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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燜子多少錢一份？”錦書問。
“啊？”鐵男不解地看她。怎麼突然說起吃的了？
“三毛一份。”
“給我三毛錢。”
鐵男把錢遞給她。
錦書從桌上的小吃裡挑了一碗燜子，冒著熱氣，散發著麻醬的香氣。
“賣給你了，拿回去給你妹妹。哥哥用第一次賺錢買的，小姑娘一定特別高興。”
鐵男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鼻子一酸，差點落下男兒辛酸淚。
“回去吧，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似是不經意提起，落在心裡卻是重重的信任、尊重、理解。
十年後，鐵男作為錦書手下最能幹的銷售部經理，經常會想到這一天，想到這碗冒著熱氣的燜子。
命運的齒輪，是從一碗燜子開始轉動的。
錦書沒有給他灌心靈雞湯，沒有責怪他，很平常地用市場價賣給他一碗燜子。
她甚至不是送的，她收錢，一分不少。
燜子拿回家，時間久了有點坨，可是他妹吃得特別開心，湯都喝了。
對家人的羈絆，是最好的動力，無需多言，來日方長。
家裡又恢復了安靜，錦書算賬。
8個孩子，一晚上賣了380盤，錦書淨利潤114元。
這筆錢就算是白的的，主要目的是加快磁帶的流通，讓手裡的資金活起來。
這兩天隨身聽賣了9000塊錢，按照她一臺隨身聽搭30盤磁帶的賣法，每“送”出去1臺隨身聽，她能賺38塊錢。
直接賣磁帶或是隨身聽的利潤會更大，但是沒有送隨身聽做噱頭，她根本走不了這麼大的量，磁帶也拿不到最低進貨價。
看似是她在犧牲利潤做買賣，但算下來，她資金流水大，淨利潤也不低，遙遙領先老李那種沒有店鋪的磁帶販子。
比本市規模大的音像店會差點，但她還有後招沒拿出來，慢慢來。
開店的淨利潤有3000多了，加上晚上磁帶抽成，再幹兩天，下批貨款就出來了。
如果她按照周墨那種摳門方式經營，一點利潤都不讓給別人，只賣自己的貨，用多少進多少，不敢放手一搏，那她就成了老李那樣的普通商販。
一天能有個一二百的利潤就到頭了。
握緊手裡的錢不給別人，這連幼兒園的孩子都知道的淺顯道理，可這樣發不了大財。
捨得讓利，聰明的大企業家都“善於吃虧”，錦書深諳其道。
當然，這個“吃虧”也是要看物件的，像張招娣這種人，錦書一分錢都不會給她。
想到張招娣，錦書蹙眉。
上次給她的教訓已經不小了，張招娣還敢上門要錢，威脅自己。
難道，她又在背地裡鼓搗么蛾子了？
無論張招娣母女要做什麼，錦書都不打算縱容她們了。
之前不搭理這對母女，是覺得她們檔次太低，不配做她的對手。
但這對母女屢次膈應她，錦書覺得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於婷妹勾搭上了廠長，一“脫”上位，那她就暗中扶持張水靈上去，給張招娣母女來個釜底抽薪。
不露一手給這些人開眼，她們還以為商場鐵娘子的腦袋是麵糰捏的。
林毅軒還沒回來。
錦書心不在焉地修著明天要賣的隨身聽，修到第三十臺，時間來到凌晨一點。
他不會出事吧？
錦書第一次嚐到了替人擔心的感覺。
這就是她不喜歡婚姻的原因之一。
有了家，心就不能只裝自己，多一個人，就要多一份牽絆，自己一個人多瀟灑。
可是錦書又想到他給她送飯的畫面，想到他帶著一群小夥子幫她幹活。
“他才是真正會做買賣的人吧？”錦書低語。
聰明人善於吃虧，林毅軒對她不就這樣嗎？
端茶倒水做家務，用一身肌肉迷惑她的眼，引得於總對他牽腸掛肚，熬夜失眠......
林毅軒推門進來。
“晚上不劃門，安全意識太差了。”他進屋就挑毛病。
“誰敢來咱家搗亂？”錦書看到他回來了，懸著的心放下了，可下一秒，又繃起來了。
“你受傷了？！”
他的額頭用紗布纏著，血絲滲在紗布上，觸目驚心。
“沒事，追那幫孫子的時候，牆塌了，我搶孩子時被砸了一下，問題不大，那孩子被我救回來了，嘿，胖嘟嘟的小寶寶，特可愛。”
他揚起大大的笑臉，試圖邀功。
“可愛你個頭！！！”錦書氣壞了，給他拽到椅子上坐下，越看越心疼。
這可是在頭上啊，要是砸寸一點，給他砸成傻子怎麼辦？
“誰給你包紮的，太糊弄了，我重新弄！”錦書取來藥箱，解開紗布看到裡面的傷口，倒吸一口氣
被鈍物破開一個小口，不算大，但很深，看著就疼。
“沒事，就破點皮，一點也不疼。”林毅軒安慰她，但沒啥效果，還被吼了。
“剝奪你的話語權五分鐘，你有權保持沉默！”
林毅軒滿臉委屈，真就不敢開口了。
不過很快，他又笑了。
因為錦書雖然看著很兇，但是她包紮的動作特別輕，包好了還對著紗布吹啊吹，吹得林毅軒春心蕩漾。
先說好，他可不是懼內，軍人服從命令為天職，讓他五分鐘不說話，他就不說！
五分鐘一過，林毅軒馬上提議：
“你之前不是跟周翠說生孩子順其自然嗎，我覺得今天就挺自然——”
從戰鬥狀態恢復到家庭生活，林連長從北極狼退化成哈士奇，厚著臉皮提出邀請。
他今天表現這麼好，媳婦總不會拒絕吧？
“自然你個頭！都傷成這樣了還尋思這個？回屋等著去！”錦書訓斥。
“哦.....”林毅軒垂頭喪氣，也不敢頂嘴，乖乖回去屋等著。
錦書給他打了盆溫水，給他擦了臉，又讓他洗腳，他傷到頭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腦震盪，所以她格外仔細。
“做什麼都這麼拼命，你不要命了？往前衝的時候，就沒考慮過你要出事了，你家裡人怎麼辦？”
“可是我們把孩子都搶回來了，遺憾的是，人販子跑了一個，明天我繼續追。”
“還明天？！”錦書聲音驟然拔高。
好好一個大活人出去，回來給她弄一腦門子包，都傷到頭了，明天還去？
“媳婦，我跟你保證，明天我絕對不受傷。”
“不信。”
“我要再受傷，我就——”林毅軒為了哄媳婦，心一橫，豁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