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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破敗的院子裡,腳踩在枯葉上發出駭人聽聞的沙沙聲,如果不是有打扮的齊整的丫鬟走過,誰又能想到,光鮮亮麗的相府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座院落。
秦準一如往常的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走了進來,“該喝藥了。”
韓迢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前院傳來吹打聲,她好奇的問道:“怎麼今天如此熱鬧?是有什麼喜事嗎?”
“有啊,我和相府嫡女的定親宴。”秦準滿意的接過空碗,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看向韓迢的眼神十分冰冷,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秦郎,你在胡說什麼,我才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她只是個養女而已。”韓迢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我需要的是丞相府的門面,而不是見不得人的你,看在我面對你這張醜臉這麼多年的份上,麻煩你快點去死好嗎!”
秦準發了狠,一把扯住她的頭髮,強行將她帶到鏡子前,鏡子裡倒映出一張被火燒的面目全非的面容。韓迢還是不能接受自己這張醜陋的臉,嚇得抱頭縮在角落裡。
秦準笑的更加燦爛了,“你還不知道吧,那場火就是我放的。本想燒死你一了百了的,沒成想你不僅沒死,還成了丞相府遺失的千金,我只能將計就計,打著照顧你的幌子成功和相府搭上關係了!”
韓迢雙眼通紅,原來自己苦難的根源竟是愛了十年的人,她發瘋般的撲過來,大喊著:“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卻在離秦準一臂的地方倒下了,七竅滿滿流出黑色的血。
秦準晃了晃手裡的空碗,一臉的得意。
韓迢自栩精通百毒,最終卻倒在了最擅長的毒裡,死不瞑目。
秦準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確認死透了,這才放心的出了門。
“秦郎,人家等了你好久啊~”秦准將韓遙擁進懷裡,吻了吻她的額頭,誇獎道:“盈盈真是好計策,這樣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這毒極好。”
韓遙嬌羞的捶了兩下他的胸口,“哼~秦郎慣會打趣人家,人家哪有這本事啊,這毒是二哥找人配的。”
“那也是你的功勞。”秦準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鼻子。
人死後,最後消失的是聽覺,他們的對話全部入了韓迢的耳,一字不落。
——
“起火了!起火了”韓迢猛的睜開眼睛,火勢剛起,來不及多想,憑藉求生本能快速逃出火場,直到安全的地方才肯停下來。
她彎著腰喘著粗氣,抬眼便看到躲在角落裡看戲的秦準,他的身上還穿著大紅色的狀元袍。
韓迢大吃一驚,一口氣跑出十多里,在河邊停了下來,看著水裡的倒影,激動的熱淚盈眶,她還活著,臉也好好的,一切都回到了開始的時候。
秦準、韓遙,重來一次,我們不死不休。
當務之急就是回到相府,成為名正言順的相府嫡女,然後再一一報復回去。
想起前世,祖母淑壽大長公主每年都要施粥三日,給丟失的自己祈福。韓迢鼓足幹勁,朝著京都而去,一路跋山涉水、食不果腹,終於在施粥的最後一日趕到了,她高舉打著相府徽記,刻著她名字的玉牌倒在淑壽大長公主腳下。
淑壽大長公主將她帶回相府,檢查了玉牌和肩膀上從未對外人道的蝴蝶胎記,確認無誤後派人給遠在護國寺為韓遙心疾祈福的大夫人謝氏,捎了口信,又給韓迢安排了院落和奴婢,就回慈院養病了。
她身體極差,精心養護一年,方能出來三日,安排好這些已經到極限了。
