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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鋒劇場，是一個小劇場，總共320個座位。
其中一個，正被向陽佔據。
進入三月份，這天氣，穿羽絨服有些熱了。
之前已經得到了收發室老大爺的眼神兒確認，他向陽便就只剩下了阿迪那一身衣服。
他坐在第4排，如他這種觀摩學習，自然是越往前越好，但是，前兩排都是導演以及其他的工作人員，再加上，還有一些來看排練的人。
向陽本著不給別人添麻煩的原則，他就選擇了這第4排。
舞臺上，《懷疑》正在進行著。
燈光打出個十字架，穿著一身綠色佈道服的弗林神父在唸白。
“你們尋求上帝的旨意，可總是無法找到。
去年，當肯尼迪總統被暗殺時，我們中又有誰不曾體驗到那種極度的困惑、絕望！
現在怎麼辦？
路在哪裡？
我們應該怎麼對孩子們說……”
扮演弗林神父的是劉曉峰老師，在向陽眼中，他不光是長的帥氣，而且，表演功力也非常的深厚。
320人的小劇場，對演員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不帶麥，全憑自己的嗓音，讓現場觀眾聽個清楚。
基本上，這就是一個門檻了，沒有一定的專業訓練，光是這個就很難做到的。
這就是臺詞功夫，那本秘籍上也是有的，而師傅的註解也非常有趣。
“大嗓門，估摸著是不行。聽說有名氣的歌唱家，都是用肚皮呼吸的，這個可厲害……”
滿眼的東北老鐵味道。
向陽對於肚皮呼吸這個，還得練練，但他這嗓門還算可以。
《懷疑》這部戲，他已經不止看過一遍了，劇情已經完全弄清楚了，而其中四位演員的表演，更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萬小爺飾演的詹姆斯修女，單純善良。
李也平老師的阿洛西斯修女，多疑固執。
弗林神父的正派以及新潮，還有那位黑人女家長的不想惹事。
可是除了這些，他又忍不住想那部電影，《盲山》。
黃德誠這個角色，向陽並沒有馬上就答應下來。
按照李洋的整個想法，《盲山》這部電影裡最為複雜的就是這個黃德誠，而且，他一開始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找一個專業演員來出演，不然，普通的陝北當地老百姓，那是很難駕馭的。
黃德誠這個角色很壞，他讓女主角白雪梅最後的一點希望都消失了。
作為村裡的教師，教‘娃們讀書’，黃德誠本來是最有機會走出大山的那個，但是他並沒有成功的考上了大學，而白雪梅是個大學生，卻被人販子賣到了村裡，黃德誠以村裡唯一文藝青年的身份誘惑了白雪梅，告訴她，自己可以幫她逃出去，幫她送信，結果……被黃德貴抓姦之後，這個傢伙就灰溜溜的離開了村子。
從結果上來看，這個角色，無論在什麼時代，都是渣到了極點的存在。
但這個角色在李洋的口中，也確實是非常非常複雜的。
他其實有心想幫助白雪梅，他也有心想從這大山走出去，他也想改變這大山裡的生活狀態。
可是，《盲山》這部電影，李洋所要表現的就是，絕望。
在這個大山裡，不光是這個村子，鎮子，甚至是縣城，幾乎所有人都形成了一個緊密的網，讓白雪梅這樣被拐賣的女子，一點逃出去的可能都沒有。
就比如，明明知道是犯法的，可那個村主任是個什麼態度？
縱容，包庇，這些都不夠形容，他是製造了一個強大的理念來支撐自己的行為，那村主任就是從根本上認定自己做的是對的。
用他的話來說，‘不這麼幹，村裡的漢子怎麼娶老婆？怎麼生娃？’
面對警察他都這麼講。
向陽聽到李洋的這些描述，他內心有不寒而慄的感覺，但，又很是熟悉。
自己在村裡也經受過，也許根本上來講是不同的，可這個感覺很是相似。
