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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夫特拿起第三杯飲料。

那種紅色的液體不是酒類,而是某種清甜的水果汁液,他從其中辨識出了幾種這些天品嚐過的漿果,加入少量檸檬汁的微酸很適合在肉類佔比過多的宴會上用於解膩。

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這裡的菌類,種類豐富、口感不輸異界靈魂所知的人工篩培品種。布里默教授推薦的白腹菇切片,搭配肉沫、香料調成的醬汁,既有蛋白脂肪的濃郁鮮美,又在細膩肥厚的口感上勝過烤制肉類一籌。

或許廚師在烹飪手法上還有所缺陷,但食材本身的品質證明了高階的食材確實只需要簡單的烹飪,甚至不需要烹飪。食物挽留克拉夫特在桌邊多花費了一些時間,在有些異樣的旁人目光中塞了十分飽。

克拉夫特淺吸一口果汁,壓下油膩感,端著剩下半杯離開餐桌,在側門找到了通向旁廳的走廊。半開放的廊道一邊設定了大量小房間,大概是提供臨時休息的空間。

一位端著托盤的僕人迎面走來,配套杯盞已被取走,握柄帶花扣的銀質酒壺在有些不穩的木盤上搖晃,發出底座與木質間微小的磕碰聲。

“請問醫學院的聚會是在這邊嗎。”克拉夫特伸手攔在盤前,叫住了這位僕人。

似乎是沒料到還有沒入場的成員,僕人被陡然出現的詢問驚嚇,急剎住步伐,本就不穩的銀壺向前翻倒。

多虧提前伸出的手,良好的手眼協調能力讓克拉夫特抓住了壺身,裡面晃動的小半容量液體碰在壺壁上蕩回,免於灑出。

“謝謝您。”僕人低著頭驚慌道謝,連忙從來人手中拿回銀壺。看起來是個新人,步伐沒有大廳中那些在人堆裡自如穿行侍者的從容不迫,無法把握速度與平衡分配,訓練不到位的慌張都表現在了臉上,“請往前直走,其他客人們就在裡面。”

“小心些。”

穿過又一道拱門,克拉夫特在側廳後的戶外空地找到了醫學院遠世獨立的小圈子,一塊樹木廕庇間的空地,不知從哪搬來的長桌放在橡樹葉和綠茵上,桌角邊還有一朵雨後冒出的白色傘菇,鬧中取靜,自然風味十足。

眾人圍坐四周,夾著些專業名詞的爭論十幾步外都能聽到。費爾南教授坐在一張與周圍環境明顯不搭調的沉重漆面靠背椅上,見新人到來,舉起銀盃致意。

“請隨意,克拉夫特教授。這裡不是什麼正式場合,我也就不起身迎接了,要知道跟那幫唸經的傢伙站在一起對精神和腰椎都是一種折磨。”他飲盡最後一口,把杯子擱在桌面,“可惜你來晚了一步,最好的酒已經被被我們分完啦。”

“不過也可以說來得正好。”梅納德拉開桌邊唯一空著的椅子,“這邊請,助興專案剛過去,現在我們可以分享知識。”

克拉夫特落座,加入他們討論。

他很快就聽明白了那些熱烈爭論的內容,是種近似簡化版多學科會診、病例討論的模式,由某人提出自己曾接診過的一個具有思辨價值的病人,無論結局好壞,都可以拿來討論。

在場的各科專家從各自角度闡述學科內對本病病因的看法,並對診療措施做出評價,總結得失。

由於尚未出現統一微觀宏觀的生理體系對各科學科進行整合,這種爭論往往容易發展成各說各話,體液學研究出身的布里默和解剖出身的林登基本達不成什麼一致。

一個堅持要從體液學說角度,從痰液分層、血液顏色等線索證明平衡的破壞,繼而修正平衡;而另一個堅信大部分疾病必然存在實體病灶,切除後病人即可獲得症狀緩解甚至康復,如果找不到就是病程未發展到凝結程度,或者醫生的醫術不夠。

