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風雪 第159章 月光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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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茫的月亮照著這片繁榮的大地，月光下，風翻過書頁發出悅耳的聲響。
沒有什麼聲音比翻書聲音更好聽，沒有什麼香味比書香更好聞。
諸葛炎的手指磨著書，終於收回了目光，他的瞳孔不再熾熱，曬著月亮反而優雅無比。
“老師，結束了?”站在他身邊，手捧著一本書的少年輕輕問道。
“結束了，這一次最大的收穫，估計就是百里康了，只是那祁宸讓我有些失望，在我的估算中，他應該憤怒才是，結果卻什麼都沒有做就離開了。”
“老師，這說明什麼?”年輕人不解，“百里前輩實力強大，哪怕他們各方都在全盛時期，都不會是百里前輩的對手，與其如此，倒不如直接沉默答應。”
“這不同。”諸葛炎笑道，“如果祁宸一開始就沒有想去夏家殺人，或者說，他一開始表現出來沒有這麼強勢，那麼這麼做也還算可以，畢竟一個人需要審視奪度。”
“可惜的是，他都做了，結果在最後一步，竟然連反抗都沒反抗一下，明知道反抗沒有結果，也得吼幾聲，嘶聲裂肺也好，小聲抱怨也好，義正言辭也好....”
“你總得發出一些聲音，讓別人聽到，也讓自己舒暢，可惜我什麼都沒聽到。”
“一個人，在順境之中無論做什麼都不奇怪，他高高在上或者是卑微如塵，都無所謂，沐笑，你要記住，只有在逆境之中，才能看出一個人的心性。”
“那祁宸已經違背了自己之前的心，面對百里康，他選擇了不抵抗，這樣一個人，縱使成為宗師又如何?”
“今天我帶你過來看，可惜只讓你看到一個失敗的宗師，所以，你的目標要放在蘿蔔夕那丫頭身上，放在修管處幾個天才身上。”
沐笑不解:“可是老師，我如果遇到那情況，同樣也會沉默放棄。”
諸葛炎笑道:“你不同，因為你的性子始終如此，從一而終，而且低調，既然如此，就不會違背本心。”
“修仙修仙，哪有這麼簡單。”
“謝老師。”沐笑深深鞠躬，“可是這是魔都，是老師您的職責範圍，任由百里前輩這般行事，恐怕不妥吧。”
今天是滿月，群星無光。
“沐笑，你看著天上，月圓時候，重星拱月，彷彿所有的星辰都成了陪襯，可那些星辰，分明比月亮龐大不知幾何，甚至比太陽還要耀眼。”
“它們靜靜的，在屬於自己的天空裡燃燒。”
“璀璨星辰，何必和皓月爭輝，一輪月亮而已，只不過藉著陽光。”
“他要高調，就讓他去高調吧，他要爭奪首座，就讓他去爭奪，修管處有很好的修煉資源，但與此同時，也會讓一顆心蒙上塵埃。”
“修仙修仙，真以為是小說裡寫的那樣，與天鬥與人鬥，每天混跡在茫茫世俗之中?”
