一些則潰爛了，很嚇人。”

“回來的時候，那些人就死了一些，送去醫院的途中又死了一批。但最後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活得最久的也就在醫院裡待了大半年，但最後還是死了。後來這事就被那些官員們知道了，於是派了一些人過去探查，但至於是什麼結果，我們也不知道。但那之後，他們就告訴我們不要進去，還拉了很長一截危險警戒線。但你也知道，肯定管不住我們的。有一些人好奇，就在之後不久，偷偷跑進去過。人沒有找到，只發現原來那個湖好像變了，很遠處就能聞到惡臭味，走近才看見，湖上面飄了一層死魚，還有那些吃魚的鳥的屍體。那裡成了一個真正的死湖了。”

“那後來過去看的那些人？”卡西亞細聲問道。

“還是得了一樣的病，但要輕一點，幾年後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