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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趕緊點頭。

“那正好,聽說有幾個人跟上去了,小的這就去跟他們買些訊息,那些人東西太多,想來走的不快,咱們用全力追的話,很快就能追上了……”

這小廝看著二十歲左右的年紀,臉上的稚氣已經褪去,只是卻還是沒有這個年紀的人應有的穩重,絮絮叨叨話多的很。

馬車上的人並沒有打斷,直到他說完,那馬車裡的人方才開口。

“非是他們,去追信!”

說著馬車裡傳來咚咚咚的幾聲,這聲音並不是不滿小廝的回答,而是為趕車的人指點方向。

那趕車的人聽到裡面的聲音,當即向著馬車的方向頷首示意,恭敬的說道。

“屬下明白!”

話音一落,站在馬車旁邊的小廝頓時有些驚慌,撩開了袍子趕緊抬腿就往馬車上爬,那車把式手中的鞭子已經甩開,就在那小廝剛爬上來的瞬間,一鞭子抽在了馬屁股之上。

另一手的韁繩也已經抖開,那馬兒頓時邁開了蹄子直接衝了出去,而那小廝則在同一時刻,因為慣性,沒有準備好,便已經直接扎進了馬車裡頭。

“我的……娘……我脖子!梅冬盛……嗚嗚嗚嗚……”

聽著他的聲音,那車伕眉頭挑挑,心情顯然不錯。

頭車離開,後面的車很快跟上。

門開城中各個幫派的探子們早就注意到了這裡的情況,只是沒有想的太多,這裡來往商隊很多,有商隊路過的時候打聽一下週圍情況也並沒有問題。

他們的全部關注都還是在柳懷香身死,和這一場大火之後門開城的格局會有什麼樣的改變。

就在這車隊的人離開以後,門開城裡有不少的訊息也都分別送了出去。

有的是朝著召都去的,有的是朝著雲海洲去的,還有一些是去南荒的。

這些離開門開城的訊息裡面,一隻鴝山獨有的鷹雀就顯得沒有那樣惹人注意了。

鴝山的鷹雀個頭比鴿子要大上不少,不過它是吃肉的猛禽,用它送心的安全性更高一些。

不過這種鷹雀不好馴養,很難收服,又對生活環境和氣候有要求,所以基本指來往於周圍幾郡,一般是不會遠離的。

這鷹雀一路飛進了鴝山,它冷峻非常,寬大的翅膀開啟,山中的風好像就是為了助它才存在的。

跌跌撞撞的山路,對天上飛的鷹雀沒有半點影響,它帶著腳上的字條,一路從白天飛到了晚上,從門開城一直飛過了鴝山地勢較低的一側,徑直進入了南荒之中。

入夜,那鷹雀撲稜稜的進入了一個寨子之中。

這寨子不大,只是距離山中最大的寨子也已經沒有多遠了。

寨子裡的人似乎都習慣了各地來往的鷹雀,寨子中的守備見到了它也沒有阻攔。

只是這鷹雀沒有進入到管理資訊的木樓之中,而是在上空盤桓兩圈,最後落在了最中間的閣樓之上。

聽到動靜,閣樓上的人並沒有動它,而是下樓將一位即將休息的老者叫醒。

那老者顧不上形象,光著腳便上了閣樓。

他的頭髮披散著,在閣樓這點點的火光映照之下,有些陰森。

最近不好的訊息太多,讓他有些煩躁,如果不行的話,可能又要捨棄一些人了。

感覺到了他的到來,那經過訓練的鷹雀沒有半點掙扎,被他粗糙的大手直接抓住。

那老者從它腳上拆下一個細竹筒,從裡面挑出了一張紙條。

看過那紙上的內容,老者的表情頓時更加凝重了幾分。

他沒有轉身,抬手將那紙條在一邊的蠟燭上點燃,看著紙條變成飛灰,他才開口與身後的人說道。

“去把古尤給我叫來,別驚動旁人,悄悄的去!”

站在他身後的人趕緊一個躬身退出了閣樓。

閣樓裡面安安靜靜的,老者悠悠的嘆了口氣,從一邊的架子上拿下一個小陶罐,開啟封口,用一邊的夾子從裡面夾出一些碎肉,一塊一塊的餵給了那鷹雀。

那鷹雀銳利的眼中閃爍著光芒,鋒利的喙在那竹夾子上撕咬,老者並沒有因此而放開手,而是等一塊肉被它一點一點吞下後,才將那夾住的碎末放開,而後又是如此。

他喂的很有耐心,也十分精細,就連身後兩人走上閣樓,他都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知道他們腳步停下,那守在閣樓的親信退下後,老者方才轉過身,看著身後的青年。

“祖父,您這麼晚了叫孫兒過來可是有要事交代?”

