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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已經十九了，看到這鬼魂之物，卻還害怕至極，驚惶失措沒了分寸。
若非是蕭雲灼在這兒、導致他還留有一次神智想要儲存顏面的話，那現在，他只怕滿地亂爬、大喊大叫了吧？
那她呢？
萬骨坡裡的鬼，是什麼樣的？
那裡的鬼必然要比眼前這些更可怕萬分吧？
“萬骨坡裡的鬼魂並不是很多，多的是鬼魂消失化成的陰氣，那些陰氣與這人間天然的陰陽之氣不同，多還殘留著一些暴躁的意識，到處亂竄，當然，所剩不多的一些鬼魂也是格外的厲害，不過我運氣好，被那些鬼魂還有陰氣欺負的時候，師父來了，他引導我拿到了護身的東西，才保住了性命。”蕭雲灼認真的和他說。
“離開了萬骨坡，外頭的鬼也很多，各式各樣的，一開始肯定會怕的，而且我的體質很特別，容易惹鬼魂注意，所以遇到的壞傢伙也很多，那時候還不會降服他們，就只能躲……”
蕭雲灼平靜地說著，眼睛裡卻是帶著笑意的。
回憶起最初，是苦到了極致。
師父畢竟只是鬼魂，不能照顧她，她笨手笨腳地照顧自己的同時，還要遭受鬼魂的騷擾，更要防備活人傳來的惡意。
她剛開始在別人眼裡，就是個小乞丐。
有人見她臉生的不錯，想將她拐走賣掉，甚至還有人想留著她做童養媳，更過分的是世上還有許多可怕的男子，對著個孩子，都能生出不該有的齷齪之心……
去關西的那一路，她咬著牙、跌跌撞撞，拼了命地從地獄爬回人間。
“二哥，你別怕，其實很多鬼魂都無傷人之心，他們生前也是人，而且你身上有護身的東西，他們也傷不了你的。”蕭雲灼柔和地笑著，又道。
蕭文越聽著那簡單的話，卻心疼至極。
蕭雲灼剛回家的時候，他甚至還想，這個背叛他的小傢伙，死在外頭也是活該……
是他錯了。
他渾渾噩噩地這麼多年，他的妹妹在外頭掙扎，在拼了命地與這些活人、死人之間遊蕩……
他卻絲毫不知。
“我……”蕭文越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文越表弟？”正在這時，屋裡突然多了個人。
霍碣從後頭善堂出來，本想過來和蕭雲灼打聲招呼，當然了，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要蕭雲灼多找個武夫子來，他媳婦兒一個人太辛苦了，整天教導那些孩子，都不管他了……
卻沒想到，竟然看到了蕭文越？！
這人竟會來這種地方，這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麼。
霍碣一出現，將蕭文越所有的情緒瞬間打回原形。
他是怕，但幾乎在一瞬間，恢復了自然的表情，並且起身看了過去，儘量忽視那些鬼魂，繼而從容地說道：“原來是碣表兄，失敬。”
“多年不見，文越表弟真是越發精神了，瞧瞧這身板……嘖，有乃父風範啊！”霍碣笑著，滿嘴假話。
他知道，這些話很能扎蕭文越的心。
蕭文越身體羸弱、很瘦。蕭鎮關以及蕭文愈身形則寬大許多，他們站在一起，不太像是一家人。
蕭文越面色不改：“幼時，碣表兄還和我掰過手腕吧？我記得當時碣表兄活潑好動、力氣也挺大……回想往事，真是感慨萬千，不如你我再現往日情景，重溫一下？”
“……”霍碣嘴角抽了抽。
他右手都廢了！還怎麼重溫？
不過目光看向蕭文越的手，竟發現少了根手指？
“哈……”霍碣忍不住樂了一聲，指著他憋著笑：“表弟莫不是在外頭欠了債，這才被人剁了手指頭？嘖，真可憐，到底是欠了多少銀錢？若是表弟不介意，為兄借你十兩？”
蕭文越皮笑肉不笑，抬手摸了摸自己手上缺少的部分。
隨後淡淡道：“多大點事兒？前段時間與陸老將軍聊天，正興濃之時，便割了一根手指下來做下酒菜用了，若表兄得空，咱們今晚也一同用膳，我再斷一截贈你喝下，以後我們兄弟倆也一樣是與眾不同的‘斷指之交’，情深義重了。”
“……”霍碣嘴角抽了抽。
不是他不敢繼續說，而是他信蕭文越真的敢做。
立即轉移話題。
“你來這裡做什麼？”霍碣表面文文靜靜，此刻眼神卻充滿了防備。
他覺得蕭文越不對勁兒，那雙眼睛血紅血紅的，不是剛哭過就是處於憤怒之中、氣得充血了。
顯然，後者可能性更大。
兄妹倆吵架了？蕭文越這個賊子，不會想弄死親妹妹吧？
蕭家與霍家之間，三代人，表兄表弟之間，都相互看不順眼，蕭雲灼從前知道，但是現在親眼瞧見，也有些驚呆了。
沒想到霍碣平時看上去規規矩矩文質彬彬，竟然還能有攻擊性，而她二哥，剛才怕得發抖，這一刻竟能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咬著牙回擊。
怨恨這麼深麼……
她都呆了，從沒見過這麼有意思的場面，甚至有些好奇，若是他們倆一直待在一個屋子裡，會不會打起來？
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男子，誰能贏？
應該是二哥吧？他弱歸弱，不要命啊！
“這是我親妹妹的鋪子，我當然是要來瞧瞧的。倒是碣表兄你……畢竟是個外人，若我妹妹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表兄別和她一般計較。”蕭文越氣勢不弱。
霍碣哼了一聲，誰還沒個妹妹了！
他家有堂妹的！
“我們夫妻在蕭表妹這善堂裡都呆了好些日子了，對，前幾天，我還與蕭表妹共同抓了個殺手呢，雖說多年沒見過，可我們很是談得來，文越表弟，你們蕭家可別因為表妹流落在外，便可勁兒地欺負她，若這個妹妹你們家不願意要，來我們霍家，我爹立馬便可以將人認下做親閨女。”霍碣立即說道。
他之前就懷疑蕭家人虐待蕭雲灼，如今看看蕭文越那憤怒血紅的眼，更是確定了。
蕭家懦夫，只敢欺負女子，算什麼本事！？
蕭文越眼神陰嗖嗖的，好似要殺人一樣。
蕭雲灼感受到二哥的氣憤，又想著他剛剛才受了“鬼魂”的氣，再這麼憋火下去，以他的身體，只怕又要病的。
於是立即開口：“霍三叔現在教蕭文晏一個，就已經很頭疼了，若是再得我做閨女，還不氣得老十歲……不過你們倆也別吵了，我剛剛才接了個單子，一會兒二哥要陪我去的，碣表兄……你，自便？”
要去？蕭文越突然有點抗拒。
不去行不行啊……
“去哪兒？我也一起。”霍碣連忙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