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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
湖岸傳來極細微的聲響,謝拂池睡醒後坐在樹下發了一會呆,頭腦還是不甚清明之際就聽到這輕細柔軟的聲音。
她心生警惕,悄然尋聲而去,一步步接近,出手掀開一片碩大的蓮葉,一張杏眼桃腮的嬌豔面龐映入眼簾。
看起來只有凡人十五六歲的模樣,身穿冶麗紅衣,而腰部以下,竟是一條波光粼粼的銀色魚尾,尾尖浸入水中,不時怕打著水面。
是一個鮫仙。
她眼巴巴看著謝拂池,小聲道:“姐姐,有吃的嗎?”
謝拂池方才回神,在記憶裡搜尋了一下她的名字,“桑梨?”
“你也知道我的名字。”桑梨咧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歪著頭問:“有吃的嗎?我好餓。”
青帝逃婚的小公主泡在這裡問陌生人要吃的,謝拂池一時半會還沒法消化這個資訊,“你為什麼不去正清殿吃?”
桑梨嘟噥著:“不想看到那個老男人,我要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
謝拂池攤開空空如也的手,“雖然我很佩服你叫他老男人,但是我的確沒有帶食物,只有一壺酒。”
桑梨頓時露出失望之色,吶吶道:“那好吧。”
小公主毛絨絨的腦袋搭攏下來,看著分外可憐,謝拂池沉吟片刻,“我可以悄悄帶你去前殿吃一點。”
“我會被發現的。”
謝拂池將一隻玉環飛劍給她套在腕上,又拿出一套乾淨衣裙給她,“沒事,換上吧。”
她鎮定自若的神情讓桑梨不由自主地接過衣裙,期期艾艾道:“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謝拂池彎腰撿起酒壺,“不信我的話,你可以繼續待在這裡,泡到他們發現你為止。”
說完她抬腳就走,眼見要消失在桃林裡,桑梨頓時急了,鮫尾一甩化作兩條纖細的腿,換上衣裙慌慌張張地跟過去。
與此同時,流霞殿。
姬羽正在梳妝,但左顧右盼總覺得差了點什麼,一身衣飾換了又換,宴席都快結束了她還是不滿意。
她拔下一根流蘇步搖在手中掂量著,侍女么墨看出她的心事重重,提議道:“公主不過是想讓謝拂池不痛快而已,未必非要在衣著容貌上和她計較?不如我們想想別的法子。”
“哼!”姬羽冷道:“什麼別的法子?派你去打她一頓?”
么墨不吭聲了,從武力值這方面去挑釁謝拂池無疑是很愚蠢的一件事。她想了又想,然後道:“上次公主受辱時是因為那百癢蟲,我們不是剛好也有一些嗎?悄悄放在她衣服裡看她出醜不就好了。”
姬羽更不耐煩了,“那還不是要先收拾了她才能放她衣服裡?”
么墨說:“我們可以想個辦法搜身,然後再悄悄放進去。”
“搜身?”
“公主不是昨天把鮫族送的那顆凝水珠弄丟了嗎?”么墨自信一笑,“剛巧有人看見謝拂池離開過正清殿。”
姬羽公主眼眸一亮。
正清殿裡,謝拂池看著面前光潔如新的盤子,一時陷入沉默。
鮫族公主的胃口……是真不錯。
而且這裡似乎並沒有人認識她,讓她得以肆無忌憚地大吃大喝,並且將陸臨都擠去了一邊。
她一邊狼吞虎嚥,一邊讚道:“你們天界也不是一無是處嘛,至少這道錦繡玉球做的就很不錯,你看這魚糜剁的細膩無比,又用上湯吊出鮮味……”
謝拂池:“打住。”
不用描述了,反正她也一口沒吃到。
這邊小公主還在喋喋不休,但宴席已至尾聲,青帝陛下不得不開啟結界,乾乾地說了幾句內子抱病,不宜見客,就打算這麼稀裡糊塗地將婚宴結束。
幾位帝君早在宴中已先行離去,那抹天水色長衣在帳後一閃而逝。
謝拂池拍拍桑梨的肩膀,“你慢慢吃。”
隨即在鮫族公主迷茫的目光中起身,回頭看那鮫帳被夜風吹開,裡面已是空空如也,好像剛剛只是她的錯覺。
陸臨與她站在一起,道:“回府還要好幾個時辰,不能耽擱了。”
況且算算時間,她應該剛剛發作了一次,一向倔強的謝司首定然是藏起來不願意別人看見她那副樣子,如今更是需要休息。
“等等——”
謝拂池正要出門,一眾侍女簇擁著一個衣飾華貴的少女款款而來,不偏不倚,正停在謝拂池面前。
又來了,剛剛實在應該把她掛在山壁上的。但大庭廣眾之下,謝拂池保持著還算得體的微笑,“公主有何貴幹?”
姬羽抬起下巴,“謝拂池,你剛剛去後山做什麼?我可是有人證的,別想狡辯。”
她這聲音不小,殿中一寂,許多仙人都側目看過來。
“後山除了神殿,只有本公主的寢殿,”姬羽冷笑一聲,“而就在剛剛,我丟了一顆價值連城的凝水珠。”
凡仙一般都俸祿不高,而凝水珠則是鮫珠中的極品,並非花錢就能買到,這下殿中更是閒言絮語不斷。
這位公主的腦仁都不知道有沒有核桃大。謝拂池索性配合她,眼中掠過些許驚慌,“你想怎麼樣?”