青年大約二十多歲的樣子,面板黝黑,穿著坎肩和褲裙,腳下是一雙草鞋,頭上帶著寬大的土布帽子帽子一次墜著一塊玉牌。

他眼中還帶著年輕人獨有的躁動不安,看著他如此野心勃勃的樣子,老者不由的嘆了口氣。

“阿尤,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是要穩重些。”

古尤聽了這話,趕緊點頭。

“祖父說的是,孫兒自當銘記。”

他雖然語氣誠懇,但老者心中明白,這孩子不受些挫折只怕是跟本不會長記性。

老者嘆了口氣,可惜他的長子和長孫都有要事在身,這時候也實在沒有信得過人可用。

他將手中的夾子放下,陶罐重新封好。

這才招呼古尤上前,將安排他的事情交代了下去。

燭火跳動,閣樓之上安安靜靜,只有兩條長長的影子,湊在一起低低的呢喃著什麼。

夜色更深了,天上的繁星點點,缺了一塊的月亮掛在天上,投下了溫柔的光芒。

一條小溪旁邊,兩團篝火燃燒著。

旁邊一人擦著汗水,用手裡的木鏟翻動著架在篝火上的石鍋。

一陣古怪的味道在周圍蔓延開來,遠處棚子裡的孩子們都翻身背對著這裡。

那煮東西的人也是頻頻作嘔。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陸澗。

他煮的也不是別的,正是給馬車上幾人吃的藥。

事實上按照嚴青梔原本的打算,他們應該一路疾馳,日夜兼程,離開入海川以後在休息的。

可孩子到底是孩子,跟他們這種適應了這種奔波的人相比,體質還是弱上了許多。

因為之前除了那重傷的孩子之外,還有兩個受了輕傷的孩子,之前嚴青梔也給他們包紮過,可那兩個孩子到底還是發了燒。

再加上一個重傷昏迷的,一個嚴青竹高燒的,和一個君同月傷勢不輕的病號。

幾個人齊刷刷的躺在馬車上。

嚴青梔端著一個石頭扣的盆,裝了涼水給他們來回降溫。

那個重傷的孩子情況特殊,嚴青梔甚至直接就給他用烈酒降溫了。

馬車的簾子一會兒撩開,一會兒放下,驅蟲藥被她灑了一遍又一遍,卻總還是有蚊子往馬車裡鑽。

嚴青梔時刻掐著一枚銅錢,找到角度就給送那些蚊子去了西天,不過,這也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嚴青梔一個人左右開弓,忙活的自己一身的汗,等到藥好了,陸澗還要喊她過去給這些人喂藥。

等喂完一輪藥之後,時間都到了後半夜。

陸澗已經鑽進了那些小孩躺著的帳子裡面,蜷著身體睡著了。

嚴青梔時不時的看看火,又拿出乾糧用水煮了,等一會兒那兩個不算嚴重的孩子醒了正好就能喝下去。

就這樣忙活到了凌晨,嚴青竹到底身體素質強悍,率先退了燒。

見他醒來,嚴青梔終於鬆了一口氣。

嚴青竹從車上爬起來,嚴青梔給他說了幾人的藥方,和那重傷的孩子眼下的情況。

他給那些孩子逐個把脈,又稍微調整了一下藥方。

嚴青梔趕緊又把藥熬了。

而後拿來了那麵糊糊的東西給嚴青竹喝。

一見這東西,嚴青竹的表情不自覺的便柔軟了下來,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退了牙,嚴青梔就是每天都把乾糧煮成這樣給他吃。

此後穩定下來了,反倒是再也沒吃過。

他以為自己有生之年都不會有機會再吃了呢,卻不想就這樣見到了這東西。

他也沒有矯情,一仰頭就把東西吃了下去。

嚴青梔那頭煮了藥,便找了幾片大葉子將那石頭扣的小鍋蓋住。

她則還是要時不時的看看這些人的情況。

直到陸澗醒來招呼著那些孩子也醒了,那重傷的孩子燒也退了,她這才靠著馬車睡了一會兒。

等大家吃飽喝足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嚴青梔便又起來繼續趕車。

這一天的忙碌和疲憊是貫穿始終的。

馬車上,嚴青竹沒有休息,而是撩開了簾子坐在角落裡翻看著從柳懷香那裡得到的手記。

君同月昏昏沉沉的靠在他身上。

一群孩子圍著坐在君同月腳邊,嘰嘰喳喳的鬧了起來。而且這馬車雖然不小,可架不住裡面的人多,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一鬧起來,戰況就會波及一大片。

