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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青怎麼也沒想到老丁竟然救過她！
那時候她太小，根本沒有記憶，但是她爸媽怎麼從來沒跟她提過呢？
陳青青再三確認，照片裡的人確實是她和爸爸媽媽還有老丁，錦旗落款也確實是爸媽的名字。
這種事情沒什麼開玩笑的可能。
陳青青平復下心情，敲了敲主臥的門。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周微月開啟了門，看到陳青青後讓開一條路：“陳姐。”
周微月面露慚愧。
她沒能勸好老太太。
陳青青點了點頭，“你先下樓吧。”
她走進房間，看著周微月走下樓梯，才關上了門。
老太太坐在床上，眼神木訥地看向窗外，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除了灰濛濛的藍色什麼也沒有。
老太太失神地望著遠方，直到陳青青站到她床邊，擋住了她的視線。
“……你這娃子，往旁邊站一站。”老太太用有些嘶啞的聲音嘟囔一句，自己卻默默移開了視線。
陳青青將手杖放在她床頭櫃邊，又坐在了床邊。
她將手伸到老太太面前，在對方不明所以的注視下，憑空變出了一杯茶。
老太太頓時滿眼驚訝地抬頭看向陳青青。
“你這……是魔術？”
“不。”
陳青青嚴肅地盯著老太太的眼睛。
“和您一樣，我也有一種超乎常理的能力。”
“除了您和我的家人之外，我沒告訴別人。”
老太太突然怔住，半晌才開口：“……那你告訴我是為了什麼？”
“我不想讓您感到孤單。”陳青青老實說道。
“我想用實際行動向您表明我們還可以選擇另一種生活方式。”
老太太輕笑了一聲：“除了自暴自棄和逃避以外的生活方式？”
看來老太太也知道自己在逃避。
是啊，活了六七十歲的人比誰都知道自己的心。
“……”陳青青也沉默了。
“我躺了幾十年，你覺得我除了思考，還能做什麼呢？”
老太太躺在靠枕上，緩緩地撥出一口氣。
“我想了很多種辦法，想殺了自己，讓老丁解脫。”
“但是都失敗了。”
“不是沒成功，是我放棄了。”
“因為老丁是個善良的人，對嗎？”陳青青接著說道。
“他絕對不希望你用自殺的方式幫他解脫，那樣只會讓他揹負一輩子的傷痛。”
“因為他太善良了，你也知道他的性格，所以放棄了自我了結。”
“你看到了。”老太太看向陳青青，語氣果斷。
“外面牆上的照片和錦旗，你看到了。”
陳青青點頭，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問：“為什麼我不知道？”
“我爸媽從來沒告訴過我，老丁救了我卻對我不理不睬，甚至你——昨天看到我的時候明明可以將這件事說出來……”
“然後挾恩圖報？”老太太笑著搖了搖頭。
“如果你真的瞭解老丁，你就知道他絕對不會這麼做。”
這句話就好像開啟神秘大門的鑰匙。
陳青青靈光一閃，突然都明白了。
老太太也看向窗外，娓娓道來：“老丁太善良了，他樂於助人，水性又好，不打漁的時候經常在海邊走動以免有人溺亡。”
“這些年他救的人數不過來，有的要給他錢，有的給他錦旗，還有報社想採訪他。”
“但是除了錦旗，他什麼也不願意收，什麼也不願意做。”
甚至被救者和家屬，他都不會再見第二次。
“因為他不需要別人永遠記得欠他一條命。”
這也是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過陳青青，老丁救過她一命。
當年她被救起來時，爸媽想讓她認老丁和老太太當乾爹乾孃。
因為老太太癱瘓在床，兩人沒有孩子，有了陳青青這個乾女兒，日後也有人養老送終。
但是被老丁嚴詞拒絕。
他說他救人，只是出於對生命的敬畏，而不是為了回報。
他說小娃子以後還有大好的前程，不能被拴在這個小漁村，不能因為兩歲時懵懂不知的一件事揹負上兩段累贅的關係。
他還囑咐陳青青爸媽，絕對不能告訴娃娃這件事。
他也不會說。
為了不讓陳青青知道，他雖然收下了錦旗，卻把錦旗和照片都貼在了二樓，平時也不會跟陳青青交流溝通。
“不過老丁還是很喜歡你這個小丫頭的。”老太太笑眯眯地說，回憶起過去，她好像整個人都有了神采。
“他每次去找我，都要跟我講很多事。”
“但是你知道，有時候人一天也遇不到太多有意思的事兒。”
“但你總是能成為新話題。”
“你考了滿分，你爸媽獎勵了你一套書。你拿了獎狀，一家人在院子裡烤肉慶祝……有時候你爸媽會送來你們一家三口的照片，老丁就拿給我看。”
換句話說，住在隔壁的老丁看著小姑娘一點點長大，她的存在填補了他們沒有子女的空缺。
若非如此，老太太怎麼能在看到陳青青的第一眼就認出她呢？
陳青青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成長還有其他人在默默關注。
自從爸媽去世之後，她就只剩下丈夫和孩子了，跟自己前半生密切相關的人突然離開，一夜之間，她沒有了過去，只剩下了未來。
爸媽去世這些年，她從來不敢回想曾經的那段記憶，生怕被回憶困住。
但老太太這番話，突然讓她意識到了回憶並不全是痛苦的。
當她回望過去，她和爸媽共同經歷的那些有趣、幸福的事情也歷歷在目。
代入那個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自己，彷彿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陳青青望著老太太，心中陣陣暖意。
她再次看向床邊的手杖：“老丁變成喪屍，本就活不下去。但他樂於助人，如果他知道你能代替他幫助別人，一定會很高興吧。”
老太太笑著搖搖頭：“我一把老骨頭，幫忙？幫誰？我不拖累別人就算積德了。”
陳青青正色：“您知道這半月以來，我們總共才遇到多少異能者嗎？”
“算上我，只有四個。”
“大部分的人要麼居無定所、東躲西藏、要麼死在喪屍或者同類的手中。”
“而像你我這樣的異能者，卻能救無數人於水火之中。”
陳青青指著樓下：“剛才的女孩叫周微月，那個男生叫尚利，如果沒有我，或許他們已經死了無數次。”
“這就是異能者的厲害之處。”
在老太太逐漸凝重的注視下，陳青青重新拿起手杖，遞向她：
“阿姨，只要您想，您就能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