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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渡平靜地打量著虞笙,雙眸深邃如古井,無波無瀾,卻又好似能看透人心,“我與施主在京城外初見時,施主說自己無家可歸,既有夫君,為何無家可歸?”
虞笙噎了一瞬,沒想到對方會拿她說的話來堵她。
她與他非親非故,自然不能告訴他自己所嫁非人,更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從永安侯府偷逃出來的。
見虞笙眼波流轉,一臉的糾結為難,裴渡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施主,無論你有何為難之處,徑山寺不收容鼠竊狗盜之人,還請儘快離寺吧。”裴渡說著,朝一側伸出了手。
虞笙氣得臉色鐵青,狠狠跺了跺腳:“枉我早先還覺得大師是仁善之輩,沒想到你如此武斷,走就走!”
虞笙緊了緊握著包袱的手,拂袖而去,與裴渡擦肩而過。
裴渡轉身,看著她憤然離去的背影,微微張嘴,又很快閉上了。
算了,一個小姑娘,應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那些身外之物於自己也是無用,便交由她吧。
虞笙一直到出了徑山寺,胸腔中的氣都還沒喘順。
她回頭看了一眼徑山寺金光閃閃的招牌,嫌惡地呸了一口。
這世間的和尚為何都這麼討人厭!
虞笙拔腿要走,背後卻傳來一陣呼聲。
“姑娘,姑娘,你等等我!”
虞笙回過頭去,看到是自己前面救下來的小姑娘,她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似乎是廢了好大的勁才追上自己。
虞笙上前兩步將人扶住:“還有事嗎?”
小姑娘紅著臉看她,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買了我,我就是,就是你的人了。”
虞笙忙鬆開對方的手:“不行不行,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被你母親賣掉,身契我已交還與你,算不得買你。”
小姑娘眼圈一紅,眼淚落了下來:“姑娘,您不要我,我就無處可去了,您就行行好,收下我吧,我什麼也不要!”
虞笙看著她這般模樣,心中酸澀。
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若是一個人流落在外,怕是會遭人毒手,索性也吃不了多少,就當帶上和自己作伴吧!
虞笙想著,拉起了她的手:“我要先告訴你,我不是大戶人家的姑娘,也沒多少錢,甚至不知道以後該去哪兒。你若是跟著我,可能會吃很多苦頭。但我保證,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小姑娘瞬間破涕為笑:“沒關係,只要能跟著您,我什麼都不怕!”
虞笙沒再糾結,扶著人慢慢往山下走。
“我叫虞笙,你呢?”
“我叫垂容。”
下山路漫,垂容和虞笙講了自己從小是如何在繼母手底下討生活,是如何被輾轉賣到幾戶人家又逃出來,最後流落到徑山寺的,聽得虞笙唏噓不已。
垂容猶豫片刻,打量了下虞笙的臉色,小心道:“姑娘,有句話我和你說了你別生氣。”
“其實,我覺得塵寂大師不是壞人,徑山寺收留了許多無家可歸的人,塵寂大師還免費為大家看病,大家都說,都說他仁心慈善,是個好人。
姑娘,塵寂大師應該是對你有所誤會,下次若再見面,我願意幫姑娘去解釋。”
平靜下來之後,虞笙的臉上也已經不復剛才的憤懣:“我知道他不是壞人,我在那破廟發熱生病,是他救了我。
但不知為何,他要那般武斷地說我是小偷,這實在是有些令人討厭。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我和他也不熟,以後估計也不會再見了,沒什麼好解釋的。”
垂容面色為難,支支吾吾的沒再答話,虞笙察覺到她的為難,於是問道:“你的腿也是塵寂大師給治的嗎?”
垂容點頭:“我從上一戶人家逃出來時,腿傷得很重,若不是碰見大師,怕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虞笙瞬間明瞭那位和尚對於垂容的意義,“你的腿還未好完,還需要繼續讓大師為你診治嗎?你無需為難,實說即可。”
垂容羞愧地低下了頭:“大師說,還需針灸半月。”
虞笙拍了拍她的肩,心中有了計劃。
她既決意帶著垂容,便得考慮她的身體狀況。
索性自己現在也無處可去,在山下暫居半月也無妨。
虞笙帶著垂容在徑山山腳下租了間草房,房主是個寡婦,見虞笙和垂容兩個小姑娘人長得乾淨漂亮,出手又大方,便同意了短租。
入夜,虞笙和垂容並肩躺在床上,村中寂靜,她的心思卻在不斷翻騰著。
前世種種在腦海中浮現,虞笙忍不住問自己,這樣迷惘的自由,是自己想要的嗎?那些曾經經歷過的徹骨的疼痛,真的能因為自己的遠離而一點點消減嗎?
前路迷惘,她自然也得不到答案。
村中人口少,生活簡單,垂容每隔一日上山治病,虞笙則跟著房主劉娘子上山採菌。
出門在外,才知樣樣都要花錢。近日雨水多,山中野菌茂盛,她採一日,便足夠她和垂容吃上兩天。
山路崎嶇難行,虞笙時常摔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但她仍舊樂在其中。
這日,虞笙採菌時,一場大雨澆了下來,雨霧瀰漫之中,她和劉娘子走散了。
她四處遊走想找地方避雨,卻在一處山崖邊聽見人的呻吟聲。
她伸出身子去看,模糊之中看到一個人影垂在山崖邊。
“喂,你還活著嗎?”虞笙大著膽子問。
半晌,傳來一聲悶哼,虞笙確認對方還活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拉對方。
她整個人伏在地上,一隻手抓著旁邊的樹,以此借力去拉下面的人。
手上溼漉漉的,虞笙模糊之中看到自己的手上沾染了些許血跡。
她愣了半瞬,有些害怕,怕自己救上來不該救的人。
下面之人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她感受到對方求生的慾望,嘆了口氣,還是使勁拽人。
無論如何,她也做不到此刻鬆手,那不僅僅是見死不救,而是殺人了。
雨勢漸漸轉小,虞笙感覺自己半邊身子都已麻木,下面的人終於露出了半截身子。
一顆光溜溜的頭,一雙如墨般深邃的眸子,一張蒼白而熟悉的面孔。
“塵寂大師?”虞笙喊了一聲。
面前之人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便又重重地向下墜去。
緊緊相握的兩隻手,連帶著虞笙一起,墜入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