陸澗一邊照看著那三個病號,一邊還要給剩下的幾個小孩子斷官司,心中當真是煩躁的不行。

這樣的情況,直到嚴青梔停下馬車,探頭進來檢視,方才消停。

嚴青梔對這些孩子的威懾簡直已經刻入了他們的骨子裡面,馬車一停,這些孩子就安靜了下來,而嚴青梔撩開簾子的瞬間,陸澗能明顯感受到這一堆孩子一剎那停滯的呼吸。

嚴青梔熬了一夜的雙眼赤紅,盯著那幾個孩子的眼中隱隱的有殺氣蔓延。

她淡淡的開口,那聲音明明不大,卻彷彿一雙手,直接掐住了幾個孩子的脖子,讓他們直接喪失了語言的能力。

“你們鬧什麼?”

看著那幾個他怎麼都說不聽的孩子,陸澗的心中一陣舒爽!

果然惡人還要惡人磨啊!

他眼中的興奮雀躍一閃而過,在一抬頭髮現嚴青梔正在用那殺氣騰騰的眼神看著他。

陸澗:(*ꑒꆯꑒ*)冫

=͟͟͞͞(꒪ᗜ꒪‧̣̥̇)

嚇了他一跳!

好在嚴青梔不過是看他一眼,轉過身車簾就被放下,嚴青梔趕著馬車重新上路。

陸澗重新去照顧那重傷的孩子。

這個孩子吃喝拉撒都要照顧,嚴青梔當時為了他恢復的問題,還用木板將他身體固定了,這樣下來,就更不方便。

陸澗這人雖然不是出身貴族,但家境也比較優渥,活了十七八年了,什麼時候幹過這樣伺候人的精細活,不免手忙腳亂。

君同月在一旁看的唉聲嘆氣,但她傷的也比較重,尤其是手上的傷口很深,自己連換衣服洗臉都困難,就更別說照顧別人了。

嚴青竹倒是沒有那麼多想法,他這兩天很是沉默,要不然就在休息,只要醒著,就在看柳懷香那裡拿來的手記。

不大的馬車裡被劃分成了幾個空間。

君同月帶著兩個傷員的垂頭喪氣,一群小孩子興奮又恐懼,陸澗照顧重傷員急赤白臉,剩下一個與他們格格不入,宛若處在另一個平行時空的嚴青竹。

可以想象,嚴青梔那震懾能夠堅持的時間有多短暫。

到了下午未時一過,車上的幾位全都發起了燒來。

甚至有兩個沒受傷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被嚴青梔嚇到了還是吹了風,竟然也跟著發起熱來。

一下子這麼多人發燒,顯見著陸澗是忙不過來了。

嚴青梔只能找到一個有水源的地方,停下了馬車。

這邊的水都不能直接喝,有的毒草掉落水中,一毒能毒死一片的人。

驗毒和過濾就成了必須做的事情。

嚴青梔如此便聽了馬車忙活了起來。

把那些健康的孩子先帶出馬車,再把休息的棚子支起來,火堆點上,用之前存的水煮了藥。

這一次嚴青梔煮的是安神的藥,要給所有的孩子都喝上一碗。

陸澗那頭已經按照嚴青竹說的,將一些藥丸給他們服了下去,又撅在那給他們物理降溫。

除了君同月不方便讓他照顧以外,陸澗簡直是將每個人都伺候了一回。

等他端著那幾個孩子換的衣服從馬車上出來時,已經一臉的菜色,暴躁的情緒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那腦門上彷彿都刻上了‘少惹我’三個字。

嚴青梔見此,趕緊接過了東西,蹲在小溪邊上把衣服一通搓洗,又掛在篝火旁烤著。

如今盛夏,天燥的很,篝火旁邊坐人簡直就是折磨。

但陸澗在看著藥和伺候人之間,還是果斷的選擇了前者。

於是這一次換陸澗在外面守著,嚴青梔則去馬車裡看顧那些傷員病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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