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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老狐狸
女孩的聲音不大，但卻是在大殿之內久久迴響，深深的擊中人們的心。
醫館來的數十人與高山他們站在一起，在這一刻他們都是同路人，他們要為遊吹雲爭取最後的尊嚴。
莫愛早就看到遊吹雲躺在木板上的身體，看到他異常白皙的臉，想起他之前那副智珠在握，鎮定自若的模樣，和現在的成了空殼的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感覺到一陣悲痛，她承認，遊吹雲是她仰慕的人，其中摻雜了自己的喜愛，可是這份小小的喜愛還未長大，便已經中途夭折。
莫愛眼中露出悲傷，流出淚來。
高山見醫館眾人與他們站在一起，心裡大定，這樣一來他們青雲門的眾人便沒有那麼扎眼，也算是出現了轉機。
這才注意到小師妹的悲傷情緒，他做了十幾年的哥哥，安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撫了撫妹妹的頭以示安慰，莫愛被他一撫，再也忍不住，倚在高山背後，蒙著臉抽泣。
“喂……咱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高山一回頭便見到了畏首畏尾的陸平。
“嗯？陸兄也進來了？”
陸平惱火道:“光你們青雲門會逞英雄啊？我弟弟在這裡我自然就來了，需要理由嗎？我難道還怕他們……鄭家不成？”
這傢伙說到鄭家便壓低了聲音，竟然左右探看，似乎擔心隔牆有耳的樣子。
這傢伙膽子真小，偏偏在醫館一大群人的時候混進來……高山在心裡默默鄙視他，但是對於陸平能夠進執法堂這樣的行為，還是肯定的。
“不跟你說了，我得看看陸遠咋樣了，倒黴孩子別嚇傻了。”
陸平抽身，從人群中摸到了陸遠身邊，這孩子已經崩潰了，哭了一會兒，竟然睡著了——
他哭笑不得，只得悄咪咪的把陸遠從椅子上面拎走，帶著便站在了人群背後，極力的隱藏自己。
可謂是膽小如鼠，但勇氣可嘉。
鄭西來一見這些醫館的人，心裡便在計算這背後是否有何川柏的意思，何川柏作為醫聖，妙手回春救過無數人，則代表他也有無數的人脈關係，這位老爺子的脾氣古怪，鄭家也不能隨意招惹。
若是隻有那最開始進來逞強的人，咬咬牙也能叫人用閒雜人等的名號直接轟出去，可是這麼多的醫館傷員來到這裡，此計便不能再用。
這些傷員基本都是殘廢，已經不會有什麼戰鬥力，但他們在南天門的弟子眼中，卻都是比天一般的人物，因為他們為人族流血犧牲。
他們便是南天門的精神支柱之一。
可能態度惡劣一些，都能造成所有人對鄭家的仇視。
一個處理不好，便是失去所有民心之所向，他便不能再使用輿論的情緒來如臂使指，指誰打誰了。
一時間強弱顛倒，鄭西來也不免面沉如水。
他站起疾步走來面對醫館眾人，笑如春風，這個握握手，那個拍拍肩:“哎呀諸位是……南天門的脊樑所在，怎麼不在醫館好好養傷，到這裡來豈不是勞累……”
他在一片圓瞪眼當中，大聲回頭對著鄭家眾人斥道:“你們看看人家，雖然身體有傷，但是氣宇軒昂的模樣，再看看你們，一個個的萎靡不振！哪裡有修煉者的素養？
去，明日記得從園子裡採五千株草藥，長得萎靡不振的，奄然青黃的一概不要，要最好的捐贈給醫館！”
鄭西來這一開口，少說也有幾萬兩銀子那麼駭人。
就連那個失去四肢的小姑娘都蒙了，她也不知道對鄭西來說什麼好。
“這還不夠，你們這些不肖子孫要去醫館給他們這些英雄好好照顧，若有一人風寒感冒我也要拿你們是問！記住了，一定要虛心學習英雄們的光榮事蹟！”
鄭西來一番春風化雨，那邊鄭二長老心領神會，也跟著附和，張羅著鄭家子弟去醫館捐贈幫助等事宜。
見醫館眾人說不出話來，鄭西來肚子裡嘿嘿一笑，他第一眼便知道這群醫館的人雖然來者不善，但是卻沒有領頭羊，一個老資歷都沒有，此事若是何川柏示意，以他的功力怎麼會讓幾個毛頭小子來帶頭？
不能說老頭沒有交代，但至少表明這老頭是態度曖昧。
鄭西來什麼妖精變得，對付一群老弱病殘還能動手不成，饒舌幾句便讓這群烏合之眾散了。
“不管你說什麼，遊師兄的那些罪名也是不成立的！”
那個失去四肢的女孩反應過來，裝作凶神惡煞的模樣，實際上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她的話威力弱了許多。
