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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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一早的車庫不時就有人進來,梁洌坐進車裡沒有立即開車,把臉埋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這會兒衝到頭頂的怒氣慢慢回落,變成了他不想面對的難受。
褚玄毅哪怕有一點尊重他,有一點真的在乎他的感受,就不會做這種事。
他驀地一頭撞在方向盤上,敲響了喇叭,把從他車前路過的人嚇了一跳,對方轉頭向車裡看來,他立即彷彿被人看見了什麼,啟動車子開出去。
沒和褚玄毅同居前,他的一日三餐基本在外面吃,看到小區外面以前常去的早餐店還開著,就下去買了兩個包子,啃了兩口發現以前味道還可以,現在怎麼變得難吃了?
他勉強地把包子往嘴裡塞完,莫名地想起了和褚玄毅同居的原因。
養父母失蹤後,他很長一段時間都過得渾渾噩噩,別說按時吃飯,連自己怎麼活下來的都不清楚,後來他生活的標準就成了“不死就行”。
和褚玄毅剛確定關係那會兒,他眼裡的褚玄毅沒有缺點,加班到半夜也要趕去見人一面。
有一次,他凌晨2點下班還是把車開到褚玄毅的住處樓下,本來想上去找褚玄毅,可時間太晚又怕打擾褚玄毅休息,就這麼坐在車裡睡著了。
等他醒來,褚玄毅坐在副駕一眼不眨地望著他,沒等他做出反應先連續地打了好幾個噴嚏,才發現車外下著大雨。
褚玄毅問他為什麼睡在車裡,他掀開身上蓋的衣服,冰涼的手伸過去把褚玄毅的手抓過來,本來想表現溫柔地親一下,結果他控制不住又打起噴嚏,噴了褚玄毅一手的鼻涕沫。
頓時他尷尬地僵住,褚玄毅一點不在意地反握住他的手,湊來用額頭貼到他額頭上,對他說:“你發燒了,天氣降溫,為什麼不多穿件衣服?”
“我忘了。”
他其實不是忘了,是壓根沒有注意這回事,雖然已經入秋,但他在隊裡洗了澡出來,穿的還是短褲。
褚玄毅低頭盯向他露出一截的腿,他肚子突兀地叫了一聲,褚玄毅視線移向他的肚子又問:“晚上為什麼不吃飯?”
他不記得晚上怎麼沒有吃飯,可能是急著來見褚玄毅,想要早點完成工作下班,下意識回答:“忘了。”
褚玄毅的眼神就像怕他總有一天會把自己養死似的,冷不防冒出一句,“我要跟你一起住。”
天亮之後褚玄毅就搬去了他家,從此褚玄毅會給他準備每天要穿的衣服,會在他每次起床前都做好早餐,無論他再晚回家褚玄毅總是還沒睡,到現在也是一樣。
可當熱烈的戀愛變成了生活的日常,他越來越覺得褚玄毅根本沒有愛上他,對於褚玄毅來說他就像是一個同居的床伴,褚玄毅只是為了保證床伴使用起來的質量,才這麼盡心盡力地照顧他。
不對,有時他覺得自己連床伴都不如,床伴都能在事後聊聊生活工作,可褚玄毅每次回應他的只有敷衍的一兩個字。
梁洌越起越煩,車開到了隊裡沒有馬上下去,拿起手機給褚玄毅發訊息,可是打出了“我們分手”幾個字,他又怎麼都發不出去,最後撤消。
“梁洌?幹嘛不下車?”
車窗被敲了一下,梁洌連忙收好手機,轉頭看到了他們隊長,開啟車門下去。
隊長叫連立傑,盯著他的臉打量,“你怎麼回事?讓你回家休息,怎麼眼圈比昨天更黑了?”
梁洌又想到那個電話,害怕見到給他打電話的同事,下意識左右瞟了瞟視線,心不在焉地回:“沒什麼,昨晚一直夢到案子沒睡好!”
這個理由連立傑倒是相信,他也因為這幾起案子做了好幾天惡夢,表情倏地嚴肅起來沒再問別的,和梁洌一起進電梯上樓。
到辦公室,梁洌終於見到了給他打電話的同事,對方夜班,見到他沒說別的,眼神也和平常一樣,他繃了一路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人都到齊了。開會!”
連立傑大聲通知,剛上班的人都立即去了會議室。
“今天早上5點半,第二起自殺案的死者父親,說死者一個月前去過晟和醫院的神經外科看病,看完回家就變得魂不守舍,經常一個人唸叨著什麼。”
這是昨晚值班的同事接到的線索,然後去查了晟和醫院的病歷,發現另外幾名死者,竟然都在近期去過晟和醫院看病。
褚玄毅就是晟和醫院的醫生,還剛好在神經外科。
梁洌剛在想褚玄毅會不會扯上什麼關聯,就聽到連立傑接著說:“五名死者去看的都是神經外科,並且接診的醫生是同一個。”
褚玄毅的資料被投到投影幕布上,放大的證件照讓整個會議室的人都呼吸滯了一瞬。
有人直接說出來,“我去,這也太帥了吧!只有我們梁隊能比一比了!”