藥學教授克林斯曼在理論上傾向於四液學說,但在實踐上自成一派,會對各種症狀提出對應的治療藥物。如對內科病或術後導致的紅液貧乏,提出的藥物元素補充建議中還分出了對不同收入人群的建議,比較窮困的人建議用紅鐵礦磨粉少量頓服,而家境較好的可多食用一種禽肉,最理想情況是昂貴的血橙,不過能負擔的人很少。

通識講師梅納德在旁邊給他們遞刀子。啊不,是提供多學科論據和證例,有力地促進了在場各位戰作一團。

而作為明顯地位高出一頭的人,儘管出身體液學內科,費爾南教授很少發言。乃至很少聲援自己的學生布裡默,任由他被林登和克林斯曼提出的病例圍攻,最多在討論收尾做出一個非肯定的經驗性結論,評價療效。

隨著一個下肢突然發涼、蒼白無脈的急病討論以截肢並補血畫上句號,終於輪到了一直在下風的布里默提出病例。

“這個病人年齡較大,有咳嗽症狀.”

“恕我直言,你們內科病就沒幾個不沾咳嗽的,這已經是這幾天第三個這麼開頭的了,不能來點新鮮的嗎?”

“那也比你一年裡有六七個月時間對著再也不可能咳嗽的人好,林登。”雖然被打斷,但布里默沒有因此生氣的意思,還順便在工作內容上編排了林登,“我希望伱那比下刀還直的腦子能分辨不同咳嗽的區別。”

“病人所患的並不是常見的急病咳嗽,在很久前就存在。”

“具體多久?”梅納德問道,及時地續上了捧哏角色功能。

“病人記不清了,但至少以月計,甚至在一年以上也有可能。時好時壞有所反覆,但總的趨勢在逐漸嚴重。”病人的主訴很模糊,而布里默的敘述很流暢,至少以克拉夫特的病例彙報經驗來看,要一字不卡地在被兩次插話中報出,是有備而來。

“從最初的咳嗽,發展到痰中有血絲的咳嗽,時而爆發出劇烈的陣咳、咳出明顯的血液。”

對症治療是藥學教授長項,克林斯曼提出了建議:“如果只是令人煩躁的咳嗽症狀,我的想法還是用蜂蜜治療,加入母菊茶調配後會有更好的效果,每天早晚各一杯。”

“事實上早就用了,我們還加了小茴香增強病人體質和止咳,紫錐菊調理咽痛。”言下之意是效果不咋樣。

“再加上甘草?”克林斯曼試探性地加入新藥。

費裡南教授微微搖頭,看來是不太認可,審視的目光掃過所有人,在新來的克拉夫特身上多停了一會。

桌上安靜下來,克拉夫特不太確定是不是看主訴猜謎環節,還是這年頭的病史就那麼簡略。按一貫經驗,後者的可能不會小。他注意到了費裡南的關注,不過還不想現在發言,以“險惡揣度”論,這種活動的前置資訊八成都不全。

老油條會閉嘴等別人踩完雷,優雅地從錯誤選項邊貓步避過。

“可能是肺部的病變。”林登敲著桌子,扣下的指尖像按在想象中的病人肋間,“我見過類似的病人,咯血數月伴有消瘦,最後在肺裡找到了一些特殊的組織。”

但他又很快把治療堵死了:“我不確定,本身這種症狀就少,有機會驗證的又只有一例.如果真是的話,我認為除非取出病灶,否則無法治癒。”

“我同意林登教授的看法,不過取出病灶沒有先例,還是得依靠傳統療法。透過改變紅液量間接控制。假使確診了病因在肺,應該用肘部靜脈放血,這正是布里默教授所擅長的。”梅納德覺得自己找到了關鍵,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如果藥物見效慢,可以試試灌腸。”藥學教授對給藥方式提出了一點激進的改進辦法。

克拉夫特越聽越感到不妙,還好他已經找到了一些頭緒,有了發言內容。

“我想知道病人的發熱情況。”

