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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之上。
在張宇航眼神的注視下，聶榮明顯能感受他眼神中明顯帶有審視的意味。
這些天刑部沒有絲毫的審判動作，他心知肚明這究竟是為什麼。
他看了一眼此刻老神在在的林紹文，想到了那晚他給自己說的話。
“我們所代表的不是自己，不能以自己的喜好去決定一切。”
“我們是世家的代表，代表著整個世家的利益。”
這兩句話，訴說盡了自己的無奈與立場。
大週四大世家。
林氏。
陳氏。
齊氏。
聶氏。
他們掌控了整個大周幾乎八成以上所有的資源。
經濟，田地，文化，應有盡有。
衣食住行，食鹽，鐵器，無所不涉。
朝中官吏，地方體系，無不依賴他們而生存。
這是榮耀，更是束縛，亦是責任。
思索再三，聶榮還是站了出來，對著周王道：“陛下，京兆尹蕭庭意圖殺人滅口，抗拒執法，依我大周律法而言，死有餘辜。”
“但是他乃是大周京兆府尹，朝廷正四品官職，監天司不問自斬，乃是於法不容，其罪亦不可輕赦，理應重罰。”
“還有最近監天司抄家滅門，手段毒辣，不符我大周以孝治國之方略，理應慎重，近期所抓之官吏，所牽連之家眷，理應交由我刑部徹查，定罪，此舉方乃是正道。”
“如此處置，方可顯示我大周律法之威嚴，還望陛下明斷。”
他沒有直接針對監天司發難，而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對近期所有的事件進行了剖析，提出自己的處理意見，合情合理。
但是聽到他的這些話，不管是周王，林紹文，還是張宇航都已經知道了他的選擇。
終究，他還是世家之人。
他的立場也只能是以世家的利益為先。
周王眼神微眯，這些年，對於這個刑部尚書他還是比較滿意的，哪怕刑部內部烏煙瘴氣，但是他也知道這不是聶榮的問題。
大周現在腐敗到了極致，要是真的追究，他自己，首當其衝。
但是現在幾乎這樣明顯的站在世家的立場上處理事情，這還是第一次。
刑部定罪，說的好聽，真到了他們刑部的手裡，到時候怎麼說，還不是他們說了算，斷然不會是這樣的場景了。
林紹文則是很滿意聶榮的選擇。
要不是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也不願意直接將這位刑部尚書拉下水。
他的正直與堅持，這麼多年了，誰不是看在眼裡。
他也是人，他也知道世家的危害。
南境之亂，北境之戰，那個背後沒有世家的影子存在。
但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他一出生就享受到了這些最為難得的資源，學有所成，不為世家盡力奔波，難道要大義滅親？
那是聖人該做的事情，他推崇聖人之道，卻不會成為真的聖人。
那是傻子才會做的選擇。
張宇航聽到這句話，有慨然，也有一絲不甘。
但既然表明了立場，那剩下的，就是各憑手段了。
“聶尚書所言是否妥當，下官不敢輕易置喙，但下官也有幾個問題不解，還望聶尚書能給下官解惑。”
聶榮神情不變，道：‘張大人有話只管問，本官一定知無不言。”
張宇航徑直走向聶榮所站的地方，質問道：“刑部和京兆尹一同收到此次監天司行動的所有卷宗，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齊全，按照大周律法，早就該宣判定罪才是。
可為何直到今天，刑部還沒有絲毫的動作，抓的人我監天司內的大牢都快關不下了，你們在做什麼？
京兆尹知法犯法，與那些貪官汙吏沆瀣一氣，意圖不軌，那身為大周律法最直接的執行者，你們刑部，又在做什麼？
京都地下勢力猖獗了多少年了，你們就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朝廷給俸祿養著你們，你們就是這麼回報朝廷，效忠陛下，善待大周子民的嗎？”
這一番說罷，朝中所有人都看向了聶榮，因為這本就是事實，誰不知道這些年大周的這些頑疾，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是知道真相，又能怎樣？
周王同樣是注視著聶榮，這些東西不被說在明面上，他也不好說什麼，但是現在被張宇航這麼說，他也想知道這些聶榮會給自己一個什麼樣的交代。
“陛下！”聶榮拱手面向周王，沉聲道：“自從收到監天司的文書之後，刑部上下不敢耽擱，但是所涉及人數之多，範圍之廣，令人咂舌。
為了不冤枉無辜之人，臣特命刑部官吏徹查核對，肯定得耽擱一些時間，還望陛下明鑑。”
張宇航皺眉，這麼簡單的拖延時間的辦法，他自然能看的出來。
但是他不理解的是，這有什麼意義？
證據確鑿，朝野皆知的事情，難道還能有什麼變化，這群人還能有活路嗎？
但是從聶榮的動作和行為看來，讓他內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所以也不再糾結，當即站出身來，直接道：“陛下，以臣之見，這群官吏所涉及的貪汙受賄，知法犯法之事，已是確鑿無疑，今日由陛下欽定，臣率領監天司行刑，明日就在菜市場斬首示眾。
讓百姓看到，我大周朝廷是在為百姓做主的，藉此以彰顯我大周律法之威嚴。”
此話一出，聶榮深深的看了一眼張宇航，然後和林紹文眼神隔空相對凝視了一下。
張宇航這麼突然的決定，甚至不透過刑部審判由陛下欽定，同樣讓他們感到一絲不對勁。
要是信不過刑部還罷了，經過那次談話，他們本就是一體，這一點就算是陛下也不怕被他知道。
但要是察覺到了別的，那才是最讓他們感到震驚的。
林紹文當即站了出來，拱手對著周王道：“陛下，臣以為張大人此言萬不可行，世間有罪，有錯之人，要麼是刑部徹查，要麼是京兆尹核查。
現在有監天司遊離在此兩者之外進行司法執法之權，已經是大大不妥，要是在繼續這樣下去，再給他們定刑量決之權，那還要刑部做什麼？
地方上還有必要存在衙門辦公嗎，那整個大周是不是隻要有監天司就夠了？如此下去，長此以往，必將內亂叢生，家國不寧啊陛下。”
林紹文話語間言辭懇求，所言所說盡皆是大義凜然，就算是周王或者任何人，也不好在這方面駁斥於他。
而林紹文這個時間點站出來說這些話，不僅僅是針對張宇航，更是鮮明旗幟的表明自己的立場。
在世家這個問題上，他和聶榮，就是天然的同盟，同榮辱，共進退。
果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