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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底下赫然是一個白花花的巨蛋,上面的金光一閃一閃的,顯然情緒波動很大。

“……”

黎亦酒下意識想到了朱雀蛋,但朱雀蛋在她新的儲物空間裡,很少有反應,而且也沒這麼活潑。

這巨蛋還罵罵咧咧地說著,“這麼久沒回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明明好好的為什麼不歸位?!”

“你知道你不在這些年你的職務是誰在處理嗎?!我!是我!在你消極怠工的日子裡,你全部工作……的三分之一,都是我處理的!你知道嗎?!”

“現在天界發生了什麼你又知道嗎?!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就知道沉溺於兒女情長!”

“你個尸位素餐的東西!”

“……”

江夜雨沒有理會巨蛋的話,只平靜地對黎亦酒解釋道:“祂是素威。”

黎亦酒瞭然,西天白虎,尊號素威帝君。

來了個朱雀又來個白虎,三千世界那麼多,怎麼都往靈域扎堆?

還扎進她的儲物空間來了?

她彎腰戳了戳這個在不停地罵罵咧咧的巨蛋,“喂,貓蛋蛋——雖然不明白你一個貓怎麼會變成蛋,重要的是,你怎麼會在這兒?”

“??”

白虎蛋被戳得像不倒翁一樣晃了幾下,登時將矛頭對準她,“你才貓蛋!你全家都是貓蛋!沒大沒小的凡人!請尊稱本座為素威帝君!”

祂的蛋身一閃一閃地散發著神威,試圖將這個冒犯祂的凡人嚇退。

正常人應當會從靈魂深處生出對一股神明天然的顫慄和敬畏。

然而黎亦酒跟江夜雨在一起這麼久,早就習慣了神力,只稀奇地按著這個蛋,對江夜雨道:“這玩意兒真的是神?怎麼囉裡囉嗦的,我還以為神都跟你一樣是高嶺之花呢。”

江夜雨沉默了一下,道:“祂從前不這樣。”

那祂這是經歷了什麼才變成這樣的?

白虎蛋顯然是鬱氣淤積憋壞了,都無需黎亦酒開口問,就倒豆子一樣一通叭叭,“我變成這樣怪我嗎?!誰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風雨無阻從混沌開天地守衛天界到現在卻被人一腳踹下神位變成一顆蛋還差點成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的腹中餐!好不容易逃脫卻又被一個瘋丫頭抱回家還自稱是我娘,結果搞半天她竟然是你們的閨女???”

“那我成了什麼?!”

“玄武的孫子?!”

“我呸!你才孫子!你全家都是孫子!”

“你個龜孫!”

“……”

面對昔日同事的指責和謾罵,江夜雨權當耳旁風,充分體現了什麼叫對著王八唸經。

況且同事的話裡摻雜了太多個神情緒,沒有多少實際內容。

饒黎亦酒聽得也有些稀裡糊塗,不過大致從中聽出了滿滿的心酸。

就是一個普通人加幾天班結果被炒都會心態爆炸,更別提祂這種兢兢業業全年無休把全身心奉獻給工作還沒工資發的打工神了。

她憐愛地摸了摸白虎的蛋殼,哄孩子似的安撫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們又沒承認你是我們的孫子,你當然不是我的孫子。”

“???”

白虎卻更氣了,“什麼叫你們又沒承認?!本座給當你們的孫子還委屈你們了?!……不對,本座為什麼要給你們當孫子??滾開啊!不許碰本座的神體!”

“……”

黎亦酒看祂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一隻炸毛的大貓,絲毫不放在心上,繼續順毛道:“好好好,不碰你的神體,不給我們當孫子,你不要激動。”

白虎蛋又炸了,“你才激動!你全家都激動!本座一點都不激動!本座淡定穩重得很!”

“……”

是是是,你穩如炸彈。

江夜雨道:“別理祂,祂瘋了。”

黎亦酒點頭放棄溝通,繼續跟江夜雨影片聊天,“我看了一下青玉鐲的損壞情況,雖然裡面的東西儲存得很完好,但全由阿湫悉心維繫,實際上空間世界已經千瘡百孔。”

“目前有兩個方法。”

“一是把東西轉移到我的新空間裡,把破損的青玉鐲也熔化進去,包括阿湫,不過這樣她在新的環境可能需要沉睡適應一段時間。”

“二是用新空間修補青玉鐲,這樣會更麻煩一些,但阿湫也無需沉睡。”

“用哪個法子好呢?”

江夜雨卻道:“方案三,用其他材料修補青玉鐲,將兩個空間都保留。”

“為什麼?”

