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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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在這裡？”凌寧微微後退，同時右手摸向腰間的鐮刀，但卻摸了個空，鐮刀已經消失不見了。
“施主不用緊張，貧僧是不會出手襲擊你的。”
凌寧看著他誠懇的眼神，心中依然驚疑不定，但直覺告訴他眼前的一念似乎並不是他在雨林中碰到的那個。
“你好像不太一樣了，你到底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阿彌陀佛。”一念又是一禮，道：“彼岸花有神奇的力量，能將靈魂引渡到彼岸，施主是怎麼來的，貧僧就是怎麼來的，不光是我，你看外面那些僧人，他們都是這樣來的。”
“這麼說你和我，還有外面那些和尚，都是靈魂狀態了？不過，你好像不太一樣，似乎並沒有那麼的邪惡了。”
一念笑了笑道：“你知道這座齊雲塔裡面供奉的是什麼嗎？”
“還能是什麼，無非就是佛寶，高僧舍利。”
一念點了點頭道：“不錯，但這裡供奉的不是一般的舍利，而是釋迦牟尼佛舍利。一切邪魔均無法靠近，因此，現在的一念是‘善’的一念，而非‘惡’的一念。”
凌寧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想了想又道：“為什麼這裡只有你一個人？我是說除你之外沒有其他僧人破解這裡的秘密嗎？外面的那些修士除了我以外也沒人進來嗎？”
一念道：“或許你已經發現了，外面石碑上刻的那些梵文都是一些非常深奧的難題，如果專注於破解那些問題，就會深陷幻境之中不能自拔。佛學越是高深者，越是容易陷入其中。至於其他修士，他們眼裡只有軒轅劍，縱使機緣就在眼前，也會錯過。”
“這是什麼意思？他們不是正在外面爭先恐後的想來這座塔嗎？”
“不是的，並不是所有人的眼中湖心島都有一座齊雲塔，他們所見到的是心中期盼的事物，對他們來說或許是軒轅劍。只有內心無慾無求的人才會看到彼岸花，可即便看到，能最終被引導至此的又是寥寥無幾，即便來到佛寶的面前，沒有大機緣，也無法將它帶走。”
凌寧心中恍然，原來那些修士如此拼命爭搶，是見到了軒轅劍的緣故。
“你能第一個找到這裡，看來佛寶已經是你的囊中之物了，真是可喜可賀！”
一念微笑著搖了搖頭，道：“貧僧已經緣盡於此，無法獲得佛寶了。”
“這怎麼說？如果連你這伽藍寺千年佛學第一人都不行，還有誰行呢？”
“阿彌陀佛。一切有為法，皆是因緣合和，無緣不可強求。”
“我看佛龕裡面並沒有什麼佛寶，是被別人拿走了嗎？”
一念搖了搖頭道：“並沒有，其實開啟這座佛龕還需要一個信物，你看這裡。”
神案上有一個凹槽，看形狀是某種錢幣的形狀，凌寧的腦海中立馬閃過夏詩晴送給他的那枚“金蟾之寶”，那樣子不是正合適嗎？
“不會這麼巧合吧……”他心中暗暗驚奇，伸手摸了摸那凹下去的地方，突然，一道光芒從他身上亮起，接著一枚金燦燦的方孔錢從他身上飄出，緩緩落在他的手心。凌寧微微猶豫，便將這枚“金蟾之寶”放入凹槽，果然嚴絲合縫！
神龕上一陣震動，竟緩緩升起一塊青色的石板，上面依舊是密密麻麻的梵文。
一念欣然道：“施主果然是有大機緣之人，貧僧願助一臂之力！”
說完他將手掌按在石板上，驀然間從石板上浮現出大量金色梵文，漸漸將他的身體包裹。一念神色肅然，雙目緊閉，口中唸唸有詞，似是在破解某種難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念的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臉上也露出困苦的表情，凌寧知道他是遇到了難題，但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助他，只能期望他能成功。
