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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無可戀。
這是真的生無可戀。
試想一下，羊入虎口，那隻羊會是什麼表情？
嗯，李弘壁現在就是那頭羊！
好死不死地，怎麼偏偏在狗皇帝心情不好的時候來了？
這特麼出門沒看黃曆啊！
李弘壁嘆了口氣，哭喪著跪倒在地上。
“那個陛下啊，臣見您面帶憂色，不知是何緣故？”
“臣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願主動為君分憂！”
聽到這話，朱棣明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
這個混賬兔崽子，還是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來，讓人還真有些不習慣。
但朱棣憂心之事，乃是儲君大位，他自然不會告訴李弘壁這小子，讓他捲入其中不是一件好事。
倒是北疆防線一事，可以聽聽這兔崽子的意見。
朱棣將情況娓娓道來，尤其是大寧都司。
其餘防線都還好，無非就是在宣府大同這些重要軍鎮派遣戰將重兵駐守罷了。
可是大寧都司的情況有些不同，此地確實是戰略要地，而且是阻擋蒙古蠻夷南下中原的關鍵防線。
但唯一問題在於，大寧都司地處長城塞外，如今又兵力空虛幾近廢棄，再想恢復重建，那朝廷就勢必要投入大量錢糧，這對眼下的永樂朝廷而言未免有些得不償失。
至少朱棣是傾向於解縉的說法，直接將大寧都司遷到長城以內，然後讓朵顏三衛去大寧放牧，過個幾年他再出兵肅清整個大漠草原就行了，不必耗費這麼多的人力物力去駐守！
畢竟誠如解縉所說，朵顏三衛在靖難之役中，是立了功的。
身為大明皇帝，如果不加封賞，這有些說不過去。
而且解縉這一箭雙鵰之計，確實還算不錯。
像在靖難之役中那樣，朝廷僱傭朵顏三衛代替大寧衛所邊軍駐防大寧城，替大明戍邊！
畢竟大寧之地水草肥美，也是一塊難得的牧場，想來朵顏三衛肯定不會拒絕，反倒是會對他朱棣這位大明皇帝感恩戴德，生出臣服愛戴之心。
而且如此一來，大寧這幽燕巨鎮也等同於是變相掌控在了大明王朝手中，還不用承擔派遣駐軍的糧草人力，可謂是一箭雙鵰的好計策，何樂而不為呢？
李弘壁聽到大寧都司這個問題，神情罕見地變得凝重了起來。
歷史上，狗皇帝正是將大寧都司內遷了，放棄了大寧那幽燕巨鎮！
永樂帝靖難之後，遂將大寧都司內遷至保定，寧王改藩於江西，究其原因是“以酬三衛之功”，這種做法使得“中國之險失”。
這個“以酬三衛之功”，就有些意思了。
此三衛，正是朵顏三衛，驍勇善戰的兀良哈部落勇士！
當年大寧都司地處塞外之地，時常受到蒙古蠻夷的劫掠襲擾，因此大寧都司麾下蠻族士兵眾多，而且戰力極其剽悍。
這大寧的蠻族士兵中又以朵顏三衛為最，這幫人，三歲騎馬，五歲開弓，脫下鎧甲打游擊，穿上鎧甲是重騎，打仗時全員皆兵，幾乎不需要後勤，一人多馬，累了換著騎，渴了喝馬奶，高蛋白還抗餓，個個弓馬嫻熟騎射無雙，是天生的騎兵戰士，後來成了大明第一僱傭軍，被朱棣僱傭隨他一起靖難造反，立下了赫赫戰功。
朱棣現在恐怕就是想投桃報李，把大寧這塊戰略要地直接扔給朵顏三衛放牧駐守，算作大明王朝對他們的嘉獎。
可是問題在於，這樣做是在養虎為患啊！
朵顏三衛可是正統蒙古人，從大蒙古帝國分裂出來的部落，向上可以追溯到成吉思汗。
本身就是蒙古人，而且又只是僱傭兵，怎麼可能會對大明忠誠？
最後結果就是，朵顏三衛暗中與韃靼眉來眼去，時不時地背刺大明一下，與大明展開了纏綿悱惻的恩怨糾葛，甚至還勾結瓦剌給大明來了一次狠的，就是瓦剌留學生的成名之戰——土木堡之役！
所以，大寧都司不能廢棄，更不能給朵顏三衛這群白眼狼！