醫館的眾人看鄭西來的眼神都沒有最開始那般犀利，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對方是什麼人，鄭家族長！
面對這般大人物眾人本就底氣不足，這一下自然有什麼不平之氣也發不出來了。
執法堂掌尊李子玉卻是暗道此人那得起放得下，真是個人物，能夠如此正面接下這個燙手山芋，忍耐力也是夠的。
化神一般的人物，哪個不是冷冷清清，端著裝高人？
不過即便是這一手，李子玉也不會給他太多青眼，這等人物在京城裡是一抓一大把，唬別人可以，唬她就差了許多。
不過看情況這些小輩應該是被唬住了。
“哎，小姑娘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你難道一直伴隨遊吹雲左右不成？我相信他以前或許是一個好人，但是人總是會變的是不是？”
失去四肢的女孩說道:“反正……汙衊遊吹雲是不行的！”
鄭西來呵呵一笑，顯得冷靜而極有耐心:“小妹妹，所謂眼見為實，遊吹雲犯下大錯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反倒是我們鄭家一直不忍他走上歧路，屢屢勸導，可是他太過自信……甚至是狂傲，犯下了滔天大禍。
唉，我身為一族之長，是要家人討一個說法，討一個公道的。小姑娘你說我做錯了嗎？”
鄭西來毫無架子，只是循循善誘，終於使這小姑娘上了套。
“我也不曉得，但是我不管，一定要公正，不能給他抹黑。”
“對了嘛，小姑娘你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就被一些居心叵測的人利用了，你看，執法堂李掌尊在這裡呢，你認為李掌尊不會秉公斷案嗎？”
鄭西來稍稍在最後幾個字加重了語氣。
女孩果然被抓住了漏洞，慌了起來:“才不是呢，我相信掌尊大人，她在這裡一定會主持公道。”
“那小姑娘你又來這大殿上發什麼脾氣呢？唉，小姑娘要以大局為重啊，千萬不要胡鬧，不然遊吹雲更難洗脫了呀。”
女孩著急道:“我沒有胡鬧。”
“噓，咆哮公堂是不對的。好吧，我問你，你和遊吹雲是什麼關係？”
女孩徹底掉入他的語言陷阱，於是說道:“遊師兄是我的救命恩人……”
“所以你其實和他沒有親緣關係？只是朋友？”
“……沒有。”
“你既然不是親屬，按例來講，是要遊吹雲的親屬到場哦，小妹妹聽話，相信咱們南天門的掌尊，帶他們下去吧，否則越描越黑就不好收場了知道吧？”
女孩一時語塞，她哪裡是這個老狐狸的對手，三言兩語便徹底敗下陣來。
你跟我玩兒？老子當年八面威風的時候，你還有胳膊有腿撒尿和泥巴玩兒呢。
醫館自然也有聰明人，可惜鄭西來打太極實在太厲害，眾人跟他辯駁了幾句，根本不是這狐狸的對手。
高山自然也站出來提喝了兩句，但被鄭西來一句話給堵了回去——你們又是誰？
是啊，他們的身份最多隻算遊吹雲的朋友，並沒有朝夕相處，根本沒有代遊吹雲辯駁的資格，只不過是路人而已。
而有資格的記名弟子陸遠，早被鄭西來一個眼神嚇傻了。
“好吧好吧，諸位，咱們各讓一步……遊吹雲在入門考核中作弊一事，還有毆打我黃金堂弟子一事，我可以選擇不上告。
但是他在昨日拆毀黃金堂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的！這是重罪，還有之前奪我鄭家傳承，在地窟暗算我鄭家二長老和鄭爽，導致一死一瞎，士可忍孰不可忍，他就算是死了，也是要還回來的。”
鄭西來沒有料到會有一撥有資格影響輿論的人來摻和，所以他也放棄了該放棄的。
醫館的眾人的確是個很大的變數，如果一個處理不好便是鄭家名聲大損，所以他其實很小心的在處理。
況且作弊那件事也不太好追究，放棄了對鄭開也是一種保全，凡事做不到十全十美。
但是說話有軟自然有硬，一番佔據上風之後，鄭西來是要習慣性的強硬的，他本就是一族之長，慈愛老人臉孔收回，一番族長威嚴拿出來，便使得這些年輕人壓力山大。
似乎在他的口中，眾人變回了小孩子，做的都是撒潑打滾的事。
“所以，李仙子，我們要把遊吹雲的屍體帶回去，將原本屬於我們鄭家的傳承拿回來。”
鄭西來眼神一冷，之所以他出現在這裡，放低姿態，多放口舌，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執法堂干預了這件事。
不然什麼醫館，什麼妖魔鬼怪，他不給面子，天皇老子來了也不行。
但既然鬧上了執法堂，此事擺在明面上，就需要一個體面的結果——對鄭家的體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