一個時辰後，就當凌寧昏昏欲睡的時候，一念臉上緊張的神情終於放鬆下來，露出慈祥的微笑，這一笑頗有些“拈花一笑”的意味。隨著石板上的金色梵文逐漸散去，一念長出一口氣睜開眼睛。
他伸手將石板移開，後面赫然放著一隻金色盒子。他將盒子取下，遞給凌寧，道：“你拿去吧。”
凌寧見他這麼爽快，暗忖這佛寶果然有點神奇，真的將他的“惡”清除的乾乾淨淨。
“這明明是你得到的，你拿去吧，你應該更需要它吧？”
一念笑了笑道：“阿彌陀佛，施主對此物毫無佔有之心，足見施主才是此物真正的主人，貧僧心中仍有貪念，可見修行尚淺。”他頓了頓，目光看著盒子，道：“我的軀體已經被汙穢佔據，如果我得到它恐怕會用來作惡，這是我不忍看到的，所以，還是你拿去吧。”
凌寧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他小心地將盒子開啟，只開啟了一條小縫隙，忽然眼前精光一閃，他一時失神，回過神開啟盒子，只見裡面空空如也。
凌寧疑惑道：“什麼都沒有？”
一念大笑道：“有即是無，無即是有。若不如是，必不須守。”他神情忽然轉為正色，微微一禮，道：“千年前此物曾為伽藍寺所有，如今……哎……如今凡塵大陸佛教崩壞，還請施主將此物帶回伽藍寺，也算是圓了這場因果。”
他又是深深一禮，便轉身離開了，身影也隨之緩緩消失。
或許墮入魔道的一念是純粹的惡魔，死不足惜，但他“善”的一面，確實可以稱之為一位高僧。對此凌寧也只能深深嘆息。
凌寧的身體也漸漸變得透明，最終消失了。那些端坐在地上的僧人們也漸漸消失，整座齊雲塔終於又恢復了寧靜，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古老的遺蹟中，驀然亮起一盞盞長明燈。滿是裂紋的石壁上刻畫著許許多多的壁畫，這些壁畫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彷彿在低聲訴說著古老的歷史。遺蹟中央屹立著五根滿是青苔的石柱，上面刻著黃帝與蚩尤涿鹿之戰。突然，石柱中央的祭臺亮起一道白光，凌寧從白光中走出。
他的目光率先集中在正前方，那是一條用漢白玉鋪設成的玉階，最頂層是象徵著無上權利的王座。這白玉製成的王座上纏繞著不少藤蔓，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坐過了。
“我就知道你會到這裡。”
一個聲音響起，凌寧轉過頭，朝他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紫宸！
“紫宸……”
紫宸還是老樣子，一襲紫色的長髮飄逸在腦後。只不過，原本飛揚驕傲的神采已經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疲憊。他的右肩被劃開了一道大口子，直至左側肋骨，雖然已經止血，但足以令他臉色蒼白，沒了從前的神氣。
“呵呵，看來最後的戰鬥是我們兩個人的了？”
“你說最後的戰鬥？”
“不錯，你看那條玉階上，沾滿了血漬不是嗎？這就意味著登上王座的只能有一個人！來吧，出手吧！”
“你覺得你現在的樣子能戰勝我嗎？”
兩人目光相對，誰也不肯讓誰。片刻，紫宸道：“我覺得可以。”
“哼。”凌寧輕輕一笑，他雖然對紫宸並沒有多少好感，但對一個受重傷的人出手未免勝之不武。
“怎麼，你是看不起我？”
“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現在的你完全不是我的對手。你走吧，放棄吧。”凌寧指了指身後的石門，這道門或許就是留給放棄者最後的退路。
“說實話，我真的非常非常討厭你！”紫宸盯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語氣中卻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