“反而我還是覺得小道門和佛宗比較靠譜。”
“青燈古佛，日日夜夜的參悟，一次次的苦修，再回首，人間已是百年。”
沐笑若有所思。
“修管處，當年由各方勢力組成，如今誰都想要插上一手，可是靈氣迴歸，那才是我修士的大機遇，這一點你萬萬要記住。”
……
夏致顏望著自己的手，手腕處，是密密麻麻的絲線，那一次次刺痛傳來，令她神經時刻緊繃著。
她傷心，想要哭，她憤怒，想要喊。
這種傷口，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抹去，就像是胎記一樣烙印在手上，醜陋無比。
“修士需要注意的是實力，不是外貌，若是這傷口越大，能讓你實力越強，那便是好事。”
“如今，你需要將心中的悲憤轉化為修煉的動力。”
夏致顏望著自己的這位老師，她知道對方是極其厲害的高手，連自己夏家都必須依附對方。
而如今，她成了他的徒弟，那麼夏致顏的身份，就不再是簡單的明星，也不再是簡單的夏家大小姐。
“老師，我有......”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是希望我去殺了祁宸?”百里康眯著眼睛，因為有一隻眼睛不好使，看上去很怪異，像是殭屍一般。
“我不會殺他，因為有人保他，就像他殺不了你，就像我保著你一樣。”
“從今天開始，到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你都會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在你的頭頂，高高的俯瞰你，你只有達到和他平起平坐的地步，或者比他高了，才能夠殺他。”
“這是你的動力。”
“雖說你現在才開始修煉，但你的資質是真的不錯，而且天地靈氣迴歸，相信修煉會比現在簡單許多。”
“如果有一天，你要去殺他，那修管處也不好說什麼，但只能是你們這一輩的年輕人去殺，我們不好動手。”
“更何況，為師已經幫你降低了難度，如今的祁宸，只是一把刀，我可以握，其他人也可以握，身為我的學生，他應當只是你的目標之一，你要有更遠的目標。”
百里康笑道:“你名字裡名叫致顏，枚枝盡掩屋簷下，窺觴照歡顏，以後要做這黑夜裡的月亮，讓群星無光，也證明為師的眼光沒錯。”
夏致顏有些慌亂的眼神看向天上的滿月，她終於回神，自己已經和幾個小時以前的夏致顏截然不同。
明月夜，星光黯淡。
……
“今晚的月亮好大啊.....”
祁宸感嘆了一句，殺人的時候，月光太亮真不合適。
“你這樣回家沒問題嗎，雖然子彈都取出來了，可你這一身血，不怕把嫂子和孩子嚇到啊。”
“你也差不多。”宋致玉聳了聳肩，擦掉額頭上的汗水，只是一擦下來，全是血水。
“我以為最後你會暴怒，沒想到你還是忍了下來，百里康的修為很強大，你不動手是明智的選擇，否則的話，他必定再給你一個下馬威。”宋致玉撤掉口罩。
祁宸只是笑而不答。
快到家的時候，宋致玉稍微整理了下衣服，正了正領帶，一隻腳上的的拖鞋早就不知道去哪裡了，黑色的襪子破了大半。
“再見。”祁宸笑道。
宋致玉哆嗦了一下:“別別別，不再見了，永遠不見。”
月光明亮，此時，已經是深夜，他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客廳裡有燈光，電視裡放著有年代的電影，孩子就睡在妻子的懷裡。
“回來了?”漂亮的少婦似乎有些不滿。
“回來了。”宋致玉笑道。
“還知道回來？也不看看幾點了。”少婦嗔道，但是面色卻是心疼。
“稍微耽擱了一......”宋致玉的笑容戛然而止，因為眼前的畫面也像卡住了一般。
那漂亮的少婦，以及熟睡中的嬰兒，竟然開始淡化，空氣裡傳來紙片撕裂的聲響。
到了最後，畫面陡然飄飛，數十張畫紙在狹小的客廳裡飛舞，而後撕裂，上面的墨水早就糊成了一片。
宋致玉的心糾痛了一下。
哪有什麼妻子女兒，所有的一切，在幾年前就已經灰飛煙滅。
他站在原地，沾滿鮮血的公文包掉在地上，然後不顧胸口的傷口，用力的捶打著，像是在責備自己一般。
沉悶聲響迴盪在客廳裡，無聲吶喊和哭泣。
許久之後，他才轉身，看著門口的祁宸。
祁宸嘆了口氣，指了指手中的藥劑:“給你送藥的，沒想到看到這些畫面。”
宋致玉勉強扯起笑容，那佈滿鬍渣的臉上有著掩不住的疲憊。
他拖著流血的身體，一張一張撿起零碎的紙片，靜默無聲。
祁宸走了進來，他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
那個抱怨著說要趕回家陪妻子的男人，那個嚷嚷著每個月要還貸的男人，那個要給孩子講故事的男人。
所有的辛酸，都刻在了笑容背後。
人到中年，真的很累啊。
作者的話：還好，我還差好幾年才步入中年。沒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