所以，黃德誠這個角色確實很渣，但其人性的複雜，也很是吸引向陽，這絕對是他目前為止碰到的最有挑戰性的角色了。
到底要不要演這個角色呢？
自己的能力足夠嗎？
等一下，不是說好要亮劍的嘛，我向陽難道怕嗎？
不，關鍵的原因在於，李洋這個傢伙，竟然提出零片酬。
我都他媽住地下室了，你好意思讓我零片酬？
如此質問之下，李洋也很是羞愧，特別的，向陽還有一句。
還有那可樂呢，就當我是開飯店的，可你這個傢伙一個菜不點，我還搭倆唄？
嗯，一瓶快樂水，還有他自己，正好是‘搭倆’。
充分的彰顯了他優秀的數學水平。
李洋羞愧到無以復加，只好答應，若是向陽來出演這個角色，而這部電影賺錢了，就給向陽分錢。
這還算是一句人話。
另外，李洋還邀請向陽也參加這部電影的製作，咱們哥倆好好探討，劇情啊，臺詞什麼的，可以商量著來。
這傢伙不會是從一開始就打著零片酬找個專業演員的主意吧？
向陽無法不如此懷疑，就好像眼前的這出話劇一樣。
就在此時。
“你就是個神經病！”
臺上的弗林神父在阿洛西斯修女的步步緊逼之下，以及是毫無根據的猜測跟指責之下，他爆發了。
啪啪……這一幕，稀疏的掌聲響起。
是給劉曉峰老師嗎？
不，向陽可以確定，掌聲是給到的阿洛西斯修女。
面對咆哮的弗林神父，阿洛西斯巋然不動，她臉色如常。
向陽無法不佩服李也平老師的演技，阿洛西斯修女就是這樣的，也許她的懷疑是極其虛無縹緲的，但是，她堅持自己的信念，她無比堅定的認為自己是正義的。
“好，今天就到這裡吧。”
導演汪喜老師很是滿意。
臺上本來緊張的氣氛瞬間化為烏有，四位主演又開始平心靜氣的交流了起來。
向陽見狀，他知道自己還差的很遠很遠。
……
“今天，你走神了。”
“抱歉，李老師。”
“你別對我抱歉，你應該對自己道歉，你覺得這樣的機會，是隨手可得的嗎？”
“對不起，我實在是……”
“向陽，年輕人搞物件，我不反對，但是，也得分什麼時候。”
“咳咳……李老師，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了？你那眼珠子盯的誰，以為我不知道？”
“李老師，那個……”
排練結束之後，向陽灰頭土臉的被李也平老師一頓訓。
不過，好像李老師搞錯了方向。
但，她接著是這麼說的。
“這樣吧，你也看了好幾場了，我覺得，得對你進行個測驗，三天後吧，你早點過來，你來飾演弗林神父，跟我對戲，明白了嗎？”
“啊？”
“不敢嗎？”
“沒，李老師，謝謝你，我一定會努力的！”
“這還差不多。”
向陽聽到這個‘測驗’，他是即高興又緊張，畢竟要面對李也平老師，壓力一定不小。
而且，他已經察覺到，李老師剛剛跟他說話的語氣，就跟阿洛西斯修女沒有兩樣。
這位老師應該也是完全的進入了角色，那麼……
她在懷疑自己跟萬小爺之間的關係？
這是把劇已經帶入到了現實當中了嗎？
向陽不敢確定。
……
現在還是下午，向陽現在的打工時間已經固定在了晚間飯點。
同福飯莊的老闆人稱金大腦袋，他確實腦袋不小，總是對向陽講，你小子幹活不錯，乾脆轉正式好了，給你加錢。
但向陽一直都是拒絕，堅持打小時工。
從劇院出來，再準備準備就要上工了，可這個時候。。。
“大錘！”
“小爺？”
“哈哈……”
自從那天晚上向陽模仿了一句黃老師的今年春晚小品的臺詞，萬小爺就不放過他了，一直叫他大錘。
向大錘？
我還王大錘呢！
但這話畢竟說不出口。
“今天，萬小爺同志來找我幹啥？”
萬小爺聽了就笑，“大錘同志，我想更深入的瞭解你。”
這話，向陽聽了滿臉通紅。
萬小爺一跺腳，“你想什麼呢！我的意思是，我想去你那裡。”
這……更臉紅了。
萬小爺直想笑，這個傢伙樸實？
“我想你陪我對對戲！”
哦，原來是練習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