“是因為媚兒？”
“你以為她會跟你在一起是嗎？你錯了！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我就要跟她在一起那又怎樣？”
一提起芊媚兒兩人之間的氣氛立馬緊張起來。
“所以我說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你不懂什麼是家族，什麼是權利，什麼是利益！我告訴你，她作為我的妻子，這是妖王定下的！如果她反悔，那麼整個狐族都將不復存在！你覺得她憑什麼會為了你放棄一整個家族？你告訴我，憑！什！麼！”
凌寧臉色有些難堪，他不懂仙塵大陸的勢力分佈，也不懂什麼妖王，更不知道什麼一族的榮辱，但他知道紫宸說的是對的。一邊是整個家族，另一邊心愛的情人，會選哪個顯而易見。
“那又怎麼樣呢？是啊，我是什麼也不懂！但我告訴你！紫宸！我會跟她在一起，一定會！什麼家族，什麼妖王，什麼勢力，如果這些能阻擋我跟她在一起，那我就將這些全都擊碎！”
“哈哈哈哈哈！”紫宸仰天長笑，然後靠近他的臉，道：“來吧！你現在就來試試看！我告訴你，就算我死了，她也是我的人！也得給我陪葬！不要怨恨我，要怨恨就怨恨你沒要一個實力強橫的父親！”
“啪！”
凌寧出手了，他一把掐住紫宸的脖子將他按在石柱上！以紫宸的身手竟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他能感覺到凌寧身上瞬間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場，這是僅僅只在父親妖王身上才能感受到可怕壓迫力！
“我告訴你！我不殺你，是因為你和她從小一起長大！趁我還沒反悔之前你最好給我滾！不然我就將你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斷，將你的肋骨一根一根抽出來，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滾！”
他一把將紫宸的身軀甩了出去，紫宸受到對方身上強大氣場威懾，竟不能反抗，身體重重地撞在石門上，又摔到地上。
“很好，你今天放過我，你會後悔的！”
紫宸也是個人物，自知自己不是對手也不廢話，推開石門便走了。
他這麼痛快的離開倒是讓凌寧有些意外，但這時祭壇一閃，又一個人來了。相比於紫宸的狼狽，眼前這個少年顯得氣定神閒，他的目光中透露中一股捨我其誰的自信，他正是在湖邊操作劍氣肆意虐殺其他修士的軒轅決！
凌寧並不知道對方的來頭，但他見過對方出手知道對方的身份定然是大有來頭，當下悄悄拉開些距離，道：“閣下何人？”
誰知對方根本沒搭理他，上來便劈頭問道：“紫宸在哪兒？”
“你跟他有過節？”
軒轅決上下打量了他，道：“你是誰？在湖邊的時候我好像沒見過你。哼，能走到這一步也算有點本事，報上你的姓名。”
凌寧不悅道：“在詢問別人姓名前不是應該先報自己的名字嗎？”
軒轅決笑道：“你有種，不過，嘿嘿，我現在心情很好，告訴你也無妨。你聽好了，本座乃軒轅氏後人——軒轅決。”
凌寧心中一驚，沒想到軒轅氏的後人也來了，難怪他能在這裡使用劍氣，想來這一定是某種“特權”了。
“在下水月天——凌寧。”
“水月天……”軒轅決想了想，道：“這麼說你跟她是一個門派的了？也罷，就放你一條生路好了。你有沒有看到紫宸那傢伙？”
“他已經離開了。”凌寧指著石門，“你要去追他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哼，那個混蛋，竟然敢在背後朝我使絆子！日後定要跟他算賬！”軒轅決將目光集中在凌寧身上，散漫地揮揮手道：“你可以走了，我不殺你。”說著他邁步朝著王座走去，走了兩步回頭又道：“啊，對了，你也可以不走。就當是……我得到軒轅劍的見證人也不錯，哈哈哈哈！”
