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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一諾三人是摸著黑來到了村口，破舊的牛車上站著一個老頭，佝僂的蹲在地上抽著旱菸。
點點菸火忽明忽暗，看見他們來了，笑著說道，“金子和一諾也去鎮上？”
“對，快過年了，去買點東西。”金子自來熟，彷彿跟誰都能聊到一塊去。
張大爺看了一眼陌生的賀自清，“這姑娘是……”
“我姐夫那邊的遠房表妹，特意過來幫我姐照顧孩子的。”
“那感情好。”
秋一諾一副睡不飽的樣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與張大爺打招呼。
“一諾啊，好久不見了，你們三個先上車等著吧。”
沒一會兒，通往知青點的小路上走來兩個姑娘，扎著時下最流行的兩股麻花辮，兩人手挽著手，小聲的說著話。
鞦韆金有點激動，拉扯著他姐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姐，你看見那個繫著紅圍巾的知青嗎？你覺得她長得怎麼樣？”
秋一諾順勢瞄了一眼，姑娘長得唇紅齒白，眼睛也是水汪汪的，不似來下鄉的女知青，倒像是城裡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好看！”
鞦韆金嘿嘿一笑，“我也覺得挺好看的。”
“喜歡人家？”少年慕艾，只要合乎於禮，她其實挺支援弟弟的喜歡。
兩個姑娘越來越近，其中一個長相普通的姑娘拉了拉帶紅圍巾的姑娘，小聲嘀咕著什麼，兩人看向鞦韆金的時候，很有默契的皺了皺眉。
鞦韆金渾然不覺，朝著紅圍巾姑娘招招手，“錢知青，我這裡有地方，你快過來坐。”
李芳芳輕哼了一聲，不客氣的說道，“誰要坐你身邊。”
“又不讓你坐，我是讓錢知青坐。”鞦韆金擰著眉頭，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李知青，每次見面都要和他對著幹。
錢知雅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冷淡的說道，“不用了，我們坐在這裡就行了。”說罷，不好意思的朝著秋一諾笑了笑。
專門尋了一個與鞦韆金最遠的地方坐下，中間隔著李芳芳，賀自清。
六點一到，張大爺就趕著牛車出發了。
天氣很冷，大家裹緊身上的棉襖儘量少說話，怕一張嘴就灌風。
秋一諾靠著賀自清眯著眼睛，耳邊傳來鞦韆金喋喋不休的聲音。
“錢知青，我家蓋新房子了，你後天來我家吃飯吧！”
“我的房間可大了，是我姐設計的，對了，我還沒給你介紹我姐，她叫秋一諾，我倆合起來就是一諾千金。”
“以前村子裡的教書老師起的，是不是特別好聽。”
“對了，聽說你可喜歡村長家的小孫子，你要不要來看看我的兩個小外甥，他們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孩子，你見了一定很喜歡。”鞦韆金已經想到了他們結婚以後，孩子必須長得像錢知青才行。
秋一諾被吵得實在受不了，半眯著眼睛看了一眼錢知雅，除了臉上掛著疏離且拒人千里的微笑，再看不出其他多餘的情緒。
難以想象對方好脾氣到聽了這麼一通的嘮叨，竟然沒發脾氣。
鞦韆金還想張嘴說點什麼，卻是被秋一諾狠狠的扭了胳膊，“哎呦，姐，你做什麼掐我？”
“你太吵了，就不能安靜一會兒？”
錢知雅朝著秋一諾投來一抹好奇的打量，隨後又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我，怎麼吵了，我就是陪錢知青說說話，這不是怕你們不認識，一路上尷尬嗎？”
“一點也不，我現在只想閉目養神，再吵你就自己走著去。”
鞦韆金一向怕他姐黑臉，哪怕特別想和錢知青多聊，多增進感情，也不敢繼續了。
“好嘛，不吵你了，你靠著我，別靠著清清表姐了，我給你擋著點風，等到了我再喊你。”
面對這樣懂得心疼姐姐的鞦韆金，錢知雅和李芳芳都愣了一下。
畢竟在他們的心裡，鞦韆金就是一個地痞無賴，經常和村子裡那些不學好的人玩在一起，不知上進。
沒想到他對待自己的姐姐，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細心，體貼，甚至還有點慫。
挺顛覆他們平常的認知。
六點半時，天色已經開始泛起了魚肚白，路過隔壁村子，看見了停在村子口的拖拉機時，真真是滿心滿眼的羨慕。
秋一諾不由得小聲感慨，“什麼時候咱們村子也能有拖拉機，那東西肯定比牛車快。”
認真說起來，她還開過拖拉機。
當初收購農場的時候，遇到了農場的主人，守著老一輩的祖產不肯賣。
她為了能夠打動對方，硬是在那邊待了三個月，與農場的人同吃同喝，還和對方學會了開拖拉機。
據說那輛拖拉機有年頭了，農場主人愛惜的緊，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不斷，導致她都會修理拖拉機了。
張大爺：“那可不，咱們村的村長那可是做夢都想擁有一輛咱們自己的拖拉機。”
說到這裡，他不由得嘆了口氣，“誰讓咱們村子窮呢？根本買不起那個東西，今年收成不怎麼樣，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能買上拖拉機，那玩意兒拉人拉糧食都是輕輕鬆鬆的。”
張大爺想到了今年的秋收，也是一陣感慨，“你們是不知道，隔壁村秋收有拖拉機運送糧食，硬是比咱們提早了五天。”
“五天吶！如果趕上什麼惡劣天氣，這五天可就起大作用了，搶下來的就是咱們老百姓的口糧。”
張大爺貪戀的看著那臺拖拉機，也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是否能開上這麼個大傢伙，估計村子裡的人都要羨慕死他。
然後他們又走了十幾分鍾，聽著後面傳來轟隆隆的聲音，便知隔壁村的那臺拖拉機已經快要趕超他們了。
拖拉機上的人俯視著他們，那眼裡是藏不住的驕傲與嘚瑟。
鞦韆金撇了撇嘴，“有拖拉機了不起啊！”隨即安慰張大爺，“放心吧，張大爺，咱們村早晚有一天也能買得起拖拉機。”
“希望如此。”
轟隆隆的聲音遠去，不過片刻，拖拉機不見了蹤影。張大爺也酸了，“你別看拖拉機跑的快，但是速度上來就更冷了。”
大家笑著點頭，“可不是，肯定冷死了。”
一陣陰風颳過，凍得牛車上的幾個人又裹緊了身上的棉襖。
不，或許一樣的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