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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晗惡狠狠一張臉,“想都別想!”

他是流連花街柳巷的,但從來不會把女人帶回家!

這是原則!

也是規則!

不單是他自已想與不想,他身後可還有顧家百年的清名和體面!

離經叛道可以,敗壞門風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何況,這位還是讓安平侯後院起火,然後為了息事寧人又轉送到劉玉郎,再半道上被蘇柒截了的盛京輿論風口裡的“妖精”!“狐媚子”!

不管內情、真相,他顧晗終究受累名聲,做不到太灑脫。

蘇柒收了笑,神色鄭重許多,“前兒,我前腳剛把人搶回來,後腳這院裡就進了刺客,就一晚上,前前後後來了三波,拿得還都是制式的機括弩箭,統共折了我三個暗衛。”

聞言,顧晗眼睛睜大了,就是他那日常拉仇恨、得罪人的大哥也鮮少遇到這麼大陣仗。

他目光沉沉看著細雨,“她到底是何人?”

一個安平侯夫人孃家帶來的外侄女兒怎麼可能有這麼大能量,引來這等刺殺。

蘇柒卻沒回答,只是道:

“顧晗,我過段日子要出京,你幫我照看她,全盛京,我能信的就只有你了。”

話落,顧晗愣住。

蘇柒很少叫他大名,多是打趣的顧公子,或者不近不遠的臨亭兄,亦或者偶爾起口角時怒目而視喊出的顧臨亭。

而喊他顧晗的次數,不超過一手,均是有事相求。

比如之前叫他去查平樂縣那案子,又比如之前託他幫忙給趙辛那個愛懟蘇墨韻的弟弟套麻袋……

而且,她說,整個盛京城裡,她只信他。

她只信他。

顧晗抿著嘴,壓下胸腔中那團東奔西跑的小雀躍,暗歎,顧臨亭啊顧臨亭,你真的太沒出息了……

然後,他點點頭,道:“好。”

一個字,一個諾。

京兆衙門,公堂口。

外間太陽爬上了半山腰,衙門外一聲鑼響,開堂了。

跪了足有一個時辰的劉玉郎抬起了頭,滿眼猩紅,對著堂口外擺著的那具蓋著白布的屍體一拜。

又轉回面向高坐堂上的京兆尹謝平濤。

“堂下何人?”謝平濤一拍驚堂木,聲音威嚴。

劉玉郎開口,聲音還帶著宿醉寒涼的啞,“在下姓劉,名玉郎,家父禮部尚書。”

謝平濤點點頭,繼續問:“所犯何事啊?”

劉玉郎眼睛更紅,聲音更啞了,“草民有罪!”

重重一叩首,腦門都磕出了血來,“草民昨夜醉酒,失手推倒家中小廝阿勇,致其死亡。”

“草民有罪!”他聲音哽咽起來,嗚嗚的嗚咽在喉嚨口壓都壓不住。

外間百姓們本是來瞧熱鬧的,一早蓄了滿腔的怒火,想著要來好好討伐這權貴子弟喝花酒抱美人,有不順心就傷人性命的齷鹺事兒。

不料,這犯了事兒的公子哥跟往日湊的其他熱鬧裡的不一樣!

居然是個好的!

瞧著那塌了的背,紅腫的眼,他們的眼眶子都跟著酸,跟著潤了。

“也是失手啊!這劉公子哪兒知道那小廝會站不穩,倒下去又正好碰著了石頭……”

“哎,運氣使然,時也,命也!”

……

外面討論的熱火朝天。

堂上謝平濤看著哭得一抽一抽的劉玉郎,也嘆了口氣,“哎,這下可該記得酒不是好玩意兒,往後吶,少沾!”

話是這麼說,謝平濤蓋在袖子下的手卻攥了攥,他很不爽。

這案子,好判也難判。

意外的過失罷了,涉及到的也是家中一個奴才,雖然是在大街上,但也不是不能當即遮掩下來,卻偏偏要鬧到他的公堂。

不僅如此,還把他的公堂當了戲臺子!篤定了他願意不願意都會跟著上臺吆喝兩聲。

正此時,一個衙役從後堂小跑而來,到謝平濤身側耳語了兩句。

謝平濤眉眼一利,一拍驚堂木,殺威棒頓起,“威—武—”

劉玉郎下意識瑟縮了一下,狠捏了一把拳,想著父親的囑託,嘴裡不住呢喃:不要慌,不能慌。

然後他抬頭看謝平濤,依舊是那雙痛苦的,追悔莫及的眼。

謝平濤平聲平調地,“劉五郎,剛有個自稱是你那小廝阿勇的弟弟的人來報案,說你是故意殺人而非意外推搡,是為——殺人滅口!”

最後四個字,擲地有聲。

震得全場都屏息靜默了起來。

百姓們落在劉玉郎身上的目光由同情、惋惜,開始搖擺,逐漸懷疑、恍然大悟。

劉玉郎卻一下站了起來,聲音拔高,“我沒有!他在胡說!阿勇是孤兒,根本就沒有什麼弟弟!”

“啪!”謝平濤又拍了拍驚堂木,“劉公子,請莫要激動。”

劉玉郎跪了回去,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拱手作揖,似十分壓抑憤懣,“草民請求與那人當堂對峙!”

謝平濤點點頭,吩咐下去:“帶證人孫阿猛。”

攥著的拳鬆了,壓著火的心口舒坦了。

他才不管那證人是真是假。

只覺這臺戲班子一下子順眼了,果然他不喜歡結局註定的一邊倒的局勢,摻上意外,叫人有空隙去抽絲剝繭,才有意思。

不多時,衙役押著名眼窩深陷、臉色青黑的男子上了堂。

不,與其說是押,用拖來形容更為貼切。

他腳步虛浮,跟謝平濤見個禮都彷彿耗盡了力氣,隨時要厥過去。

謝平濤皺緊眉,盡職盡責走流程,問:“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那男子開了口,嗓音破鑼鍋似的,“稟官老爺,小人孫阿猛,是外面那可憐小廝的親阿兄!今日是來狀告劉家五郎強搶人妻,還殺人滅口!”

他一邊說著,一邊顫巍巍拿那枯瘦得樹枝條一般的手指頭指著劉玉郎,因為用力過猛,整個人搖搖欲墜的。

“啪——”謝平濤面無表情,“孫阿猛,請冷靜些。”

而後繼續問:“你口口聲聲劉家五郎強搶人妻,殺人滅口,可有憑證?那所謂的人妻又是何人?”

孫阿猛梗著脖子,表情憤憤,“自然有!”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根銀造的玉蘭花簪,簪身上染了斑駁血跡,觸目驚心。

他朝著謝平濤重重一拜,涕泗橫流,“那女子正是我家那剛出嫁的妹子!請青天官老爺替小民做主啊!”

謝平濤眉頭一皺,剛要說什麼,劉玉郎卻似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一把奮起就掐住了那孫阿猛的脖子,神色猙獰兇狠。

“你胡說!阿勇分明是孤兒!哪兒來的哥哥,又是哪兒來的妹子!”

場面一下混亂,衙役們上前拉人,卻反被捲入,一群人打做一團。

那瘦男人孫阿猛別看外表跟朽木一樣,那雞爪似的手揮舞起來連受過訓練的衙役都招架不住。

“真是一場鬧劇啊!”人群中,戴著斗笠看熱鬧的顧晗戳了戳一旁老神在在嗑瓜子的蘇柒,“你說,孫阿猛這一告幾分真幾分假?”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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