“怎麼你不打算跟我戰鬥嗎？我可還沒認輸……”凌寧的話還未說完，一道金色的劍氣悄無聲息地刺入他的背心！
“噗！”
凌寧口中鮮血狂噴，一頭栽倒地上，掙扎了幾下漸漸沒了聲息。
軒轅決頭也不回地繼續朝王座走去，他的目光逐漸狂熱，喃喃自語道：“這麼多年了，終於……終於能拿到它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是值得的！”
當他坐上王座的瞬間，一道金色的光芒包裹了他，接著他的身影連帶著王座都消失不見了。
倒在地上的凌寧慢慢爬了起來，一片金燦燦的鱗片從他身上掉落，這鱗片正是在地龍福地白磷仙人送給他的那枚！鱗片一落地便迅速失去光澤，接著碎裂。
“沒想到……這東西居然救了我一命，呵呵。”凌寧露出苦笑。剛剛若不是他靈機一動趴在地上裝死躲過了一劫，說不定現在已經涼透了。同時，他也明白了紫宸那老狐狸為什麼那麼輕易地離開，原來是忙著逃命去了。
他正想離開，但卻被四周的壁畫吸引了。本著好不容易來一趟總歸不能白來的原則，他用心打量起這些壁畫。
第一幅壁畫上畫著十隻神態可怖的異獸，這些異獸扇動著巨大的羽翼肆意破壞著一切，無數“小人”四散而逃，其中有兩隻異獸體型特別巨大，他們似乎在不斷爭鬥著，誰也不服誰。
“這是什麼意思？”凌寧心中不解。
“太古時期，天地初開，無數強大的妖物橫行世間，這些妖物統治著世界，就連大神女媧和伏羲都束手無策。其中，最強大的兩隻被稱為太陽燭照和太陰幽熒。”
凌寧回過頭，見朝他走來的竟是卓拉！
“卓拉，是你！我就知道你沒事！所以這一切都是一場試煉是不是？你和你的爺爺根本就不存在，你們也沒有被困在春之谷！”
卓拉失去了活潑，她的一舉一動都散發著一股沉穩。她微微一笑道：“是的，那的確是一場試煉，但……但我是真的被困在了某個地方，只不過，這地方不是春之谷。”
“你……你到底是誰？”
卓拉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指著牆上的第二幅壁畫，道：“太古諸神不滿被這些妖獸殘暴統治，他們秘密鑄造了一把劍，這把劍並沒有名字，後世稱之為‘天劍’。他們以天劍將整個世界一分為二，將那些強大的妖獸隔離在另一個世界。那裡是所有神明的禁地，被稱之為——靈界，而天劍也因此損毀，碎裂成無數碎片不知所蹤。”
凌寧聽得入了迷，默默跟在她身後朝著下一幅壁畫走去。
“在沒了妖獸的威脅之後，人族終於登上歷史的舞臺。他們迅速繁衍，很快整個人間界隨處可見都是他們的身影，這個階段妖獸被強力打壓，但仍存在一些實力強大的妖王，他們悄悄隱藏起來，靜靜地觀察著這個世界的走向。”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人族中最強大的兩個部落機緣巧合下竟得到了天劍的碎片，於是兩柄神兵利器被鑄造出來，即為黃帝所持的軒轅劍，以及蚩尤所有的虎魄。再後來，黃帝部族聯合炎帝部族，與蚩尤進行的一場大戰，也就是逐鹿之戰。蚩尤最終敗北，被應龍所殺。他其剩餘的族人不得已用虎魄開闢出另一個世界——魔界，虎魄也因此損毀不知所蹤。”
“黃帝成為了第一位人皇，之後便是夏商周……傳說黃帝晚年想要讓凡人們有屬於自己的世界，於是聯合女媧、伏羲等大神，以軒轅劍的能力開闢出仙界，上古大神們全都一同前往仙界，並封鎖了下界的通道。至此，神話時代終於完結，凡人們終於迎來了真正屬於他們自己的時代。”
“可好景不長，仙界、魔界、靈界在經歷數千年的爭鬥之後，人口大幅下降，急需從下界補充戰力。因此，上界與下界的通道再次被開啟一道縫隙，大量的修真秘籍被傳入下界，無數凡人踏上了修真之路，也就是現在的大修真時代。”
“眼見無數凡人被修仙者奴役，人族最後一位人皇以靈魂為代價動用軒轅劍將這個世界劃分為兩塊大陸——凡塵大陸、仙塵大陸，並以軒轅劍最後的餘威在凡塵大陸上建立了一座劍陣——軒轅劍陣。”
