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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體型似乎比白天大了一圈，藍眼睛在暮色中泛著幽光，斷尾無風自動。
雖然還帶著傷，但那股與生俱來的威壓，讓大黃退了兩步。
雪狐微微屈身，後腿用力，彷彿下一秒就會衝上來。
一狐一犬對峙片刻，大黃看了看雪狐，又看了看明瑤，似乎在盤算著自己的勝算。
它不甘心地齜了齜牙，目光落在地上的雞架上。
忽然衝上來，一腳將那雞架踢到了旁邊的溝渠裡。瞬間腐爛的臭水裹滿了整個雞架。
大黃低吼了兩聲，掉頭飛快跑出了巷子。
“喵嗚！”
明瑤尖銳爆鳴。
衝著大黃飛快遠去的背影罵罵咧咧，“死狗，你給我等著！！”
身後，細微的腳步。
一回頭，便見雪狐深邃的藍瞳看著它。
明瑤頗為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雖說下午的時候才被它嚇著，但怎麼說，眼下它也算是救了明瑤。
可能是因為饞那隻雞架。
強盜狐、惡霸犬。
都不是好東西！
明瑤昂頭一哼，“好了，現在都餓著吧。”
雪狐沉默地看著它。
明瑤本想鑽過狗洞，回自己的小窩裡去養傷。
但奈何那麼大一隻的雪狐結結實實蹲坐在洞口。
它看了看洞，試探著邁了邁爪子。心裡擔心那傢伙會趁機偷襲，猶豫片刻還是收了回來。
擋貓去路，真是沒有眼力見！
明瑤心裡罵了兩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準備繞路回家。
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卻因為牽動傷口而齜牙咧嘴。
雪狐深藍色的眸子緊緊盯著它背上的傷口。
明瑤感受到身後那道不容忽視的目光，腳步不自覺加快了幾分。
身上的傷火辣辣疼起來，越跑只覺渾身像被車輪碾過，四隻爪都不知道該落在哪裡。
忽然它只覺後脖頸忽地一緊，緊接著四爪騰空。
啊喂！
明瑤剛要掙扎，卻被定住了一般。
雪狐輕輕叼著它，走到草叢中，將它放下，低頭舔了舔她背上的傷。
溫熱的觸感讓明瑤渾身一顫。
雪狐舌頭上有細小的倒刺，舔舐時帶來輕微的刺痛，和絲絲涼意。
“你……”
明瑤“喵嗚”的尾音化作一聲咕嚕。
"別碰我！我警告你……我的肉不好吃，真的。"
明瑤小聲嘟囔，身體的溫度像是被慢慢抽去了般，渾身的力道不自覺軟了下去。
腦袋昏昏沉沉，眼皮重了很多。
睜不開，想睡覺。
明瑤心想，自己大概是要被吃掉了。
便宜了這隻該死的狐狸！
……
雪狐盯著外面赤紅色的夕陽，柔色橙光落在它的眼中。
以往無數次，它也曾這樣，在一望無際的雪原冰川眺望。
但那似乎是很遙遠的記憶了。
久到它甚至覺得，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冰川的盡頭，傳來狐族遙遠的叫喊。
“阿琰——”
它回過頭，就會看到冰川上數十隻純白色的雪狐，久久注視著它。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像是在與它道別。
阿琰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醒來時，它已經受了傷。
阿琰垂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貓。
丁點兒大，甚至沒有它的前臂長。
它就這麼軟綿綿躺在右爪上，一雙小小的耳朵輕輕地抽動，眼睛半閉著，似乎上一秒還在掙扎著努力想要睜開。
潔白的爪裡伸出尖尖的指甲，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它大概是以為，自己會吃了它。
明明那麼怕，卻嘴硬的要死。
阿琰心裡陡然生出一股微妙的滿足感。
尾巴尖動了動，將一整隻貓裹在其中。
日暮西垂，天空像是被火把燻黑了，一輪火紅的夕陽漸漸下沉，東邊一片漆黑。
夜裡颳起了北風，呼嘯地吹過河邊的蘆葦蕩。
枯草隨狂風搖晃，貼著地面轉著旋往外面飛去。
阿琰微微睜開了眼，溼潤的鼻尖往小貓身上湊了湊。
懷邊的小貓體溫高到發燙，背上的傷口滲出了些血水。
情況有些不太好。
阿琰幽藍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明瑤的身影。
它似乎感覺到了冷，小小一隻，軟綿綿的抖動。
四肢無力地蜷縮在一起，鬍鬚可憐巴巴地抽動。
“喵嗚……”
昏迷中的明瑤痛得哼哼唧唧。
阿琰垂眸，尾巴有些焦躁地甩動。
三百米……路東？
醫院？
它想起之前明瑤的話。
“受傷了要去醫院……出了公園到巷子口右轉，三百米路東。”
阿琰溼潤的鼻尖拱了拱明瑤。
頓了頓，將它輕輕叼了起來。
漆黑的夜色中，四下寂靜。
偶爾不遠處傳來依稀的鳥叫，枯枝在寒風中蕭瑟晃動。
雪狐潔白的毛在月光下泛著白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不遠處。
昏黃的路燈照亮一小塊漆黑的夜空，地上雪狐的影子越拉越長。
狐爪踩在青石板路上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十分明顯。
它順著明瑤說的方向一路往前，很快，嗅到了空氣中傳來的混雜的味道。
這裡的地面上殘留著不少動物的氣味，應該就是明瑤所說的“醫院”。
雪狐隔著玻璃窗，往裡看了看。
然後慢慢將小貓放在了門口的毯子上。
玻璃窗內，兩隻警惕的狗聽見動靜，猛然起身。
銅鈴似的眼睛緊緊盯著窗外雪狐的身影。
“汪嗷！汪！”
兩隻狗驚慌的叫聲此起彼伏，吵醒了裡面不少動物。
幾隻昏睡的貓支稜起腦袋，看著窗外。
很快，亮起了燈。
有人被吵醒，睡眼惺忪走了出來，看了看外面空無一人漆黑的街道，拍了拍小狗的腦袋。
“大半夜的，鬼叫什麼。”
小狗站直了身子，扒拉著門口，尾巴搖得跟風火輪一樣。
“汪！”
外面有狐狸！
“什麼啊？”男人隨便披上了外套，迎著呼嘯的北風用力推開門。
低頭，突然看到了被放在毯子上的小貓。
“誒？”他驚奇地四下看了看，並沒看到送來的人的影子。
他將小貓抱在懷裡，轉身進了屋內。
不遠處牆邊，一雙藍色的眼睛靜靜看著這一幕。
直到天色幾乎亮了，四下傳來腳步聲，它才悄無聲息轉頭，從洞口回到了公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