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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強忍著噁心,嗅完十七具屍體才道:“沒有妖怪的氣味。”

謝拂池道:“難道凡人作案?用毒消解了他們的心臟?”

沉黛搖搖頭,“但是,有鬼魅的腥氣。”

時嬴語氣微冷:“確定是鬼魅?除了鬼氣,可有其他氣息?”

沉黛舔了舔爪子,冷冷看了一眼謝拂池,“沒有,只有死去很多年的鬼,心中執念太深的味道,恐怕是食心鬼。”

食心鬼聽著十分可怖,實際上這種鬼魅只是喜愛吸食死人心臟的精魄,鮮少有禍害活人的,但也不排除是比較兇惡的食心鬼。

沉黛在嘲諷她,謝拂池面色不改,“鬼不能食用有形之物,妖才能。能不能追尋到他的氣味?”

沉黛一頓,正欲說話,突然一個城主府的小僕飛奔過來,踉踉蹌蹌地跟外頭的年老闆說了什麼。

年老闆一臉沉重地走了進來,“出現了第十八個人。”

“什麼!”

竟然在謝拂池他們眼皮子底下作案?這是什麼猖狂妖孽?

沉黛趁眾人都在詫異,一扭身子,撒腿就跑。

好在現在已經沒有人顧得上她了。

待那城中侍衛,領他們走過城中歪七扭八的小巷,指了指河畔的一間小瓦屋,“就是這戶人家的姑娘,昨夜回來的晚,倒頭便睡,直到今兒中午她哥哥才發現了不對勁。”

謝拂池推開門,只見一個雙腿殘疾的麻衣青年正魂不守舍坐在那裡,目光呆呆看著床上的少女。

少女唇角含笑,發上還有露水,神情靜謐溫柔,彷彿見到了世間最幸福的場景。

謝拂池也看見了她,嘴唇微動。

“晚禾?”

——————

晚禾的屍體被送到了城主府看護。

時嬴從廊下走過的時候,被秋洛水喊住了,他抬眼,見那城主快步走來,臉上神情肅穆,應是有什麼要事,遂停了腳步。

秋洛水卻只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探究的目光若是常人必然十分不悅,但時嬴卻不是常人。

秋洛水仔仔細細看了他近乎一盞茶的功夫,見他依然神態自若,嘴角才慢慢勾起一點笑意,“不錯,你不比他差。”

他?

秋洛水又輕輕一嘆,“可惜只是皮囊和涵養不差,他卻要比你對拂池好上太多。”

時嬴並不愚鈍,這幾句話,包括之前的種種,倒是也明白了謝拂池之前是有過一個情人的,兩人先前也是來過風還城的,所以這許多人,都誤會他是謝拂池的新歡了。

如此無聊之事,與他何關?時嬴皺著眉對她點了點頭,算是行了禮,轉身就走。

秋洛水不防他如此倨傲,竟也是一愣,身後傳來細碎腳步聲,乃是她女兒離歲身邊的小侍女,“城主,小姐哭著鬧著要見你。”

一想起女兒,秋洛水也收了那些心思,一邊走,一邊頭疼道:“罰她抄的書,抄了嗎?”

小侍女訕訕道:“沒有,而且小姐說……說,那個人還在府裡的話,她就不吃不喝。”

“胡鬧!”口中雖然這麼說,但秋洛水的腳步卻更快了。

離歲正在逗蛐蛐,一聽腳步聲立刻將蛐蛐籠子塞進被子裡,擺出一副決絕又悽壯的樣子。

秋洛水一進來,就是滿地狼藉,她還能不知道自己女兒什麼德行,彎腰拾起一卷書擺在書案上,“聽說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離歲:“哼!”

秋洛水一面收拾,一面道:“好吧,前些年我讓你學學辟穀之術你總是熬不住,現在既然絕食,不如就多絕兩天吧。”

離歲一聽,才轉過了頭,怒目圓睜,“哼!”

秋洛水也不收拾了,一抬手,一道紫色法訣裹挾地上亂物,片刻後屋子裡已經恢復原狀。

離歲不由得有些嚮往,母親曾是仙門中人,為了父親留在風還城裡她是知道的,但她並非秋洛水親生女兒,沒見過父親,也很少見母親施展仙術。

見她露出痴迷神色,秋洛水知道自己這小花招算是施展對了,卻故意不肯再施法,只囑咐侍女,“這幾日都不必往小姐這裡送吃的了。”

“哎,別!”

離歲這才急了,她雖然嚮往仙門,可也不想辟穀,人間那麼多美食,要活活餓上七八天這誰受得住。

秋洛水一直執意讓她入仙道,可她這樣的心性,哪裡耐得住寂寞?故而時常齟齬。

秋洛水無奈地嘆氣,轉身從侍女手中接過山藥羹,舀了一勺喂她,目光溫存柔和。

離歲猶豫了一下,還是低頭喝了,不知為何,她感覺今日的膳食又帶了些腥氣,格外難吃。

但有了第一勺就有第二勺,很快一碗見了底,秋洛水抱住女兒細細替她擦去嘴角殘漬,低聲道:“以後不許再拿自己來威脅母親了知不知道?”

離歲撇撇嘴,感知母親的指尖慢慢摩挲著自己的臉頰,她其實已經快及笄了母親卻時常過分親暱,她十分不適應地掙脫開了。“你要這麼心疼我,就把那個女人趕出去!”

離歲的抗拒讓秋洛水面色一僵,她有些固執地將離歲重新攬入懷中,並且拒絕了趕走謝拂池。

離歲這次懶得掙脫,但不理解她的決定,所以她又開始哭哭啼啼地,“你怎麼把她看的比我還重要?我可是你的女兒!就算不是親生的,你也說會好好照顧我,現在連一個外人都能打我!”

提到她父親,秋洛水不自覺皺了眉,看著她的眼神多了幾縷痛心,聲音卻低了些,“沒有她,我早就死了。難道你要我對自己的恩人動手嗎?”

離歲愣了愣,反駁道:“不可能,她才多大?怎麼可能救過你,你就是不想趕她走!”

“她多大?”秋洛水搖搖頭,一臉無奈,“我也不知道她多大了,我二十年前見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這個模樣了。”

離歲愕然,說話也開始結結巴巴,“那她……她是仙女?”

很快她自己就否了,“哪有這麼粗魯的仙女!她一定是妖怪!妖怪!”

“好了好了。”秋洛水拿起梳子替她梳頭髮,柔聲道:“你就當她是個妖怪好了,別去招惹她,她過兩天就走了。”

離歲還想反駁,“母……”

話音未落,秋洛水已然俯身從背後緊緊抱住她,親密地如同情人一般。

她聽見秋洛水沉了嗓音,有了些呵斥的味道,“別叫我母親,離歲。”

隨即,一個輕輕的吻落在離歲的鬢髮上,離歲抬頭,但見鏡中的秋洛水鬢上又添了華髮,脂粉也蓋不住的眼角細紋,但目光溫柔哀婉。

“離歲,你乖一點。”

控制慾極強的秋洛水最厭惡她叫母親。自從她年紀越來越大以後,母親一個修仙者,竟以一種極為詭異的速度衰老下去,眼中時常有她看不清的情緒湧動,也越來越討厭她跟別人過多的接觸。

這次罰她抄書,才不是因為無故想殺人,而是她觸犯了秋洛水的底線,對一個少年生出了愛慕心思。

她心中一顫,按下說不清是不甘還是恐懼的情緒,低低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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