所有的壁畫都講述完了，卓拉麵向他，最後道：“所以你明白了嗎？其實整個人間界只不過是一個破碎的世界，你所看到的天空星辰也只不過是冰山一角。聽聞最初的世界在被多次分裂後，散落了無數的世界碎片，就像是一塊被摔碎的玻璃……人間界不過是其中較大的一塊而已。除了靈界、仙界、魔界三界外，其他世界都被稱為下界，都說三千世界，但碎渣一般的小世界又何止三千？”
凌寧終於對這個世界的真正面貌有了一些瞭解，他想了想道：“那……冥界呢？它是否也是一個……世界？”
卓拉笑了笑道：“假如完整的世界是一棵樹，那麼現在這棵樹已經被攔腰斬斷。樹冠的部分就是上界，樹幹的部分就是下界，至於冥界……它就像是維持整個大樹營養迴圈的根。它並不是咱們所熟知的一個世界，而是一個在虛無中又真實存在的一個地方，肉體不能到達，只有靈魂可以。”
凌寧點點頭，然後凝視著她，道：“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是誰？”
卓拉也看著他，然後她的模樣在他的注視中變了，變成一個異常絕美的女人，只不過她的眸子太過冰冷令人有些不適。他是見過她的，她就是地龍福地的白磷仙人！
“仙人，沒想到是你，你的口齒清楚多了，跟在地龍福地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凌寧露出苦笑。
白磷仙人也輕輕地露出微笑，而後她的神情又轉為冷峻，道：“其實這場試煉早就開始了，從你們踏入九幽的一刻我們便在默默觀察著你們的一舉一動。你在九幽表現的非常出色，但在這裡，嚴格來說你在第一關就應該被淘汰了。”
凌寧愣了愣，道：“為什麼？”
“原因你是知道的，你太過仁慈，心中沒有覺悟。你根本不清楚軒轅劍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你沒有充足的野心，也沒有成大事者的決絕，我在你的眼神中除了迷茫一無所獲。”
凌寧低下頭，她說的確實沒錯。
“凌寧，我們無法將軒轅劍交給一個迷茫的人，他連自己的方向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引導整個大陸的方向呢？”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凌寧嘆了一口氣。
“但是……我還是讓你透過了，你知道為什麼嗎？”白磷仙人面對著壁畫，目光停留在黃帝飛昇天界的畫面上。
“不知道。”凌寧如實說道。
“因為……因為我們忽然意識到，或許我們之前都錯了。”
“你說錯了？錯在哪裡？”
“軒轅黃帝已經成了這個世界的主宰，他為什麼在晚年要跟女媧大神飛昇仙界？最後一位的人皇又為什麼不惜神魂俱碎也要守護凡人們？我想……這或許便是仁心吧。與其把世界交給一名野心家，那我還是選擇將它交給一個仁慈的人，至少他不會將世界帶入深淵。”
凌寧沉默了，他不知道是否應該對自己的仁慈而感到慶幸。
白磷仙人走到五根石柱前，默默唸著什麼，接著“轟隆”一聲，祭壇緩緩下沉，一柄金光燦燦的寶劍插在一團金色光華中出現在他眼前。
凌寧感覺到自己的心不可控制地劇烈跳動著，他沒想到能親眼見到這柄曾決定華夏命運的神劍。軒轅劍造型古樸，正面刻畫著日月星辰、山川河嶽，背面則是蟲魚鳥獸、草木飛花，這些花紋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緩緩移動，發出淡淡金光。
一股磅礴的神聖氣息迎面而來，讓人心中肅然起敬。
“來吧，你有資格拿起它！”白磷仙人的目光中終於有了些許神采。
“我？我嗎？但……但剛剛軒轅決他不是……他不是已經獲得了軒轅劍嗎？”凌寧心中還是不能相信自己能成為這柄神劍的繼承人。
“他嗎？”白磷仙人輕蔑一笑，“軒轅的姓氏並沒有為他贏得榮耀，他不具備一個心懷天下的王者應具備的品格。相反，卻繼承了那些帝王們的貪婪、自私、殘暴、多疑……”
“但我……我就可以嗎？”
“你是否可以不是我說了算，這柄劍會告訴你答案。來吧，拿起它！”