一連四日府裡的其他主子都沒出現在韓迢的面前,丫鬟婆子們也是見人下菜碟,越發的苛待,先是飯食然後是碳火,現在連人影都不見了,只留了一個呆呆傻傻的小丫鬟東風還在。
“姑...姑娘...大夫人回來了,要見您呢!”東風焦急的拿著珠花往韓迢頭上插,卻被韓迢拒絕了,只簪了一枚木頭簪子就去了大夫人院子裡。
大夫人謝氏靠在門框邊紅著眼望著外面,這個遺落了十年的女兒實在是惹她心酸。
大姑娘韓遙趕忙上前扶住她,“瞧母親急的,二妹妹馬上就到了,母親與其望眼欲穿,…倒不如多備些金銀珠寶,妹妹在窮鄉僻壤裡待了十年,實在是缺的很呢。”
謝氏皺了皺眉,退回到屋裡,坐在椅子上品茶,清貴人家最不喜金銀俗物,甚至看不起行商之人,若是女兒染上這等不良之風,著實是令人頭大的。
韓遙見計謀得逞,以帕捂面笑了起來,還想搶走自己在相府的地位,簡直是痴人說夢。
韓迢進屋便覺氣氛不對,又見韓遙笑的詭異,心下便明白了個大概,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禮,“不孝女兒給娘問安。”
一聲“娘”還是讓謝氏紅了眼,激動的握住她的手,仔細打量起來,韓迢默不作聲的將滿是凍瘡的手覆在謝氏手背上,雙眸含淚的望著她,眼睛裡滿是濡慕之情。
韓遙見情況不對,立刻上前挽住謝氏的手,十分善解人意的說道:“母親可是高興糊塗了,妹妹剛入咱們府定是有短缺的,倒不如問問缺些什麼,咱們也好添置一二。”
謝氏趕忙擦了擦眼淚,輕撫著韓迢的手問道:“秋姐兒在府裡住的可還習慣,可有什麼短缺的?”韓迢掃了眼韓遙頭上的點翠簪,眼裡滿是羨慕,小聲道:“娘,女兒想要珠花。”
謝氏身子一怔,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收回了握著她的手,語氣略顯不悅的說道:“什麼娘不孃的,鄉野稱呼,若傳出去讓人怎麼看我們相府,學學你大姐姐,規矩知禮。”
一旁的韓遙露出勝券在握的神情,拔下頭上的點翠簪作勢就要塞到韓迢手裡,“只要是是姐姐有的,都可以給妹妹。”
韓迢躊躇著沒有接,一但接了就立刻坐實了她小家子氣的貪婪本性,韓遙好謀算。
“姐姐誤會了,妹妹怎麼敢要姐姐如此貴重的東西呢。”
說完,轉頭濡慕的看向謝氏,眼眶紅了紅,“母親,每年新年,隔壁大娘都會給自己的女兒做通草珠花,女兒可羨慕了。女兒愚笨忘了回家的路,找不到母親了,也不能佩戴母親親手做的通草珠花了。”
一滴熱淚恰到好處的自眼角滾落。
這滴淚正好滾進了謝氏的心裡,燙的她鑽心的疼,將韓迢摟進懷裡,母女二人抱頭痛哭,惹得一旁的丫鬟婆子全都紅了眼。
韓遙雙手攥拳,長長的指甲扎進肉裡,銀牙緊咬,面目猙獰。
旁邊的丫鬟西風掐了她一把,她立刻回過神來,捂著胸口緩緩倒下。
西風大呼,“大夫人不好了,大姑娘心疾發作昏過去了!”
謝氏鬆開韓迢的手撲向韓遙,焦急的喊著:“盈姐兒你怎麼了,還不趕緊請太醫。”
“母親,女兒曾跟遊醫學過幾年,知道心疾昏厥之人需以木簪刺人中方能喚醒。”韓迢道。
“快,快救救你大姐姐。”謝氏完全慌了神,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韓迢拔下頭上的木簪就要刺,韓遙嚇得青筋冒起,眼珠在眼皮下左右滾個不停,怕是要裝不下去了。
“別碰她!”
言落進來一個男子,長身玉立、面若冠玉,明明是極好的長相偏偏多了幾分陰柔,顯得有些陰險,破壞了大好的面相。
男子抓住韓迢的手大力將她扯到一邊,抱起韓遙就出了門,扯下腰間牌子扔給管家讓他去宮裡請太醫。
韓迢望著二人離開的背影,唇角微勾,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抓到了一個還不錯的把柄。
見謝氏過來扶她,立刻換上一副無辜可憐的神情,“母親,女兒只是想救姐姐,竟被如此誤會。那人是誰啊,是姐姐的未婚夫嗎?”
謝氏拍了拍她身上的土,重新握住她的手,道:“那是你二哥哥韓進,從小就疼你大姐姐,以後也會疼你的。”
“哦,是嗎?那可太好了。”我看不見得哦,哪有哥哥的手會放在自己妹妹的屁股之上呢。
見謝氏神色焦急,想去看韓遙又有些猶豫,韓迢立刻善解人意的說道:“母親,女兒非常喜歡姐姐,想親自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