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以為，你從來都不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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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川緩了片刻情緒，轉而壓低了語氣：“季明塵，你聽我的，你放了她。”

“你這樣是得不到她的，她心性堅韌，你對她用強只會適得其反……”

“你開個條件，算我求你，放她回來。”

季明塵手指依然抵著下顎撐著腦袋，只是平靜地望著他，望著這個以前總是冷靜沉穩從不曾失態的男人，此刻卻露出一種近乎絕望的瘋癲之色。

末了，垂眸彎唇：“沈逸川，我倒是有些意外……”

這次他沒有玩玩似的喚他沈隊長，而是連名帶姓地叫他名字，臉上的笑淡了許多，像是真的感到意外。

沈逸川不清楚這神經病變態想說什麼，也不顧暗下來的天色，和逐漸停滯的飛雪。

北洲的天總是灰濛濛的，天色逐漸暗下去，四野無人，寒冷又荒寂。

黯淡的光線下，季明塵抬眸對上沈逸川的眼睛，一向戲謔的表情難得多了幾絲認真：“我以為，你從來都不在意她……”

沈逸川愕然，聽到這話，他不禁心下一慌，卻又不知這恐慌從何而來。

季明塵繼續說道：“溫瑤是個什麼樣的人，是的，你瞭解，我也瞭解，她聰明，敏銳，堅韌，識時務。”

“不論何時，她總能很好地配合你，不論遇到什麼危險，突發什麼狀況，她也都第一個看向你，她信任你，依賴你，會不顧一切保護你……”

“但你……是怎麼對她的呢？”季明塵笑了下，彷彿這是個笑話：“哦，你把她丟在了雪原上……”

“寒冷的冰雪山原，無人的漫漫長夜，上百隻恐怖喪屍，你讓她一個人應對，然後她被咬得遍體鱗傷，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肉，還險些被變異的喪屍狼給撕碎……”

沈逸川愣住，瞳孔驟然縮緊：“她受傷了？”

說罷低了頭：“不，這不可能，她身手那麼好，她不可能會受傷，那些喪屍她分明能應付的……”

季明塵的這話落下，不僅沈逸川驚愣住，旁邊方蘭音也沒忍住紅了眼眶，她也顧不上勸沈逸川早些回去了，轉而看向季明塵：“然後呢？那溫副隊她現在怎麼樣了……”

後座的其餘幾名隊員也紛紛放下了槍。

“然後啊，我想想……”季明塵彷彿特別有閒心，在這北風直吹的冰河橋上，耐心地回答他們的問題：“然後我就把她帶走了，給她縫了傷口，後面她醒了……”

“醒了也不怎麼說話，無論我們把車開去哪，她都安安靜靜地看著窗外發呆，也不反對，也沒說要回北洲。”

沈逸川沒吭聲，方蘭音抹了下眼睛，聲音哽咽：“溫副隊一定是對我們失望了，當初大家都不投她的票……”

季明塵繼續道：“那兩天白天我們趕路，她溫順乖巧，看起來沒什麼不對，可一到晚上她就會哭。”

說著他轉過臉，對前面副駕駛座的梅婭莎道：“晚上是你照顧她的，你來說。”

梅婭莎見對面的人放下了槍，於是也收起了手槍道：“那兩天溫小姐的狀態的確很差，每天晚上都哭著說冷，哭著說別丟下她，每次她一哭，我就會用熱毛巾幫她把眼淚擦乾淨。”

“不過溫小姐真的是個很堅強獨立的人，如果不是見過她脆弱的樣子，還真難想象她會哭得那麼傷心。”

季明塵又笑望向沈逸川：“聽到了嗎？”

沈逸川臉色慘白，情緒逐漸崩潰：“不，這不可能，溫瑤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哭，她不會……”

可這話說得他自己都不相信，她怎麼不會哭呢？那天的大風雪中，她眼睫染霜，淚滴落下，瞬間凝成了冰霜……

“所以沈逸川，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啊，又有什麼資格，來問我要人……”

冰冷涼薄的一句嗤笑話落，季明塵似也乏了，他皺皺眉，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夜深了，咱們走吧。”

狄大虎連忙“誒”了聲麻溜啟動車子。

等黑色的那輛越野車超過他們消失在茫茫雪夜後，沈逸川等人才漸漸升起車窗。

方蘭音見沈逸川狀態不好，和他換了個位置也啟動了車子。

行車路上，沈逸川側頭問方蘭音：“你信他說的？”

方蘭音回想了下以前遇到季明塵的情形，回答道：“季明塵這個人我看不太懂，但他好像對溫副隊是不太一樣，而且話說回來，他有什麼騙我們的必要呢？”

沈逸川卻篤定搖頭：“不，我不信，溫瑤或許會傷心，會難過，但她心性堅定，她與東洲那夥賊人勢不兩立，她絕對不會與季明塵為伍，她一定是被他逼迫的……”

“季明塵或許是救了她，但她這麼久不回北洲基地，一定是季明塵私禁了她……”

說到這裡，沈逸川紅著眼眶笑了下：“他季明塵作惡多端，殺人無數，哪裡會是什麼好人呢？他在這裡裝什麼好心……”

後面的隊員們從沒見過這樣的沈逸川，一時間沒有人敢開口說話，方蘭音開著車，不禁憐憫地瞥了沈逸川一眼，語氣恭敬：“沈隊長，如果季明塵今天的話是真，那他對溫副隊就是救命之恩……”

沈逸川緩緩看向方蘭音，只見她眼含淚水，皺了皺眉道：“當初我們那一車人都想活命，溫副隊肯定也想，在這樣的世道，還有什麼恩情能比救命之恩更大呢？”

這話落後，沈逸川漆黑的雙眸還未亮起的光豁然化作灰燼，但他仍然不相信。

怎麼就比不過呢？

七年的戰友情，搭檔情，還有……他們之間從未曾宣之於口的愛意……

“……”

……

烏雲壓城，冷雨悽然，無數細小的雨珠澆灑著這片灰黑與血紅交織的冰冷世界，在坑坑窪窪的地上濺灑出圈圈漣漪。

無數人堆擠在超市、商場、便利藥店將那些僅有的貨物一搶而空……

“操你媽！這是老子先搶的！”

“滾啊！你再不走老子弄死你……”

“求求你，給我點吃的吧，我的孩子已經餓了整整兩天了，他快餓死了……”

腳踩在水窪裡的嘩啦聲，老少婦孺的絕望哭喊，男人們的怒罵爭搶，各種嘈雜不絕於耳。

溫瑤穿著白色睡裙，一臉茫然地走在這片突然出現的混亂世界裡，眼前從超市裡搶著食物奔湧出來的人從她近乎半透明的身體裡穿身而過……

世界是真實的，而她卻只是個虛影？又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