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孃親你是我的親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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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冬日。
臘月十二。
有雪。
是很多人記憶深刻的一天。
清風酒樓的老闆回憶起那一天,血太多了,小二提了好幾桶水,都沒有擦乾淨,好在反賊最後結賬了,給錢了。
他們人還不錯的。
窗外雪花飄的更密集了。
杛棲遲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抱拳對著江長天說了句:“失禮了。”
江長天面色未改,真誠的給杛棲遲倒了一杯酒,自己卻是茶水。
“夜航兄好武藝,文武雙全,令人羨慕,值得喝一杯。”他端著茶水認真的道。
江棉棉有些緊張,阿爹用水敬酒,恐怕有點不太行。
但是阿爹的酒量,一杯就能被阿孃扛走。
果然,現場有人嘟囔,其他人不敢說,但是訾碌義子,少年訾干將開口道:“以茶敬酒,江先生是看不起我們嗎?”
他反正在現場,看到的,這姓江的除了格外長的好,好像還格外疼愛妻女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江長天苦笑道:“在下酒量淺薄,一杯就倒,曾經因為喝了一杯酒,醒來就被兄長斥責不孝不悌,禽獸不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就被趕出家門,自那以後,長天不敢再沾酒。”
杛棲遲端著酒,一口悶。
“無妨,人生在世,誰還不被冤枉幾次,咱能起能落,手起刀落,快意恩仇,當喝一杯,茶酒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江長天說這話的時候,眾人的眼神止不住的往江府三個代表望去。
這是親自點名了。
江淮生果然面色難看。
江老夫人面色更難看。
倒是傳聞江家大房嫡女江婉多才多藝,容顏姝麗,今日當面,膚色沒有那麼雪白,但是五官非常漂亮,果然很特別。
如此場景之下,居然也能安然若素,比在場大多數男子都冷靜,讓人忍不住敬佩,留下好印象。
江老夫人也可見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美人,雖然表情不愉,卻也還是保持了雍容姿態。
江老夫人真的很會生,大兒子容貌出色,小兒子姿容絕色。
江老夫人年輕的時候據說是京城四美之一。
小兒子姿容絕色好像也正常。
江長天喝了手中的茶,也看向了江老夫人。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會是庶子,因為他阿爹為人真的很磊落,那是一個絕不會有外室小妾之類的人。
他覺得自己能有這樣一張好相貌,是因為阿爹,阿爹在他眼中,完美無缺。
他應該也不是江老夫人跟其他人所生。
因為江老夫人也是極其喜歡阿爹的,兩人很親密。
當然這個想法有點大逆不道,江長天只能嘆息,自己果然不孝,居然懷疑江老夫人外面有人,紅杏出牆。
他也懷疑過,自己不是江老夫人的孩子。
那些年因為做錯事,被關在黑屋子裡,從門縫看到外頭舞劍的大哥的時候,他懷疑過,自己是不是不是江老夫人的孩子。
可是江家地位不俗,江老夫人怎麼會捨得把自己的孩子換掉,那隻能換給更富貴更好的人家,這天下還有誰更富貴更好?
他甚至幻想過,自己可能是別人家的孩子,被江老夫人換掉了。
那他原本的身份應該更好才對。
他試探過瑤姑。
結果瑤姑看他的眼神是理直氣壯的嫌惡厭惡。
他並不是。
所以他真的只是一個生下來就遭生母厭棄的可憐蟲。
可憐他一生潦草,大半生都在想這件事,都沒有想明白。
今日。
他想問一問。
他想再問一問。
喝了那杯茶,江長天抓住了杛棲遲的劍,開口道:“今日,借夜航兄的劍一用!”
江長天拔出長劍,就這樣,走到了江老夫人面前。
江淮生嚇一跳。
他沒有帶劍,不讓帶武器。
他伸手拿了面前的茶杯,砸了出去。
“哐當!”
茶杯碎裂,發出清脆的響聲。
樓下酒樓老闆按著自己的胸,心疼。
“你個不孝不悌的畜生,你要做什麼?”
長髮青年,青袍棉靴。
高而瘦,持劍前行。
悲而慟,步伐緩慢。
“人人都說我是不孝不悌的小人,那我能做什麼,自然是做一些不孝不悌之事,大哥居然知道我不孝不悌,怎又會覺得我善良容忍,活該被欺?”
江淮生面色難看。
看著碎片前站著的弟弟,開口道:“你是真要我說出那些骯髒事嗎?你……畜生不如。”
江淮生不願意開口,他妻子懷孕了,他不忍心這時候說那些事,世人對女子多苛責,女子名聲要緊,若是此刻說出來,只能逼妻子去死,一屍兩命。
他內心感激阿孃,為吳氏儲存了名聲。
江長天踩上了那碎片。
鞋底很厚,不會紮腳,但是仍有人發出了輕輕的呼聲。
似乎擔心美人腳受傷。
秦落霞看著相公,她沒有起來,手裡握著一雙筷子,握的緊緊的。
她知道這是相公的心結,要讓相公自己去解決。
相公可以。
“大哥那日告訴我,嫂子有孕,我告訴大哥我家瑜姐兒被年過四旬老翁看上要做妾,你滿心歡喜又能添丁,你為人如此光明磊落,為何不幫我一下,你只需要跟劉老爺開口說一句話,他就不敢,不敢如此糟踐我們。”
“閉嘴,你不要提你嫂子。”江淮生手裡抓著桌子邊緣,眼睛通紅,激動的身體微微顫抖。
他和菁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門當戶對,哪怕被流放了,菁兒也沒有言語,一直相隨。
他是真心喜歡菁兒。
若是菁兒出事,他也……這一刻,江淮生髮現,他恨這個弟弟,心底對他厭惡無比,他該去死,母親說的對,他不配活著。
“咚咚咚”江老夫人的柺杖重重的敲在了地上,發出了聲響。
“夠了!”她開口道。
“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丟人現眼,母子哪有隔夜仇,當初就訓你一句,你就生氣離家出走,懷恨在心這麼多年,也不來看我這老太婆,瞞著母親兄長無媒無聘就成婚,這跟私奔有什麼區別,如今你也為人父,可知為父母不易,別再胡鬧了,趁著杛先生在,正好做個見證,明日你搬回來吧。”
江老夫人說完話,淚眼婆娑,像極了一個被孩子傷透心的母親。
“噗嗤。”在這煽情的時候,人群中忽然有人笑了。
那一直面無表情的訾少主,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