黎亦酒一時沒明白,一個對她來說是完全夠用的,兩個略顯繁瑣了。

江夜雨看了一眼阿湫的方向,略有些委婉地道:“阿湫已生靈智,算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可能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間。”

黎亦酒反應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你說得對。”

但他說的絕對不是阿湫的私人空間,而是他們自己的。

就阿湫這粘人樣兒,她很有理由懷疑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都要睡到阿爹阿孃中間來。

而且現在和萬年前不同,阿湫還開了五感,對自己空間裡的一切都瞭如指掌。

所以……需要私人空間的其實是他們自己。

黎亦酒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嚴肅地點頭,“嗯,你是個好爹,考慮得很周全,就這麼辦。”

“……”

她又補充道:“而且新空間要做成沒有靈性的器物——因為我不想要‘二胎’,人很難做到一碗水端平,要是有別的空間器靈了阿湫肯定會吃醋。”

黎亦酒煞有其事地說。

江夜雨:“……你的考慮也很周到。”

黎亦酒謙虛,“彼此彼此,平分秋色,半斤對八兩。”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們都是喜歡殺生卻不喜歡生的人。

“……”

敲定解決方案後,黎亦酒走到竹屋裡自己的煉器室。

這裡的東西都是她萬年前用的,工具和各種材料都有,很方便齊全。

她在桌前坐下,抽了張紙開始標註青玉鐲的所有損害位置,並分神在材料庫尋找著需要的煉器材料。

由於在一拿到青玉鐲的時候她就已經重新契約了,可以隨意操控空間內的一切。

找到合適的材料後一個只消一個意念,東西就出現在了眼前。

她忙了起來,白虎蛋卻不幹了。

祂簡直匪夷所思地看著她,玄天那個目中無人的龜孫無視祂也就罷了,這個凡人竟然也這麼不把自己當回事兒???

是,自己現在是沒玄天威風厲害,甚至有些狼狽。

但那也還是個神啊!

貨真價實的神!

她就一點都不激動嗎?!

白虎蛋還有一肚子苦水沒有發洩完,不願意放過她這個難得的聽眾。

在她點起天火想煉器的時候,祂一屁股蛋把她的火滅了。

呵,讓你無視本座。

“……”

黎亦酒面無表情地撥開祂,“別鬧,一邊玩兒去。”

而後重新點起天火。

白虎蛋再次滅火,一個巨蛋就這麼杵在桌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黎亦酒也不慣著它,直接加大火力直接烤,並對江夜雨道:“你說烤白虎蛋烤熟之後,我吃的到底是蛋還是肉呢?好不好吃?要不要加點調料?”

江夜雨:“天火烤不熟,帶回來我烤,可以撒點辣椒孜然和鹽巴。”

“???”

白虎蛋的蛋殼上明明沒有任何表情,但黎亦酒卻從中看出了不敢置信。

祂不敢置信這個凡人竟然敢烤自己,更不敢置信自己昔日的同事竟然和凡人狼狽為奸烤自己?!

凡界的天火自然傷不到祂。

但祂的聲音徒然變得冷肅,並不再糾纏黎亦酒,而是對準江夜雨,“玄天,你瘋了?”

江夜雨眉眼冷淡,沒有理會祂,甚至垂眸在配燒烤調料。

白虎透過靈鏡看著他,身上的金光忽明忽暗,琢磨不透的威壓和寒意蔓延開來,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夜空,深邃無垠,令人生怖。

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黎亦酒忽而笑了一聲,將手上的東西放下,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祂,“素威帝君,如果我的直覺沒有錯的話,你似乎對我心懷敵意。”

白虎頓了一下,繼續用之前的語氣嘲諷道:“可笑,本座身為天界之神,怎麼會對你區區一個凡人心生敵意?你也配當本座的敵人?”

“是嗎?”

黎亦酒輕叩桌面,“一口一個區區凡人,說得自己跟瞧不起凡夫俗子的大少爺似的,這可不是你身為四方神靈之一的格局。”

“而且你們這種無慾無求的天神都沒什麼私人感情,現在表現得未免太浮誇了些,你這樣做無非是為了激怒我,使我和你產生矛盾,以此試探江夜雨對我的在意程度。”

“為什麼這麼做?”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又有什麼目的?”

