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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重獄。
謝拂池忽聽一陣轟隆,睜眼看去,原來是到了放飯的時辰。
獄卒將一隻只瓷碗塞進牢籠中,仙人們俱是面色慘淡。謝拂池端起來一看,原來是羹湯,在魔君府上被追殺也耗了不少力氣,正是有些飢餓。
她解下面紗,手指撥了一下湯勺。
耳畔一聲喝止:“不能吃!這是屍骨所煮。”
謝拂池抬頭,發覺正是對面的初涯,詫異道:“嗯?屍骨?”
她一直蒙著臉,自來後便倚牆沉睡,一連數日不曾醒來。初涯也只當是哪位犯錯的魔族,如今乍見之下,整個人都大驚失色:“謝……謝司首?你還活著!”
他失聲驚呼,引來其餘仙人的圍觀,但見端坐那牢籠中的少女,不是謝拂池是誰?
謝拂池納悶:“我不活著,難道已經入土為安了嗎?”
怎麼聽著盼著她死一樣?
初涯張口結舌,眼中慢慢蓄了清淚,“初涯絕無此意。”
不明白初涯此時內心的震顫,謝拂池只覺肉湯滋味香濃,看起來他們倒是沒怎麼被虐待。她邊小口喝著湯,邊問:“你們還有力氣走嗎?”
仙人們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初涯答道:“不能了,大家的靈力得不到補充,體力也耗盡了。司首,這湯……”
“湯?”謝拂池挑下眉,低頭又喝了一口,“這鹿肉湯沒什麼問題啊。”
“鹿……鹿肉?”
謝拂池此言一出,獄中仙人的面色霎時變得精彩紛呈。
初涯問:“您確定是鹿肉?”
謝拂池不滿:“我還沒到味覺退化的年紀。”
眾人相視一眼,陷入詭異的沉默,有些手已經慢慢摸到了碗邊。
謝拂池也不管他們有什麼想法,吃飽喝足後,頭倚在欄杆上,拉開發髻,墨髮潑灑之下,也擋住了牢籠上的玲瓏鎖。
初涯立刻心領神會,捂著胸口大聲咳嗽起來。看守的獄卒本也不懼他們會逃跑,只擔心他們會死,聞聲立刻趕過去厲聲呵斥:“做什麼?”
“我……我好像是生病了,不知道有沒有藥?”
那獄卒更是不耐:“你們這些仙人不是天生仙體,只需要汲取靈氣,餐風飲露嗎?你們這麼尊貴的人也會生病吃藥?哼,就算真病了也給忍著,否則——”
他哼哼兩聲。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否則怎麼樣?”
獄卒一驚,還未回首,眼前一黑已然昏過去。
謝拂池從獄卒頸項上收回手,在他腰間摸到另一枚玉石鑰匙,隨即將昏迷的獄卒踢去一旁,仰頭仔細打量著這個囚籠。
四方都是絕壁,好似生在無盡枯井中的一方晦明天地,唯有石門處可窺得一線光。
她從懷中取出一粒夜明珠,一一照亮十一重獄的三十四張面孔。謝拂池獨行在空曠的通道中,將他們臉上的疑惑,期盼以及隱隱的不安盡收眼底。
她行至盡頭,開始坐下解鎖。兩頓飯之間的功夫,她要解開整整三十四把玲瓏鎖,時間異常緊迫。
她一言不發,掌心逸出劍的虛影。
劍魂探入玲瓏鎖芯之中,隨之以心念改變劍魂形態,細細攪弄玲瓏鎖裡的機關。
籠中仙人也緊張地看著她,“司……司首,你還會這個?凡仙修仙……還需要精通開鎖之術嗎?”
