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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些，他心裡就猶如一塊巨石一般壓著他，喘不過氣來。
不解決世家，再好的物件，再好的政策真的有用嗎？
而張宇航則是看著趙嶽明，幾句話，就讓這位陛下看清了現實，政策再好，執行的人要是落實不到位，那最後到了地方，就會是另一副嘴臉。
上有對策，下有政策。
他們有的是辦法在規則之內，將這套規則徹底曲解，哪怕最後查出來，一句底下人理解錯了，實施不到位，大不了殺幾個無所謂的小人物罷了。
他們依舊逍遙自在，高高在上。
“那依你之見呢，該當如何？”
沉思許久，周王的聲音緩緩響起，只是此時相對於之前的喜悅，變得有點深沉。
趙嶽明當即回應道：“陛下，世家不除，我大周就始終面臨著無窮的禍端，只有當機立斷，肅明朝野，以周律大施於天下，才有機會平息天下之亂。
在整合精兵強將，北上與那些魏國蠻子一決雌雄，如此，我大周才能重塑乾坤，百姓才能安享太平！”
向來溫和的周王此時聞言眉頭一皺，有明顯的怒色：“肅明朝野，怎麼肅？”
“你以為朕不想嗎，但是你也看到了，現在朝野上下世家佔了幾成，他們幾乎把持了所有的要害衙門，一旦大開殺戒，誰來處理政事？”
“朝廷的機構一亂，我們殺得屍山血海，那地方呢，這些貴族的家裡難道不會揭竿而起？到時候天下四處硝煙再起，紛爭不斷，誰去平叛，拿什麼平叛？”
“魏國在北境現在和鎮北軍打的難捨難分，後勤供應幾乎都是在依靠這些世家支撐，國庫早就被消耗殆盡了，現在河都沒過去，你就要朕過河拆橋嗎？”
“要是因為這些，北境有失，魏國大兵壓境，我們又當如何，又能如何？”
趙嶽明神情不變，絲毫沒有因為這些問題退縮，繼續道：“陛下，當下之局面，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您在，還能維持這表面的和平，可要是您不在了呢，那些世家，就會變得溫文爾雅，不在竭澤而漁嗎？”
“魏國的大軍就會從北境撤兵嗎？我大周子民就能過上太平的日子了嗎？”
“別做夢了，這只是你的妄想罷了，再不做出改變，我大周曆代先祖打下的江山社稷就要在你的手中變成世家的天下了。
他們的貪婪，刻薄，不會因為任何教誨而改變，能讓他們收手，阻止繼續惡化下去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血，用他們的，用所有敢反抗大周之人的鮮血，才能讓他們產生敬畏。”
張宇航神情一變，驚訝的看著趙嶽明，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趙嶽明嘴裡說出來的。
這可比他剛多了。
面對面的懟陛下，還說我放肆，是你活膩了吧。
果然，周王聽到這些當下怒火沖天，將自己面前的奏摺拿起直接摔在地上：“你放肆，你居然敢如此的大逆不道，是想造反嗎？”
“造反？”趙嶽明冷笑道：“陛下，你是不是搞錯了，我這一生為的是大周社稷，為的是天下百姓。”
“父皇當年故去之時說的話，你是不是都忘了個乾淨？”
“諸葛丞相是我大周的肱骨之臣，是，他是世家之人，也會為了世家的利益做出一些事情，我從不意外，但他的心裡，有的不僅僅是世家，更有整個天下，大周沒有他，怎麼可能還有今天。”
“但是你呢，卻把他當做最大的對手，還聯手右相搞什麼制衡，搞來搞去搞成了什麼樣子？大周風雨飄搖，百姓苦不堪言，你卻還要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你試試，真的殺了一批所謂的無能的官員，真的就沒有人能頂替上來嗎？大周就真的要亂了嗎，北境將士的浴血奮戰是為了什麼，不是為了你的皇位，他們是為了自己能吃飽飯，為了家人能夠活下去。”
“這才是他們拼死抵禦魏國兵鋒的原因，而不是讓你在這裡搞平衡，搞制衡的，現在魏，梁，靖，齊四國都在暗自積蓄實力，目的為何不用我說了吧。
現在的大戰只是涉及一方，要是我們真的再不趁著這個時間點做出改變，那大周的未來，你想過嗎？”
久久無言。
這一刻，周王沉默，趙嶽明閉口不言，而在一邊的張宇航恨不得直接滾出去。
這些話是他能聽得？
這得有多少的內幕啊。
“父皇！”
趙嶽明管先皇的稱謂是父皇？
他，是先皇的兒子？
這不僅是現在，上一世幾十年，也從未聽到過這樣的傳聞啊。
在陛下的面前當面訓斥，這......
張宇航感覺自己現在的脖頸之上一股涼氣襲來，自己還能活著離開嗎？
大意了，自己應該再等一段時間的，等那些匠人將自己準備好的東西做好，手段佈置好再來的，沒有那個東西充作保命符，自己說話都沒有底氣啊。
“張千戶。”
聽到趙嶽明突然叫自己，張宇航連忙應道：“屬下在！”
“把你準備好的奏摺交給陛下看看，看看到底是誰在這背後謀劃這一切，也讓我們的陛下看清楚，誰才是敵人。”
趙嶽明今天也是豁出去了，他忍了太久，之前覺得這位皇兄真的是和自己一條心，他哪怕不頂著皇室的名頭，也要守護住先輩的江山。
而且他是從小在民間長大的，知道民間疾苦，更知道世家之禍對於百姓意味著什麼。
他見過易子而食的慘劇，見過有人被觀音土活活撐死的樣子。
也見過餓殍遍地，赤地千里的人間之色。
在自己老師的教導下，他很清楚，也很明白自己的未來要做什麼，後來知道自己的父親居然是當今的陛下，徹底堅定了他的信念。
好在那個便宜父皇雖然大事上不靠譜，但是對自己還是很疼愛的，給不了自己皇室子弟的身份，就在各個方面補償自己。
但，國內大勢所趨，哪怕是他，也得蟄伏多年，謀劃多年，才敢有所作為。
他準備了這麼多年，做了這麼多，卻要因為這個瞻前顧後的皇兄屢屢錯失良機。
這一次，他藉助張宇航的所求所請，藉助那些人的謀劃，也不再隱藏自己的鋒芒，哪怕是和周王對峙，他也要一條能看的見未來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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