黎亦酒接二連三的發問,讓氣氛霎時凝重了起來。

卻不待素威回答,她便懶洋洋地道:“雖然確實有點好奇,但我不在乎,不想說就一邊玩兒去,別在這兒礙手礙腳,我這個凡夫俗子倒也沒這麼好忽悠。”

說罷她再次將白虎蛋從桌上拂下去,繼續點燃天火。

思索了一下,她又將靈鏡丟給祂,“天界有什麼事兒你自己找個隱秘的地方跟他商量吧。”

“別說你出不去,與其說你是被阿湫搶進來的,我更願意相信你是順水推舟進來避風頭的。”

“而且阿湫身上多少有幾分江夜雨的氣息,你不可能現在才知道她跟我們的聯絡。”

“所以——”

黎亦酒似笑非笑地看著祂。

方才暴跳如雷的白虎蛋忽而變得很沉靜,和她對峙著,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過了一會兒,黎亦酒卻攤手道:“所以你猜?你猜所以是什麼?你猜我又還知道什麼?”

“……”

素威帝君貨真價實地被噎了一下,這絕對是報復。

地上的白虎蛋忽而金光一閃,變換成了一名白衣童子模樣,額間金色的神紋忽明忽暗,五官精緻得像是一尊玉像,雌雄莫辨。

祂捏著手中的靈鏡,目光晦暗地看著她,“你倒有些不同。”

黎亦酒再度側眸,“你說我不同,說明你見過不少我這樣的人,鑑於你對江夜雨耽於情愛的事這麼敏感和排斥,大概也是像我這樣和神相戀的凡人。”

“他們是綠了你甩了你還是做了別的我不清楚,但估計也正因為很多我這樣的人造成了你如今的處境,所以你才對我抱有敵意。”

“對麼?”

素威帝君緩緩笑了,眸色深沉得像金色的漩渦,“對,很對,能駕馭玄天的人果然不同凡響……”

“過獎。”

滿足了些許好奇心後,黎亦酒收回目光繼續煉器,沒有再搭理祂。

祂卻忽而話鋒一轉,隱隱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但本座沒有被綠也沒有被甩,本座才不是他這種耽於情愛荒廢政務的一方天神!本座絕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忘記職責!”

祂惡狠狠地瞪著靈鏡裡的江夜雨,“以及本座有自己的私人感情!本座已經下凡幾千年了!本座已經不是塊木頭了!本座是真的生氣!”

“……”

江夜雨:“與我何干?”

與你何干?!

素威帝君忍無可忍地開口,“你說與你何干?!如今天界大亂四方神靈脫離神位,朱雀和青龍不知所蹤,天下危在旦夕……”

黎亦酒聽到這裡,從另一個空間裡將朱雀蛋拿出來拋給祂,“噥,朱雀在這裡。”

“……”

素威帝君下意識抱住朱雀蛋,錯愕地看了她一眼。

黎亦酒託著下顎做傾聽狀,“繼續。”

“……”

祂沉默了一下,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怒斥江夜雨,“青龍不知所蹤,天下危在旦夕,你卻在凡界忙著談情說愛!若你早日歸位天界何至於此?!你說與你何干?!”

黎亦酒聽到這裡聽不下去了,“小貓蛋,說話要講道理,他那是不想歸位嗎?他是被天罰所限歸不了位,你們自己沒守好大本營好意思怪他?”

素威帝君頓了一下,冷笑道:“他一介神靈,用不著你一個凡人護著,沒有及時歸位與天界共存亡就是他的失職,本座沒有義務考慮他的苦衷。”

黎亦酒聽到這裡總算是從祂身上覺出了幾分神明鐵面無情的意味。

對此,她伸手將自己的靈鏡收回來,“嘿,我還就護上了,誰攪亂了你的天界你找罪魁禍首去,逮著我道侶罵是幾個意思?”

“……”

素威帝君噎得不輕,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道:“天界也不是本座一個人的天界,不是本座一個人可以力挽狂瀾的,他也有責任!”

“本座這是在鞭策他!”

祂指著靈鏡道:“你看他那樣兒!對天下危亡毫不在意!見我如此處境他從始至終有問過一句天界的事嗎?!你都比他上心,這難道不該罵嗎?!”

“……”還真是。

但黎亦酒不覺得自己道侶有什麼錯,對江夜雨道:“別理祂,祂瘋了。”

“……”

祂確實要氣瘋了。

他們怎麼這副德行?!

素威見他們油鹽不進的模樣,認命地發現自己是罵不醒同事了,只得平復情緒。

祂抱著朱雀蛋,忽而又看了黎亦酒一眼,道:“你再將青龍掏出來,本座就不罵他了。”

“?”

黎亦酒無語地看著祂,“想得挺美,你當我是神靈百寶箱嗎?還一掏一個??”

素威帝君:“難道不是嗎?”

現在四方神靈在被她“掏”出三個來了,多掏一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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