“有,不過不重,而且紫錐菊本就有治療慢性發熱的功效,相比咳嗽而言很輕。”布里默稍做回想,還是答上了這個問題。

“我猜是病人感到燥熱,多在午後,直至翌晨才降到正常。”長時間的咳嗽、咯血、低熱,林登的猜想固然有些道理,也套出了體重變化資訊,但克拉夫特覺得自己更接近答案。

驚異之色出現在了布里默臉上,卻沒能如之前那樣順暢回答,看樣子是猜中了什麼,然而這位肯定沒有詳細去了解他眼中的“沒啥意義”的輕微發熱。

克拉夫特以為他要承認疏忽,然而在這時候,布里默卻看向了他的老師,費爾南教授,從一個難以察覺的點頭中獲得了某種資訊。

“是的。”他回答道,“就是這樣,您是對的。”

“還伴隨著不正常的出汗,感到疲倦?我懷疑病人周圍也有類似症狀的人。”

沒等他緩過氣來,更多的內容就砸到了面前,布里默意外地發現自己沒什麼可說的了,如同猜謎題唸到一半、有人直接背出了謎面下半段,還比他更清楚。

費爾南教授自開始來就好像粘在椅背上的腰第一次直了起來,宣佈某個不講武德的傢伙殺死了比賽。

“真是驚喜,克拉夫特教授,我一直以為您更擅長外科。”

【結核】

或者現在該叫“消耗病”“白瘟疫”,人們目前對它的認識不足,但這樣的難度對一個久經類似套路拷打的人來說還是太簡單了。

“實際上您想得沒錯,因為我也沒有治癒這種疾病的手段。”

“或許我們可以在會後單獨探討下這方面的想法。”費爾南的白鬚後閃過不顯眼的一絲失望,很快被對後輩滿意的微笑掩蓋,點頭髮出邀請。

微妙的情緒,不過沒有逃過在布里默無聲求助時就向這邊投來關注的眼睛。克拉夫從這對師生的互動中找了一些古怪的跡象。

比起布里默,它更像是來自首座上費爾南教授的病例,拐了個彎用特殊形式放到了一個變相高階會診上。

怎麼著?您的學生也老大不小、評上教授了,病例討論材料還要您給的?

“我的榮幸。”克拉夫特應下了邀請,按下疑問不表,旁側敲擊道:“說起來,最終這位病人採用了什麼治療方法?”

又是一陣沉默。

“所有。”

“所有?”

“我們給他口服的蜂蜜草藥湯,肘正中靜脈放血,灌腸用藥,還有瀉藥排洩毒素。”布里默如數家珍,將治療手段一一道來,“一切我們能做的,完成天父賦予的救治病人使命。”

“然後呢?”

“病人的病情發生了我們的能力無法解釋的變化,一種長而嚴重的變化發熱,和”他失去了描述能力,或是導師的某種肢體語言暗示阻止了他,在難言的狀態中結束了這次病例討論。

克拉夫特識趣地放棄了追問,放聚會過渡到下一個話題。

林登,克林斯曼,布里默,再是梅納德,費爾南教授不太想要發言的樣子,眼看著長桌邊主要人物一圈就要轉到自己,克拉夫特突然發覺自己沒準備過一個適合在這個場合放出的病例。

既要不劇透正式學術聚會報告內容,又要足夠有新意,一下可真不太好構思。他本能地搜尋四周,像PBL課堂上前夜沒查資料的懶狗,想找個擋箭牌拖時間。

多虧宴會里那輪介紹,還真讓他發現了一個應該在他前面的人。

“皮特里講師呢?”該不會也沒準備病例,機智地先溜了吧?

“皮特里?”梅納德剛結束了一例水銀治療梅毒病例,從各教授的疾風暴雨提問中回過神來,“他剛才喝了一杯就醉倒了,在走廊上的房間裡休息。”

“我就沒見過酒量這麼差的人,我們把他搬過去的時候一點反應都沒有。”克林斯曼附和道,“不過好訊息是他把位置留給了克拉夫特教授,哈哈。”

“這樣嗎?錯過也太可惜了,沒人想一起探聽下敦靈那邊在做什麼研究、套點學術機密麼?”克拉夫特玩笑式地說道,試圖找個藉口把人拉起來,“一起去給他送點醒酒茶?”

“好,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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