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歪風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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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少平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絕佳的，和李易祥坦白一切的機會！
兩個人陸陸續續又聊起了不少問題，晚上十一點半，汽車開進了燈火輝煌的靖城市。
汽車開進了靖城市黎明湖湖旁的南電大酒店，李易祥拿出了裡面的專屬貴賓卡，給陳少平定下了套房。
“少平，今晚你就在這裡好好休息，明早我們晚一點，差不多上午十點左右，我給你電話！現在，我得回家裡去一趟……老母親還等著我呢！”李易祥笑著說。
此時的李易祥給陳少平完全就是一個同村大哥的感覺，根本不像是一個縣委書記。
陳少平坐在寬敞、豪華的酒店套房裡面，心中空蕩蕩的。
四個多小時的汽車駕駛，陳少平並不覺得疲憊，相比一路上與李易祥興致勃勃地談論滄陽未來發展之道，讓陳少平依舊熱心沸騰。
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政治抱負的，陳少平剛剛考入農業局的時候也是雄心壯志，立志要為父老鄉親做出一番貢獻……只不過，一個農業局的小科員，想要為家鄉人民做貢獻，無異於痴人說夢。
人微言輕，有話不能說，說了非但沒有用，還有可能得罪人。
你只是一個小科員，在上面還有辦公室主任，副局長，局長。
開會就是閉著嘴巴，帶著耳朵去聽，聽什麼？聽政府檔案，貫徹檔案精神。
會後就是聚餐，昏天黑地的喝酒，關於會議上“檔案精神”不會有半個人提，提了就是掃興，自討沒趣，大家都不高興。
你要想發揮自己的能量，做點什麼事，那就是“找事！”
領導不高興，同事也埋怨。
積極分子，吃饃沾屎！
理想？是什麼玩意？誰有誰就是傻逼！
因此僅僅兩年的時間，陳少平就徹底墮落，成為農業局混吃等死分子之一。
也因為如此，陳少平反而在農業局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他酒量不錯，有接待就負責敬酒，醉得昏天黑地！
下鄉就負責吃好喝好，還有人送土特產，像如盟川老火腿，搓膘肉，人人有份，不拿是不給面子，拿了是皆大歡喜。
於是，給農業局送禮最多的人，專案補助款最多。
陳少平記得非常清楚的一件事就是盟川鎮有個叫楊大彪的傢伙，承包了幾百畝的稻田，每年可從農業局領取上百萬的農田專案補助款。
結果，他承包田地完全就是一套讓人哭笑不得的操作。他從農民手中承包土地，一畝田給800的租金，他卻並不需要農民的土地。
相當於，農民依舊種自己的地，糧食也歸農民自己所得，只是籤一份承包合同，一年就多了800塊的收入。
這看上去真是天大的好事了，哪一個農民不願意籤這種合同嘛！
楊大彪則是每年端午節，中秋季都是殺羊、殺牛請全體農業局工作人員吃肉，然後年底再順順利利來籤一筆專案款。
皆大歡喜的局面。
農業局主要領導有紅包、禮物收，其手下工作人員有肉吃，有酒喝，有熱鬧湊，有開心尋……
楊大彪有專案款拿，簽下了承包合同的農民也額外的800塊拿……
人人歡喜，普天同慶啊！
這種局面，是一個小科員可以打破的嗎？
想要上進就要會鑽營，投機倒把，投其所好幾乎是必備的敲門磚。
逢年過節，哪個領導家門口不是有人排著隊送禮？
你方唱罷，我方登場，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在滄陽這個國家貧困縣，擁有著龐大的公務員豪華別墅區，裡面盡是賓士、寶馬加奧迪像是在開車展。
各類大小老闆，一旦來單位部門辦事，勢必要在局長或副局長的辦公室裡面坐個半個小時，然後晚上約飯局，打牌，燒烤，洗浴足療……
沒有這一套流程，幾乎是不可能辦成事！
一個縣城的經濟發展就由正科級幹部和大小几十上百個的老闆說了算……
發展？怎麼發展？
都說小地方排外，其實是各種大小圈子已經在小地方形成了閉環。
你如果無法進入這個圈子，根本沒有辦法立足！
越是貧窮落後的地方，資訊越是封閉，已經形成的圈子就越是穩固。
打麻將，喝酒是這個圈子最好的潤滑劑。
聚會吃飯先喝酒，然後打麻將，通常打到一兩點，誰贏誰請客，吃燒烤，泡腳，按摩……
小縣城，凌晨一點的燒烤城，有百分八十的消費人群是公務員和事業單位人員，個個都是認識的，端著酒杯相互打招呼……其樂融融。
滄陽這一股歪風邪氣，是在李易祥成為縣委書記後，才徹底得到了整頓。
其實，李易祥也沒有特意整頓這一股歪風邪氣，只是他本人嚴以律己，手下重要位置的人都以他為標準，嚴格要求自己。
在小地方以政治經濟為主導的地方，主要領導不喜歡什麼，什麼東西就會衰落。
因此，滄陽燒烤城、夜店、足療店的老闆都在背後罵李易祥斷了他們的財路。
陳少平想得有點多了，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給張豔秋打了個電話後便準備睡覺，但大腦太過興奮的緣故，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
陳少平有輕度睡眠障礙，幾乎不可能倒頭就睡，尤其是在陌生的地方，可能是陌生環境沒有安全的緣故。
睡不著，索性就坐了起來，去大陽臺上看靖城市的繁華夜景。
陳少平在靖城市讀了四年的大學，但依舊對靖城市陌生得很，他所能夠熟悉不過市中心的購物廣場，以及學校周邊的小吃街和夜市。
陳少平的妹妹陳少麗就在這座繁華的大都市裡面，這次來，陳少平還沒有聯絡妹妹陳少麗，畢竟是跟李易祥過來辦正事，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見一見妹妹。
不過，陳少平對妹妹是很放心的，妹妹陳少麗聰明、活潑、膽子大，風風火火跟個男孩子似的，做事幹淨利落，而且學習成績很好，年年有獎學金拿……
陳少平想了一會兒妹妹，又點燃了一支菸思考起海城湖開發工程的問題。
此次，李易祥帶著陳少平來省城是在做最後的努力了，一旦最後的努力無果……那是不是意味著海城湖開發就徹底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