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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立冬,長白山林場。
我裹緊褪色的軍大衣,踩著嘎吱作響的積雪跟在沈青梧身後。遠處林業局的紅磚房上還刷著“備戰備荒“的標語,林場廣播裡斷斷續續播放著《紅梅贊》,卻壓不住密林中此起彼伏的鷂鷹哨聲。
“看雪印。“沈青梧突然蹲下,指尖拂過雪地上兩道平行的凹痕。那是56式半自動步槍的槍托拖拽痕跡,混雜在狍子蹄印中的軍用靴花紋,分明是瀋陽軍區配發的防寒靴。
我們順著痕跡摸到廢棄的伐木站,牆上的《毛主xi語錄》殘頁在寒風中抖動。沈青梧用銀簪挑開門閂,黴味中混雜著硫磺與獾油的味道。手電筒掃過牆角堆積的松油桶,我踢到個鋁製飯盒——裡面凝結的苞米粥表面,浮著層淡藍色的冰晶。
“這是蘇聯特務慣用的顯影藥水。“沈青梧將飯盒對準月光,粥面浮現出等高線圖,中央標註著俄文“Дракон“的字樣。圖紙邊緣殘留的紅色公章,赫然是長春地質局的內部章。
突然,隔壁傳來柴油發電機的轟鳴。我們閃身藏進工具棚,透過木板縫看見四個穿臃腫棉猴的男人正在除錯軍用電臺。領頭的刀疤臉摘下狗皮帽,露出金髮——這是個偽裝成林業工人的白種人。
“明天爆破點確認了?“刀疤臉的中文帶著東北腔,他展開的地形圖上有三個紅圈,恰好組成北斗七星陣。我心頭一跳,那正是噬脈陣第三節點的方位。
沈青梧突然捂住我的口鼻,她袖中滑出個竹筒,放出只通體雪白的貂鼠。貂兒躥進隔壁時碰翻了煤油燈,趁著救火的混亂,我們翻出後窗直奔後山。
半山腰的防空洞鐵門鏽跡斑斑,門鎖卻掛著嶄新的三環鎖。沈青梧從棉鞋底抽出根鐵絲,突然低聲說:“這是731部隊改造的九宮鎖。“
她說的沒錯,藉著雪光能看到門框上隱約的日文編號。我摸出祖父留下的懷錶,表蓋在月光下投射出九宮格影。當錶針對準“休門“方位時,鎖芯傳來彈簧彈開的輕響。
防空洞深處傳來嬰兒啼哭般的風聲,手電筒照出牆上褪色的生化警告標誌。轉過第三個彎道,我們踢到個印著“哈爾濱罐頭廠“的搪瓷缸,缸底結著層墨綠色黏液。
“小心瘴氣。“沈青梧遞來浸過藥汁的口罩,自己卻突然僵在原地——前方岔路口擺著兩盞煤油燈,燈罩上分別繪著紅衛兵與關東軍的圖案。
我摸出枚五分硬幣拋向空中,硬幣落地的瞬間,紅衛兵圖案的燈罩突然爆開,飛出群發光的蜉蝣。它們組成箭頭指向左側通道,翅膀上的磷粉在牆上拼出“忠字舞“的曲譜。
通道盡頭是間佈滿儀表盤的密室,牆上的《鞍鋼憲法》宣傳畫下,蘇聯制的地震儀正在自動記錄資料。沈青梧掀開地板革,露出澆築在水泥中的青銅鼎——鼎內泡著具穿65式軍裝的屍體,他手中緊握的筆記本上,印著“長春地質勘探隊1974“的鋼戳。
“是***同志!“我認出照片上的勞模標兵,他浮腫的臉突然睜開雙眼,喉嚨裡發出電報機的滴答聲...
屍體口中鑽出條七鰓鰻狀的生物,沈青梧甩出銀針將其釘在牆上。那怪物竟發出人聲:“修正主義必敗...“分明是中央廣播電臺的播音腔調。
我們撬開青銅鼎底座,露出條通往地下的鐵梯。爬下二十米深豎井後,眼前景象令人窒息——天然溶洞中矗立著日偽時期的水泥碉堡,碉堡外牆爬滿會發光的藤蔓,每片葉子都是微型太極圖。
碉堡機槍口突然轉動,射出的不是子彈而是硃砂符紙。沈青梧揮動浸過黑狗血的棉衣抵擋,符紙觸物即燃,在雪地燒出“破四舊“的字樣。
“是**時期的鎮物。“我抓起把摻著香灰的積雪撒去,火焰頓時變成詭異的青色。趁此機會撞開碉堡鐵門,卻見供桌上擺著林副主xi畫像,香爐裡插著三根反插的線香。
供桌下的地窖傳來敲擊聲,我們掀開木板,看見個被鐵鏈鎖住的老道。他破舊的道袍上彆著毛**像章,腳邊的搪瓷缸上用紅漆寫著“牛鬼蛇神“。
“貧道玄真,原長春地質局顧問。“老道腕間的念珠突然斷裂,檀木珠滾落成八卦陣,“他們在用地震波刺激龍脈逆鱗...“
話音未落,碉堡突然劇烈搖晃。我們架著老道衝出時,山頂傳來悶雷般的爆炸聲——蘇聯人引爆了噬脈節點!
雪崩如白龍般撲來,沈青梧拽著我跳進廢棄的礦車。在失控的滑行中,老道嘶喊著說出最後秘密:“你祖父在五七幹校留下了...“
礦車撞進冰瀑的瞬間,我瞥見冰層中封凍著無數穿各色制服的屍體,最前方那具中山裝的背影,分明是檔案照片裡“意外身亡“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