“脫衣服,讓我檢查檢查。”
“在這裡?”
姬羽冷冷一笑,“我只需檢查你的外袍與乾坤袋,難道你不敢?”
這可不行,她的天罰咒文只需褪下一件外裳就能看見。陸臨手指緊握,上前一步剛要爭辯,謝拂池按住他的手臂,一笑,“可以。”
這爽快的回答令姬羽不由一愣,還以為她起碼要掙扎一下,維持一下自己作為司首的體面,沒想到直接答應了。
“不過……”謝拂池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怎麼證明自己就有一顆凝水珠?又怎麼證明它是丟了不是被你吃了?”
姬羽怒道:“我吃那個做什麼?我又不去水底!”
“不能這麼說。”謝拂池搖搖頭,“既然東西是從你那裡丟的,要我脫衣裳證明沒拿凝水珠,當然你要先證明自己沒不小心把珠子吃下去才行。”
這一下子從自證變成了她證,姬羽一下子還沒想明白為什麼非得自己證明沒吃的時候,謝拂池已經十分好心地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拉入懷中——
掌心祭出一柄靈劍,謝拂池道:“我只需檢查檢查你的肚子和腸胃,難道你不敢?”
“啊!”
感受到銳器劃過頸項往下,涼意遍體,感受到生命威脅的姬羽公主失聲尖叫起來。
而謝拂池動作極快,小公主眨眼間被她溫柔地握住了脖頸,滿座大驚失色,但無一人敢言,生怕她手一滑,真給東靈山公主來個剖腹取珠。
她的神情鎮定毫無殺意,但劍卻寸寸厘厘地摩擦過姬羽的背脊。連一向自信謝拂池會冷靜的陸臨都忍不住警告:“謝拂池!不要太過火。”
青帝陛下進來看到這一幕,本來就已經沒什麼血色的臉更難看了,他咳了一聲,“謝……謝司首,此事必是誤會一場,你先放開舍妹。”
謝拂池劍尖往前遞了遞,沉重道:“陛下不要推辭,我得幫公主證明一下清白。”
姬荀:“……”你人還怪好的咧。
姬羽臉色煞白,一聲都不敢吭。
謝拂池也沒有放手的意思,依舊含笑,殿中一時陷入僵局。
正這時,忽聽殿外一聲輕笑,“可是這顆凝水珠?”
眾人回首,但見月色堆積如雪,羽衣仙人踏風而來,款款下拜行禮,“蒼部靈鴻,見過青帝陛下。”
隨後攤開手,一顆瑩潤如星辰眼淚的青色鮫珠躺在掌中。
靈鴻揚唇一笑,“適才隨帝君漫步桃林,偶拾得此物,不知諸位竟因此吵鬧,靈鴻特來完璧歸趙。”
殿中議論聲漸漸小下去,姬荀亦大大地鬆口氣,對靈鴻露出真摯笑容,“那真是多謝仙子了。”
神官從旁而出,取回鮫珠,謝拂池的目光在這美麗的鮫珠上掠過,靈鴻仙子衝她遙遙頷首後又原路折返。
姬羽瑟縮一下,聲氣也弱了幾分,道:“你……你看見了,可以放開我了吧?”
這下以後應該不會再煩她了吧?謝拂池恍然大悟,這才回神,“原來如此,公主是清白的,是我誤會了。”
你誤會什麼!你分明是故意的!
而後謝拂池輕描淡寫地將她推開,險些讓姬羽公主撲到地上去,如果不是青帝陛下接住的話。
謝拂池亦規矩行禮,“那麼,告辭。”
看著她的背影毫不遲疑地遠去,姬荀似乎想說點什麼,姬羽卻又後怕地抽泣起來,他只好欲言又止,先安撫好姬羽。
這鬧劇一結束,又命人將姬羽帶走,殿中已一片清靜,唯有狼藉與酒氣。
姬荀頭疼地掃視一圈,轉身要離去,忽地瞥見角落裡大咧咧地坐著的少女。
少女身上氣息不明,但乾淨清新。她正不緊不慢地吃著甜羹,幸福地眼睛都眯起來,渾然不覺周圍的變化,倒也有幾分嬌憨可愛。
這哪家的傻孩子?姬荀走上前,輕輕摸摸她的頭,感覺她髮絲柔軟,含笑道:“怎麼還不走?”
桑梨喝了幾杯酒,聞聲茫然抬頭,看到他那張清俊雅正的臉上,目光溫柔如星海,正與她四目相對。
那星光照入心扉,她忽然覺得有點頭暈目眩,四肢都不太聽使喚了一樣,連說出來的話都軟綿綿地,“我不好回去。”
姬荀又笑著說:“那我派人送你。”
那樣年輕俊美又那樣溫柔體貼,桑梨不由微微紅了臉,小聲道:“好啊。我住在明淨殿。”
姬荀笑容驟然消失。
……?
這不是我的寢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