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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這還沒有半年，我就來了這醫院好幾次。看著門口這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招牌，我心下忍不住嘆了口氣。
握著手機來到了老江給我發的高階病房門口還有一段距離時，正好撞見了有護士推著推車從裡面走了出來。
其中一個整理著推車上的醫療器械搖了搖頭惋惜地說道:“陸院長這是怎麼了？前段時間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開始不配合治療了？”
另一個繼續推著車子一邊向前躲過了一個行人一邊回答道:“誰知道這種鑽石王老五是怎麼想的，沒準那女的真是他的一生摯愛呢。”
一開始說話的那個護士一臉詫異地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輕輕扯了旁邊人的袖子說道:“那之前陸院長去相親是怎麼回事？”
“沒看見剛剛那屋裡的架勢嗎？”女護士突然壓低了聲音回覆道:“很明顯是陸院長母親給安排的啊。”
我路過她們兩個人身邊時剛剛好聽到了這幾句對話，看來房間裡的氣氛不算很好，不然她們也不會這麼說了。
來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我的心裡感到一陣沒由來的緊張。也許是有幾分對李汀蘭的懼怕，我調整了下狀態才抬手打算推門進去。
“雲崢，我已經叫她來了，你起來吃點東西吧。”
李汀蘭的聲音現實聽起來比手機裡的還要憔悴幾分，陸雲崢這次鐵了心地要和她鬥爭到底，怎麼說都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看著兒子一天天憔悴下去她於心不忍。
病床上的陸雲崢沒有說話，他不知道李汀蘭這次是不是還是在騙他，所以他沒有理會李汀蘭遞過來的粥勺。
“雲崢，她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迷魂湯讓你為了她命都不要了？”李汀蘭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陸雲崢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闔上眸子忍著身體的劇痛。他不敢想象，那個連打針吃藥都痛苦的女人是怎麼獨自一人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打胎的。
“吃點吧，算媽求你了！實在不行媽給你跪下，求求你吃一口吧！是媽錯了，不應該瞞著你做那些事情。”
李汀蘭看著短短几天就消瘦下去的兒子，心疼得幾乎要跪在地上了。
“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
陸雲崢終於說話了，上一次見他才不過幾天，那時的他聲音清冽好聽，帶著矜貴的清冷和優越，現在聽起來卻像一株即將枯死的水仙花一樣毫無生氣。
我的心突然沒由來地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痛逐漸蔓延到四肢。
我沒有再待在門口聽他們說話而是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的消毒水味兒很重，仔細聞的話還能感受到幾絲血腥的氣味。聽說陸雲崢這次胃出血挺嚴重的，甚至還託關係從血庫調取了血液輸血。
陸雲崢是面朝著門口躺著的，像是在等什麼重要的人出現一樣。他真的瘦了好多，在看到我出現的那一剎那深邃枯槁的眸子裡總算是閃過了一絲光亮。
接連幾天的擔驚受怕讓李汀蘭看起來也消瘦了不少，她一改往日裡高高在上貴婦人的形象，此時正寸步不離地守在陸雲崢床旁，現在她只是一個愛子心切的普通母親而已。
“你……來了？”李汀蘭勉強地對著我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語氣裡帶著幾分侷促。
“江攬月。”陸雲崢纖長瘦弱的白皙手指抓到了病床的圍欄上面，試圖掙扎著坐起身來，可惜體力不支還是倒了回去。
“你瞧，你最後還是來見我了。”
他的聲音病態又無力，但是又充斥著某種勝利的喜悅，就像是一堆灰燼中開出了一朵嬌豔的玫瑰一樣。
我不忍心陸雲崢從一個天之驕子變成現在這個模樣，所以從李汀蘭手裡接過了滾燙的粥碗舀了一勺放在了陸雲崢蒼白毫無血色的唇邊。
“騙子，你想騙我喝完粥然後再跑？”
陸雲崢虛弱地勾著唇輕輕吐出了這幾個字，他將頭偏向一側抗拒地問道。
李汀蘭見他還是不配合，急切地想上前說些什麼卻被我擺擺手攔下了。
我看著陸雲崢英俊依舊的側臉搖了搖頭，他這哪裡是不想喝粥，他這分明就是逼著我妥協呢。
“我不走。”我笑著伸手幫他掖了掖被角鄭重其事地保證道:“你快喝吧，這粥一會就涼了。”
終於在我的再三保證下，陸雲崢這才被我喂著喝了幾口粥。但是由於長時間的沒有進食和身體虛弱，陸雲崢還沒喝幾口就都吐了出來，那粥中還帶著幾絲血液。
李汀蘭尖叫著跑出去找從美國請回來的專家會診，陸雲崢則是一點都不惜命地用力拉著我的手笑著問道:“你還會離開我嗎？”
陸雲崢的意識已經不算太清醒了，他還是撐著最後一口氣問出了一句話，他這是跟我賭命呢。
我認命地閉了閉眼回想著過去的十幾年裡，從初到陸家的拘謹再到和陸雲崢相知相愛，每一次動心，每一個相處的細節我都記得很清楚。
我想我還是放不下他的，不然我不能在想到這些畫面時淚流滿面。
“陸雲崢，只要你活著，我會再給你一次機會的。”我幾乎是哭著說出這句話的，陸雲崢的狀態太差了，像是隨時都會離開我一樣。
“好。”像是完成了什麼重大的心願一樣，陸雲崢在醫生衝進來的那一刻閉上了眼，但是手指依舊緊緊抓著我的手腕不放。
陸雲崢被二次推進了手術室，醫生說這是心病導致的，但是他胃裡的情況也不太好。
李汀蘭在老江的攙扶下才勉強站得住腳，她幾乎是不顧形象地在手術室的門口大哭著。
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機械地盯著那塊亮著的紅色燈牌。
陸雲崢，我們之間的恩怨從今天開始也算是兩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