“別說廢話。”
連立傑喝斥了說話的人,轉眼看向梁洌,“梁洌,你還記得這個褚醫生嗎?”
梁洌呆滯著一動不動,現在五名死者唯一的關聯就是褚玄毅,如果他們自殺的背後真的有什麼人操控,最有嫌疑的就是褚玄毅。
他腦中不自覺浮現出褚玄毅的臉,怎麼想都覺得褚玄毅不可能是會教唆別人自殺的人,而且那麼血腥殘忍的方式也不是教唆就能做到的。
可他腦中的畫面驀然轉到他提起案子時,褚玄毅敷衍冷漠的態度,心裡陡然冒起一股恐慌。
——不可能,褚玄毅只是對別人的事不太關心而已,不可能做這種事,也沒有做這種事的動機。
梁洌努力說服自己,按程式來他作為褚玄毅的男朋友,應該避嫌,可他提出來就必須承認他和褚玄毅的關係,等於出櫃。
“梁洌?想什麼?”
連立傑又開口,梁洌終於看過去回答:“記得,這張臉不記得才不可能。”
四年前連立傑調到他們支隊當隊長,接手的第一個案子是一起車禍謀殺案,褚玄毅是當時案子的目擊者。
他第一次見到褚玄毅,就是去給褚玄毅做筆錄。
連立傑顯然也認出了褚玄毅,接著對他說:“這個褚醫生……我記得不太好應付,你先帶小楊去醫院找他問問話,看看他的反應。”
梁洌猶豫地想跟連立傑說換別人去,可他剛決定了開口,連立傑先反駁過來,“只能你去,當時的案子他就只願意跟你說話,現在也不確定他和這几案子一定有關聯,你去就行了,我相信你。”
有一瞬間梁洌懷疑連立傑知道他和褚玄毅的關係,想到褚玄毅的為人態度,連立傑說的也不是沒道理,雖然褚玄毅對他也很敷衍,但換個人可能連敷衍都沒有。
於是,開完會他還是帶小楊去了晟和醫院。
晟和醫院是一傢俬人醫院,神經外科和心外科是醫院的招牌科室,而褚玄毅是神經外科最年輕的天才醫生,名聲在外,患者掛他的號不奇怪。
到了醫院,梁洌停好車卻愣著不動,小楊開了門車又回頭問:“梁隊?怎麼了?”
梁洌連忙解開安全帶,“沒什麼,走吧。”
今天褚玄毅不坐門診,梁洌帶小楊上樓,直接找去了褚玄毅的辦公室。
褚玄毅的助理把他們領到了辦公室門外,助理隔門還有兩步遠就不敢再靠近,伸長手去小心翼翼地敲門。
“褚醫生,有警察找你。”
門裡不知道在做什麼,腳步聲來回了好幾次終於到了門口,然後門開啟,褚玄毅完美的身形鑲在了門框裡。
他穿著毫無版型的白大褂,卻被他的身材襯得像是穿了越秀的風衣,裡面總是一絲不苟的黑色襯衣解開了兩顆釦子,若隱若現的露出一點肌肉和鎖骨,整個人都散發著他要迷死人的魅力,聲音卻像與人隔著800米的距離開口。
“什麼事?”
助理猛然一個激靈,連呼吸都忘了,她平時都不看褚玄毅,倒不是褚玄毅對他們做過什麼,只是本能地對褚玄毅有種無法形容的畏懼。
此刻,她緩緩抬起頭向褚玄毅看去,覺得褚玄毅像是西伯利亞凍土融化迎來的春天,她第一次直視那張帥臉,瞬間忘了要說什麼。
不過褚玄毅根本沒在意她,視線越過去看向後面的梁洌問:“你找我?警官。”
梁洌沒注意褚玄毅與平時有什麼不同,公事公辦的拿出證件。
“褚醫生,你好。我們是桐花區刑偵支隊的,有案件想向褚醫生了解一下情況。”
褚玄毅掃了一眼他的證件,視線落在他臉上,梁洌不太確定褚玄毅會說什麼,但按褚玄毅一向冷漠敷衍的態度,應該不會問太多。
果然,褚玄毅什麼也沒問,只是側身把門讓出來說:“請進。”
梁洌餘光仔細觀察褚玄毅的反應,動作越過褚玄毅進去。
他們在一起四年,可褚玄毅的辦公室他是第一次來,與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辦公室很寬敞,充滿了私人醫院才有的精緻,褚玄毅很喜歡買各種各樣奇怪的小東西,他家裡已經被褚玄毅擺滿了。
可這裡幾乎看不到私人物品,他都懷疑這辦公室是不是褚玄毅臨時借來的。
“梁警官,請坐。”
褚玄毅跟到梁洌旁邊,指向窗前的沙發。
小楊小心跟著梁洌,餘光一直悄悄觀察褚玄毅,真人比照片裡看起來還要帥。
可是從看到他們梁隊起,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們梁隊,他感覺有哪裡奇怪,可兩人生疏的距離感又不像是認識。
難道是看他們梁隊帥?