劍魂卡住鎖眼,謝拂池心念一動,玲瓏鎖隨之開啟。她這才看那仙君一眼:“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其實也是個器修。”
那仙君一悚。
謝拂池以劍飛昇,倒是真沒幾個知道她也精通煉器之術的。
月光從石門縫隙裡遞進來,隱隱可視物,謝拂池解完一個,又走到下一間,那仙君自覺地將夜明珠捧在手心,方便她看清。
獄中潑天寂靜,夜明珠在不同地流轉著,唯有謝拂池移動時的腳步聲清晰可聞,像水滴落在湖面上,希望如漣漪散開。
最後一絲月光在烏雲裡隱去,短暫的黑暗後,曦光在謝拂池的眼底寸寸鋪開,伴隨最後一聲清脆的鎖釦咬合鬆開的聲音,三十四名仙人齊齊站起來,推開了牢門。
尚來不及高興,忽地四周的牆壁上頃刻浮現光點,迅速連線成網,劈天蓋地地將他們籠入其中。
無數光點如銀河傾斜入星辰海面,只是稍稍觸之,便覺鋼針入體,疼痛不已。仙人俱是一驚,果然十一重獄沒有那麼簡單。
有一略通法陣的仙君觀察片刻,道:“這星宿陣猶如棋盤一樣,暗合北斗七星星宿移動的法則,以在下的見解,此處應為生門……”
“你說的很對。”謝拂池抬起頭:“但這是劍陣。”
那仙君錯愕:“劍……哪裡來的劍?”
他順著謝拂池的目光看去,只見頭頂之上,懸著一把巨大的劍影,足有小山大小。須臾間,劍影搖晃,從中裂開,一分為二,二分為四——
劍尖寒芒如星,交織成網,銀光閃爍,竟也美不勝收。
整個十一重獄中都是劍影,每一抹劍影,都散發著驚人的殺意。
眾仙本就虛弱,此刻更是不由打了個寒顫。
眸中倒映星辰劍影,謝拂池沒有害怕,卻忍不住蹙眉。
殺怖劍陣。
他畫給她的第一個陣法圖。
劍影紛落,密密籠過來,似要將他們攪碎在此。
“劍來——”
謝拂池低喝一聲,掌中重新幻出劍魂。
這一次,不再是剛剛指節大小的虛影。掌心光華流轉,在空中凝聚成一把色澤豔麗的薄劍。
她足尖一點臺階,輕身一掠,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迎著殺怖劍氣而上。
青裙被劍影湮沒,眾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謝司首——”
緋光浩蕩,萬重星落。
*
離三月初三已經過去好幾日,虞都的大街小巷都在說著長戎魔君府的事。
談煙魔君的隕滅固然讓人惋惜,但更讓人感興趣的,還是讓魔尊一怒為紅顏的美人。
“聽說那還是位天界的仙子,嘖嘖嘖……也不知該是如何美豔動人,竟能迷的魔尊都昏頭轉向。”
“尊上這些年從不近女色,許是就好天界仙子那假正經的模樣呢?”
湖邊茶館裡閒談的二人,放肆地討論著昨夜的種種,說到此處,不由心領神會地對視一眼,露出一種你我都懂的神情。
“什麼仙子?”
初涯愕然看向謝拂池,她進十一重獄的時間最晚,便也期盼她能解答一二。
此刻他們已身在虞都鬧市之中,俱換了一身打扮,三三兩兩地分坐在茶館中。
美人本人巋然不動,悠哉地抿口茶,面不改色:“不知道,謠言吧。”
初涯也不再糾結此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離開虞都?”
茶館裡其他仙人都看過來,謝拂池神色淡淡:“等。”
等誰?等什麼?仙人們心中有萬般疑惑,但都不敢置聲,腦海中停留的浮現出那一幕。
她幾化為羽,所有人身軀僵直,怔怔看著這個他們平日最瞧不起的凡仙,決然融入鋒利深邃的劍影中。
風聲停歇,劍影紛落。驟然緋紅劍氣撕開無垠黑暗,裂口越來越大,光影斑駁如被打碎的銅鏡一樣紛落。
他們屏住呼吸,她從萬千破碎星辰中步出,眉眼凜然,宛若天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