“敢問陛下，您是不是想把大寧送給朵顏三衛？”
此話一出，朱棣滿臉震驚之色。
解縉等人剛走，李弘壁剛剛又不在議事，他怎麼知道的？
就連鄭和亦失哈這些宦官都不知道啊，沒有洩露出去的可能！
那……這兔崽子怎麼知道的啊？
朱棣徹底震驚了，難以置信地看著李弘壁。
“你……怎麼知道的？”
得，還真是這樣！
李弘壁無奈地搖了搖頭。
“陛下，此舉絕對不可！”
“敢問陛下，是何人進獻了讒言？臣請將此人五馬分屍，滿門抄斬，抄家滅族，殺光他全家！”
朱棣:“=͟͟͞͞=͟͟͞͞(●⁰ꈊ⁰●|||)”
“哦，讓朵顏三衛駐守大寧，既可以作為賞賜讓他們對我大明感恩戴德，又可以免去朝廷派遣將士駐守的錢糧耗費，這看起來是一箭雙鵰的好計策，是吧？”
“但是陛下想過沒有，朵顏三衛是什麼人？他們都是正兒八經的蒙古人！”
還想“一箭雙鵰”？
狗皇帝你在想屁吃呢你！
朱棣聞言頗有些不喜。
蒙古人怎麼了？
人家蒙古人還不是幫我打天下了？
再說了，大明軍中也有不少蒙古人啊！
比如同安侯火真，就是個蒙古驍將，對他朱棣忠心耿耿！
瞧見狗皇帝那不以為然的神情，李弘壁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準備好好教育教育這廝。
“敢問陛下，太祖高皇帝當年調動重兵千辛萬苦地從蒙古蠻夷手中搶來大寧和開平，然後派遣重兵駐守，為此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財力，太祖高皇帝為的是什麼？”
“太祖高皇帝設立大寧衛所和開平衛所的主要目的，又是什麼？”
李弘壁目光銳利，直視著大明皇帝。
其實這是大不敬的行為。
帝王不可直視，那是忤逆犯上，更別提像李弘壁這樣當面質問帝王的了，那簡直就跟指著皇帝的鼻子罵他沒有什麼區別！
一旁小徐欽見狀，滿眼都是欽佩之色。
這位恩師竟勇猛如斯，當真是我輩楷模啊！
亦失哈嚇得人都快傻了，有心提醒一下李弘壁注意臣儀，不過當他看到皇帝陛下聽得專心致志時，也不敢出言驚擾。
實際上，朱棣此刻因為李弘壁這些話而心神動盪，哪裡還在乎這些虛禮！
為什麼父皇要不惜一切代價地從蒙古蠻夷手裡搶來開平和大寧？
為什麼父皇要設立開平衛和大寧衛，並且派遣重兵鎮守？
“蒙古人！”
“太祖這麼做，是為了抵禦蒙古人！”
朱棣下意識地說出了答案。
李弘壁也點了點頭。
“沒錯，太祖高皇帝就是希望透過這兩個戰略要地，形成掎角之勢，從而抵禦蒙古南下反攻中原！”
“為此太祖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財力，就是為了將大寧和開平掌控在手中，只要這兩個戰略要地存在一天，大寧衛和開平衛就會是抵禦蒙古南下的第一道防線，而長城九邊重鎮才是第二道防線！”
“大寧都司存在之時，它就像一柄插入草原的一把尖刀，既切斷了漠南草原蠻夷和遼東蠻夷的聯絡我大明王朝還能依靠大寧作為前哨基地，數萬軍隊時不時掃蕩沙漠，革除不臣韃虜。”
“在這種情況下，大明衛所可以向長城以北推進，而不是始終被動挨打，這是一種積極防禦，而且大寧還有監視東北蠻族的作用，九邊長城防線則更像是大明的第二道邊疆防線，是大寧都司的後勤基地，有著第一道防線存在，如此長城沿邊的壓力可大大減輕，很少會出現草原騎兵蹂躪九邊的情況。”
“是以一旦我大明失去了開平和大寧這兩塊戰略要地，那我大明北部防線將會全面失衡，這一點陛下可曾考慮過？”
李弘壁講得口乾舌燥，索性直接上前一把抓起御案上的茶水，喝了個囫圇痛快。
這下子，亦失哈可是真忍不住了嗷！
那特麼地是皇帝陛下喝的啊！
你狗膽包天啊你！
“咳咳，弘壁世子，注意臣儀啊……”
“你閉嘴！”朱棣滿臉陰沉地怒喝道，“讓他喝，喝個夠，喝完了繼續說！”
亦失哈:“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