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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道：“我打電話是想問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找了名中醫，等你回來讓他給你調養調養身體。”
江禾舒神色一怔，“什麼？”
男人解釋說：“你經期反應不太正常，我問了醫生，不能一直吃止痛片，中醫調理比較溫和……”
江禾舒拿著手機的手倏然抓緊，這一刻，她心口湧動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和顧璟結婚三年，經期的時候，顧璟表現得特別溫柔貼心，對她驅寒問暖，惹得其他人羨慕誇讚。
但顧璟從未想過、說過給她調理身體，每次都只是不痛不癢地做一點小事，就讓所有人都誇他好。
是顧璟不懂，還是不知道？
不，是顧璟壓根就不在意。
所以，他才會放縱陳茹趁她生理期刁難她。
江禾舒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口：“謝謝。”
裴晏微微蹙眉，“夫妻本為一體，對我不用這麼客氣。”
說完，話筒裡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響，還有腳步聲。
江禾舒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多了。
她問：“你怎麼還沒睡？”
“剛處理好工作。”裴晏把書房的門關上。
然後，他順著江禾舒的話音，無比自然地問：“你呢？怎麼還沒睡？”
江禾舒不是那種喜歡跟人傾訴的人，相反，她喜歡也已經習慣了獨自承擔一切傷痛，自我調節。
她習慣性壓下那些情緒，笑了一聲說：“我在看星星，今天夜色很美，想多看一會兒。”
誰知江禾舒話音剛落，天際就有一道白光一閃而過，雷聲隨之而來。
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暴雨就向這座城市傾倒下來。
江禾舒愣了幾秒，不由得有幾分尷尬。
電閃雷鳴，雨勢浩大，裴晏自然能聽到這邊的動靜。
而雨夜的夜空根本不會有星星。
她神色吶吶，想要說什麼挽救一下，就聽裴晏道：“聽說H市的夜色很美，過段時間，我們帶著穗穗過去玩兩天？”
他就像沒發現江禾舒說謊一樣，語氣隨意自然。
江禾舒捏了捏手指，‘嗯’了一聲。
裴晏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問：“今天還順利嗎？有人欺負你嗎？”
男人語調輕緩，透著股隨性，傳進耳朵，有種別樣的溫柔。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江禾舒從小到大，最想聽到的一句話。
她很想得到父母的關心，想在受委屈時、被人欺負時，爸媽能安慰她，關心她，哪怕只有一句。
只可惜，從來都沒有。
江禾舒腦海裡響起江夏夏說的話：“江禾舒，你就是個可憐鬼。”
其實，她是認同這句話的。
江禾舒仰頭看著窗外電閃雷鳴的天空，抱住自己的膝蓋。
過了會兒，她若無其事地說：“挺順利的，也沒有人欺負我。”
她不想說裴晏也不會勉強，只道：“如果被人欺負，就狠狠反擊回去，或是告訴我。”
“你是我裴晏的妻子，若是被人欺負，我這個老公很沒面子。”
裴晏語調微揚，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著。
江禾舒聽著，眼淚莫名就流了出來。
她這個人或許真的很失敗。
到頭來安慰她，願意給她撐腰的人，不是父母，不是家人，也不是關係最好的閨蜜，而是認識還沒多久的名義上的老公。
江禾舒許久都沒說話，電話也沒結束通話。
不知過了多久，她聲音有些沙啞地問：“裴晏，我是不是很討人厭？”
所有人都不喜歡她，都因為各種事情而背棄她，這讓江禾舒想起之前爸媽說過的一句話。
他們理直氣壯地說：“我們為什麼不喜歡你？你難道就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嗎？如果你乖、聽話、討人喜歡，我們會不喜歡你？”
想起那些話，江禾舒攥緊了拳頭，指甲掐入肉裡，傳來絲絲的疼意。
裴晏認真想了幾秒，“你是有點讓人討厭。”
江禾舒笑了一聲，臉上滿是苦澀，眼裡黯淡無光。
只聽，裴晏繼續說：“遇到你之前，穗穗從來沒有罵過我，更不會打我、咬我，遇到你之後，她就變了。”
“我女兒成了你親女兒，我奶奶也成了你親奶奶。”
“我這個親爸爸/親孫子，反倒成了外人，不被待見。”說這話時，男人語氣帶著一絲醋意。
江禾舒愣住。
裴晏想起什麼，說：“當初，我甚至覺得你會下蠱，不然我女兒、奶奶為什麼那麼喜歡你？”
就連他，也對江禾舒有種特別的感覺。
江禾舒：“……”
下什麼蠱？簡直胡說八道！
“穗穗和奶奶喜歡我，那說明我們有緣分，氣場相合……”
正說著，江禾舒忽然頓住。
喜歡她，是彼此之間有緣分。
不喜歡她的人，自然是他們沒緣分。
不是因為她討人厭，更不是她做人失敗才會被人討厭、背叛。
江禾舒沉悶壓抑的心‘撕拉’一聲，裂開一道口子，白光灑落進來，逐漸驅散心底的黑暗。
她許久都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江禾舒低聲道謝：“裴晏，謝謝你。”
裴晏微微挑眉，“口頭道謝，沒有誠意。”
聞言，江禾舒問：“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上次那件魚尾裙我就挺喜歡，再穿給我看一次？”
裴晏聲音低緩，尾音上揚，形成一個無形的鉤子，讓人心尖發癢，耳朵發麻。
江禾舒的臉驟然紅了，“流氓！”罵完，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她心底那些感激和感動因為裴晏這句話而蕩然無存。
裴晏那話勾出了那晚的畫面，江禾舒越想，臉頰的溫度也燙。
她不想再繼續想下去，索性回了臥室睡覺。
心裡的那些雜念因這通電話而消失，江禾舒抱著裴穗安，嗅著她身上甜甜的奶香味，很快就有了睡意。
A市——
裴晏垂眼看著被結束通話的手機，他能想象到江禾舒說‘流氓’二字的場景。
她肯定紅著臉，又羞又怒，那雙精緻漂亮的水眸似嗔似嬌……
裴晏眸色越發幽暗，沒敢讓自己繼續想下去。
C市的暴雨下了一夜。
次日雨過天晴，天際一片蔚藍，浮現一道彩虹。
裴穗安趴在陽臺上，仰著頭去看彩虹，圓溜溜的大眼睛裡盛滿好奇。
她穿著一件碎花小裙子，胳膊和腿都肉乎乎十分圓潤，一陣風吹來，她的裙襬和頭髮隨風飄蕩。
江禾舒醒來就看到這幅畫面。
裴穗安透過玻璃看到了江禾舒，她轉身，小手指著天空上的彩虹說：“媽媽看，天上有個漂亮的橋。”
看著她，江禾舒腦海裡忽然閃過一道流光。
她顧不上回應，穿上拖鞋急忙跑去客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