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張家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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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略為顛簸地駛出了將軍府西門所在的昌明街,向北行進了一段,轉到了一條大路上。秋秋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叫賣和吆喝的聲音,她和西門三月一起掀開車窗簾子探頭向外看去,只見道路的兩側的鋪面前面,擠擠挨挨卻整齊有序地擺了許多攤子,攤前的小販都時不時地發出一兩聲吆喝,大多賣的是一些日用之物、鞋帽布衫,也有一些質樸的玩藝和吃食。街邊的鋪面,多是二層或是三層的小樓,偶有些人閒適地站在高處向下看。那有鋪面的,多用長長的黃色旗子寫著各自的招牌名號,掛在樓頂的簷角上,秋秋伸頭向車後方望去,只見一片黃旗迎風招展,十分鮮豔。
秋秋還沒看夠,雲華忽而伸手,將簾子拉下,輕聲對她和西門說道:“坐好。”他擔心這兩個孩子會被人看到。歐錦書笑道:“雲華哥哥多慮了,他們看看也沒什麼的。”雲華不置可否地笑笑:“還是謹慎些好。”說罷他一低頭,看到了兩個孩子又從車簾縫隙向外偷看,對外面賣的東西十分好奇。雲華一時間覺得心中不忍,便喊道:“停車。”李卓然不解道:“好端端的,下車做什麼?”雲華沒有回答,只衝他微微一笑,掀開簾子走下車去。
西門見雲華下去了,又笑嘻嘻地掀開簾子向外看,秋秋想起雲華說的有人惦記她和西門的事情,不免有些擔心雲華出去會不會有危險,正思慮著,忽聽見西門驚喜地呀了一聲,她隨著向外看去,看到雲華帶著柴五,走到了路斜對面一個賣桂花糯米藕的攤子前面,從袖口裡面掏出幾文錢。西門道:“雲華舅舅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個的?”話沒說完,就見小販刀法利落地將兩根完整的糯米藕切成薄片,又拿出一葉極大的幹荷葉包好,遞給柴五。
西門在雲華回頭前的一霎那,一鬆手將簾子放了下來。不多時雲華便走上了車。待他坐定,柴五在車下將荷葉包著的糯米藕遞給他,問道:“張公子,繼續趕路麼?”雲華道:“嗯,走。”馬車繼續向前駛去,西門三月明知故問道:“雲華舅舅,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呀?”雲華笑道:“我下去看了看,就近恰好有賣桂花糯米藕的,就買了給你們回去吃。”
歐錦書笑著對李卓然說道:“雲華哥哥對這兩個孩子,如同對自己嫡生的孩子一般。”李卓然連忙看了她一眼,歐錦書自知失言了,便看向了別處。不當著兩個孩子的面說任何有關他們身世的話題,是柳亭諸人多年前就養成的默契,後來甚至連“父母”“嫡生”這樣和血緣相關的詞,也都儘量不提起了。秋秋將這個插曲收入眼中,西門卻沒有在意歐錦書說的是什麼,只聽雲華說藕是買回去才能吃的,便一心盼望馬車可以趕緊到杏花巷。
兩盞茶的功夫,馬車停了下來,碧湖掀起車前的布簾說道:“張公子,把式說到了杏花巷口了,不知道清平齋要向裡走多遠?”雲華道:“不遠了,咱們下車向前走走便到了。”說罷他第一個走下車,從袖口取出一塊碎銀子,交給車把式道:“辛苦您了。”車把式是個精神矍鑠的老人,他執意不肯收,說道:“公子請收回去吧,我是府裡西門上的把式,駕車原是本分,就算是要賞賜,也是老爺、少爺給,斷不能要客人的。”李卓然此時也下來馬車,聞言說道:“我們與你家少爺是八拜之交,從不把自己當客人的,您老人家收下吧。”車把式一聽,便連連道謝收下了碎銀子,打道回府。
秋秋起先以為,杏花巷定當種滿了杏樹,不料卻是一半銀杏,一半榕樹。原來這裡在唐朝時,本叫做素衣巷,可每年到了五月份前後,恰好銀杏樹會結出金燦燦的銀杏果實,榕樹也會開出滿樹香氣馥郁的合歡花來,粉色的花和金色的果實交映成趣,十分美麗,巷裡的人便都改叫它“杏花巷”,流傳至今。一行人在樹蔭下走到了一戶宅院正門,連著五級石階上去,是一扇硃紅色的大門,門上釘著杯口大的黃銅門釘,左右有兩個祥雲出岫的門墩。秋秋看到大門之上,懸了一塊漆黑的匾額,拿金筆十分飄逸地寫了三個大字——清平齋。
雲華走上前去,扣了扣門環。李卓然驚訝地問道:“裡面有人?”雲華點點頭道:“是馮叔和馮嬸,張家怕這宅子荒了,讓家中的一對僕人過來守著的。”話音未落,門從裡面卸掉了門栓,開啟一條縫來。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子,穿著一見土布罩衫,戒備地向外看來,見到門外站著的是雲華,他面露驚詫,但立即畢恭畢敬地說道“少爺,秋姑娘,你們來了。”隨即將門大開了,讓眾人進來。
雲華等人邁過門檻,走進了清平齋,馮叔關上門,對雲華說道:“少爺,我去叫我家那位煮茶,您先與諸位去堂屋略等等。”說罷便向前跑去。秋秋打量著這裡,見門內左側朝東立著一塊石碑,上面用正楷刻著韓愈的《原道》一篇,右側有個小屋子,應該是馮叔住的地方。向前走了七八步,五級石階下來,繞過繪著風竹圖的影壁牆,便是清平齋的院子,約有五六畝大小,院內鬱鬱蔥蔥,綠意盎然,種滿了奇花異草,藤蘿樹木。那樹木或挺拔入雲,或姿態奇美,各自舒展,樹幹卻均粗到需要兩人合抱才能環過來,似乎有百年的樹齡。從花草間向前走了幾十步,遇到了一個小小的水塘,潺潺流水橫著流過,從圍牆下一轉去了後面,又有一座玲瓏精緻的石橋架在上面,橋的對面,便是清平齋套著書房與臥齋的主屋和左右各三間廂房,呈凵字向他們展開懷抱。
李卓然和歐錦書從邁進清平齋起,就對這院子讚不絕口,此時看到主屋和廂房,便問雲華後面還有沒有房子,雲華笑道:“接著廚房,後面是個竹園,種的都是竹子,穿過再向後便到了後門了。後門上有個屋子,是馮嬸住的。此外便沒了。”李卓然嘆道:“好精緻的宅院,從前都沒聽你提過。”
雲華還提著那一包荷葉包著的糯米藕,一面招呼大家進堂屋歇息,一面說道:“這是張家的外院,從前我也不常來的,上山之後,偶爾來臨安買東西,倒是帶小秋來過兩三次,但也都是隻住一晚就走了。”李卓然聽他這樣說,悄悄問道:“老張,你和家裡還沒和解呢?”雲華的笑容頓時變得蒼涼了,輕輕說道:“不是和不和解的問題,有些事一句話說不清楚,晚上我再與你細說吧。”李卓然點點頭道:“正好清州那邊的一些事,我也想和你說,晚上咱們喝著酒談。”說罷兩個人便也一起走進了主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