凌寧望著光輝中的軒轅劍，目光中終於有了幾分堅定。他伸出手抓住劍柄！剎那間，金色的光輝倏然變成赤紅的烈焰磅礴而出，炙烤著他的手臂，而後將他的整個身體一口吞入！劇烈的灼燒感傳遍他的全身，但他的肉體早就被化神決反覆錘鍊過，但這股劇痛仍讓他吃不消，他差點要鬆開手！
“給我起！喝！”
在烈焰的包裹下，他高高地舉起了軒轅劍！軒轅劍瞬間爆發出異樣的光彩，充滿了整個大殿！
“好！果然沒看錯人！恭喜你成為軒轅劍的新主人！”白磷仙人露出微笑。
烈焰消散，凌寧身上的衣服被燒的七七八八，但身上的傷痕卻在奇蹟般恢復。他心中驚訝，這便是軒轅劍的“神蹟”嗎？他不勝欣喜地欣賞著劍上的花紋，只覺得永遠看不夠，像是在做夢一般。
“你可以帶它離開，但是……”白磷仙人的聲音拉高了幾分，“但是凡塵大陸上的軒轅劍陣也會因此消失。”
“什麼？”凌寧瞪大眼睛，“你是說凡塵大陸再沒了軒轅劍的守護？任何修士都能隨意進出了？”
“不錯。但你不用擔心，你在凡塵大陸上依舊無敵的存在，你完全可以制定一套新的規則，萬物都會臣服在你的腳下。”
透過軒轅劍的劍刃，他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半邊臉頰和劍上的日月星辰相重疊，那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但他熾熱的心還是漸漸冷了下來。
他回想起萬仞深淵中數不清的殘骸，鋪天蓋地的冤魂如同龍捲風般被收走；想起在趙國那個在為自己的國家、百姓而拼命奮鬥的年輕將軍秦非，還有自己的徒弟，默默支援兄長的秦希；想起那些“僱傭兵”修士押送著成群哭泣的女子，走過白骨皚皚的斷壁殘垣；想起土伯曾給他看過的那個苦命的母親……
如果軒轅劍陣消失了，那麼這些平凡的百姓們一定會陷入修士們的奴役。即便他在凡塵大陸是無敵的存在，但他真的能同時面對無數頂尖的修士嗎？或許他可以自保，但那些凡人們，誰又能守護他們？
他將面對的是一場仙塵大陸修士們的狂歡，而凡塵大陸終會變成無邊的地獄，他自己也會被無數人盯上。
這是軒轅黃帝想看到的結果嗎？他這樣問自己，但是……芊媚兒的臉又浮現在他眼前，如果有了這柄劍，那麼他就可以永遠跟芊媚兒在一起，不用再懼怕任何人，任何勢力……
“怎麼了，你似乎並不高興？”白磷仙人問道。
“我……”凌寧思索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道：“我不想要它，能否將它放回原位？”
白磷仙人微微吃了一驚，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你居然想拒絕這柄華夏第一神兵？你知道嗎？如果你擁有了它，即便飛昇到天界，你也可以輕而易舉地建立一方勢力，成為不可小覷的存在……”
“但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凌寧目光堅毅，凝視著白磷仙人，“你剛剛不是說過嗎？貪婪、自私、殘暴、多疑……這些都是身為帝王不好的品質，說真的我很怕自己也變成這樣的人……”
說完這些他彷彿放下了所有擔子，長鬆了一口氣。他將長劍橫在胸前，認真端詳著，撫摸著，然後毅然將它插回原位。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白磷仙人看著他的背影，一字一頓道。
凌寧自顧自地笑了笑，道：“看來我真的不是一個能成大事的人，不是嗎？呵呵，好啦，我走了！”
他大步向前，向著那代表結束，代表放棄的石門。石門前他還是猶豫了一下，白磷仙人以為他後悔了，正想說話，他卻道：“對了，謝謝你的鱗片，它保護了我……抱歉，那個……我好像得到了佛寶，但不能交給你……因為我要把它送到伽藍寺。如果有機會，我希望能報答你的恩情，以後還會見面，是吧，卓拉小姐？哈哈哈！”
凌寧大笑著揮了揮手，然後推開了那道石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