梁洌被褚玄毅看習慣了,沒發覺褚玄毅的視線有什麼異常。
他坐下去,褚玄毅才在他對面也坐下來,用陌生人的語氣問:“請問梁警官是什麼案子?”
梁洌震驚褚玄毅竟然主動提問,不確定是褚玄毅知道他們支隊的規矩,主動在幫他避嫌,還是不想在外面承認和他的關係。
他突然發現他們在一起四年,好像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承認過關係。
——別想沒關的事。
梁洌肅清腦子裡的無用念頭,同樣陌生地拿出手機給褚玄毅看死者的照片,“你認識這個人嗎?”
褚玄毅很認真地看了一眼,篤定地回答:“不認識。”
他給褚玄毅看的是第二個死者,醫學院的大三學生,在宿舍生吞刀片,過了半天才被人發現,送到醫院已經不行了。
去世後這事被和她同病房的病人發到網上,因為死法實在太令人震驚,很快傳遍了全網。
褚玄毅是不是真的不認識,梁洌也不確定,畢竟褚玄毅連他在家之外做了什麼也從來不關心,不記得接診過的病人,或者沒看過無關的社會新聞都說得過去。
他換了個問題,“5月18號晚上七點,褚醫生你在哪裡?”
“等我男朋友回家,他答應我那天會早點回家,卻沒有回來,我做好飯等了很久,給他打電話也不接——”
“沒有問你男朋友!”
梁洌不明白褚玄毅怎麼這時這麼多話了,還突然扯什麼男朋友,他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接著問:“5月2號她掛了你的號,半個月後吞刀片自殺了,當時你有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異常?”
“不記得,我只記得那天下雨,我男朋友來醫院接我了。”
梁洌不記得哪天去接過褚玄毅,只覺得褚玄毅在故意搗亂,蹙起的眉頭瞪過去警告他,“不要回答我沒問的問題,我不需要知道你男朋友的事。”
褚玄毅看起來表情沒有變化,眼神卻瞬間如同沉入了深淵,透著可怕的漆黑。
但他沒讓梁洌發現,垂下眼回答:“好。”
梁洌看著褚玄毅低頭露出來的髮旋,忍不住反省他是不是語氣太過了,可他是在查案,要不是褚玄毅一直提無關的事,他也不會用那種語氣說話。
而且褚玄毅是真的沒意識到自己在被懷疑,還是和案子真有什麼關係,故意這麼回答擾亂他的問話。
他乾脆把另外幾名死者的照片都給褚玄毅看,“這幾人,你還有沒有印象?”
褚玄毅還是看得很認真,看完後反問:“這幾個人也掛過我的號?然後自殺了?”
“是。”
梁洌慶幸褚玄毅終於用腦子了,他仔細盯過去,想看出褚玄毅是猜到的,還是本來就知道。
褚玄毅眼裡卻只倒映著他的臉,對他說:“和我沒關係,下午6點你去醫院北門對面的地下通道,那裡能找到你要的線索。”
“你知道什麼?”
梁洌一下緊張起來,褚玄毅看不出任何破綻地回答:“去地鐵站必須經過北門對面的地下通道,這幾人就診的時間和所做的檢查,結束離開醫院應該都在下午6點左右,其中有學生,不太可能自己開車,他們之間能找到的可能共同點,就是離開醫院都去坐了地鐵。”
梁洌靜靜地觀察褚玄毅,就算他想和褚玄毅分手,還是本能地想摘除褚玄毅與案子的聯絡,他相信褚玄毅不會和案子有關。
如果以褚玄毅沒有嫌疑為前提,這個推測確實很有可能,但褚玄毅說得太篤定了,反倒讓他懷疑褚玄毅是不是真的知道什麼。
他凜起了目光問:“你記得這麼清楚,剛怎麼說不記得?”
“看過照片我想起來了,我只記我男朋友的事,你不提醒我想不起來。”
“說了別再提你男朋友。”梁洌脫口而出,接著站起來,“多謝褚醫生的配合,先到這裡,我們走了。”
小楊疑惑就這完了,但梁洌轉身就走,他急忙跟上去,卻被褚玄毅搶在前面。
褚玄毅繞過去擋住了門,對著梁洌說:“梁警官,案子結束我能不能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