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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嘉會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江斂口中的割草機是在指什麼。
那漫長的幾秒裡，祝嘉會的沉默震耳欲聾。
不是，他有病吧！
所以說上午她在樓下快樂修草時，這個在開視訊會議的人都看到了？
被擰開了蓋子的水橫在兩人之間，空氣裡浮上淡淡的尷尬。
但只要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他江斂。
美女修草怎麼了，還不讓人鍛鍊身體了？！
祝嘉會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優雅地笑著接過水後反擊回去，“你偷看我？”
她知道江斂也許會用無意來否認，所以壓根沒給他回答的機會，馬上又追問，“怎麼樣，好看嗎。”
一起上戀綜的男嘉賓曾經說過，沒有男人可以和祝嘉會對視超過十秒，他們形容——“會難以抑制地心跳加快”
所以祝嘉會說完，就那樣盯著江斂的眼睛。
可江斂與她淡淡對視，視線從她臉上掠過，沒有任何反應。
OK，他不是男人。
預感這個問題的盡頭是自己冷場，祝嘉會只好主動挽尊，“你不出聲我就預設好看了。”
果然，話音剛落，江斂偏開臉看向了窗外。
祝嘉會：“……”
祝嘉會開始懷疑杜雪青有沒有對自己隱瞞什麼江斂的過去。
比如，這人在當總裁之前，是不是在超市殺過魚，或者在廟裡掃過地。
不然怎麼能冷成這樣！
深吸了口氣，祝嘉會決定暫時擺爛放棄溝通，於是把頭扭到一邊，也不再說話。
手機這時恰好響了一聲。
是李荃發來的幾張截圖，上面都是韓國論壇上網友對祝嘉會的評價。
李荃：「他們真的不要太愛你了。/呲牙」
祝嘉會這幾天滿腦子研究江斂，都沒怎麼在意網上的事。
截圖上自帶翻譯，說的也都是一些浮誇的讚美，祝嘉會劃了幾下，並沒有很驚喜。
畢竟，這世上從來不缺發現美的眼睛。
倒是身邊這個男人，可能真的沒有。
一想到這天與地的差別，祝嘉會的小腹突然湧來一陣隱隱的不適，她用手捂住，心想離例假還有三四天的時間，難道是提前了？
祝嘉會不確定，畢竟她剛從首爾回來，也許生理紊亂了也不一定。
最重要的是——
祝嘉會看了眼身邊的江斂。
跟這種冰塊待在一起，怎麼不算是被氣到提前了呢？
“江總，祝小姐，到了。”正在心裡碎碎念，大山的聲音突然傳來。
祝嘉會思緒回籠，這才發現已經到了機場。
或許是肚子有點不舒服，祝嘉會回應的聲音沒了先前的熱情，“好。”
江斂察覺到了她異常的情緒，看了她一眼。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
一段手機鈴聲突兀響起，他收回視線，沒有流露出對她更多的關注。
電話是杜雪青的秘書打來的，司機接完後告訴江斂，“杜總快到出口了。”
江斂嗯了聲，安靜地低頭等。
祝嘉會打起精神，從包裡拿出一副墨鏡戴上，而後拉開車門，“走吧。”
江斂蹙眉，“去哪。”
祝嘉會臉上寫滿問號，“不是來接機嗎？”
前排的大山馬上解釋道：“江總一般都是在車裡等。”
“車裡等？”雖然祝嘉會覺得接機不必弄得像程璃那樣浮誇，但最基本的儀式感還是要有，尤其還是自己的母親。
她認真道：“接機就是要在出口迎接想念的人才有意義，在車裡就沒意義了啊，讓司機——”
“我沒有想來。”江斂冷淡打斷她，微頓，“是她要見你。”
兩人各自靜了幾秒。
“行。”祝嘉會被他一句話堵到語塞，無語關上車門，“那我去。”
說實話，對自己沒什麼感情還能說得通，但連自己的媽媽都這麼沒人情味。
他的冷漠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商務車停的位置其實就在離出口不遠的地方，祝嘉會到了沒幾分鐘，杜雪青和秘書的身影出現在vip通道。
祝嘉會朝她擺了擺手，杜總的稱呼都衝到了嘴邊，想起現在自己的角色，馬上又改口，“阿姨。”
兩人淺淺擁住，杜雪青有種真的“兒媳”來接機的滿足感，拍了拍祝嘉會的後背問，“怎麼樣，這幾天順不順利。”
祝嘉會一邊朝她的秘書微笑一邊壓著聲音回，“您這差事哪是1%的可能，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吧？”
杜雪青也笑，“要不怎麼請你呢。”
“我想退出。”
“可以加錢。”
“這不是錢的事……”
祝嘉會是真的覺得自己不行，別的不說，從小到大，還從沒有誰說過她不好看。
他江斂是第一個。
就衝這一條，祝嘉會覺得大家可以說拜拜了。
“我說真的，要不您換個人試試。”
杜雪青卻好像沒聽見，若無其事地挽上祝嘉會的胳膊，笑眯眯道：“阿姨餓了，我們先去吃飯。”
“……”
不遠處車裡。
司機老王已經下車開啟了車門。
大山一直緊盯著出口的方向，不由感慨：“祝小姐和杜總感情真好。”
一直在看新聞的江斂聞言抬起了頭。
玻璃門後，兩個女人手挽著手走近，不知在說什麼，臉上都是笑著的。
這種表情江斂過去很少在杜雪青臉上看到，最近幾年她臉上倒是多了笑容，外人看來，她變得慈藹平和，親切熱情。
和曾經記憶裡的母親判若兩人。
江斂走神的片刻，兩人已經坐到了車裡。
“耽誤你工作沒有。”杜雪青進來後主動跟江斂說起了話，見他肩口好像有點東西，本能伸手想幫他拂去，江斂卻不露痕跡地往後避開。
“訂了餐廳，您喜歡的粵菜。”他語氣禮貌，卻滿是疏離。
杜雪青笑容微頓，卻也好像習慣了般，點點頭，“好。”
-
去餐廳的路上，車裡一直安靜無言。
祝嘉會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她坐在兩母子中間，時不時覷一眼兩人，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好不容易到了餐廳——
祝嘉會原本還擔心人流眾多的市中心容易暴露自己，還好江斂訂的包廂低調又隱私，整層就服務那一間。
走至門口，江斂的手機忽然響，他停在門外，“我先接個電話。”
於是杜雪青和祝嘉會先進了包廂。
“杜總。”一坐下祝嘉會就開門見山，“這幾天就當我的試用期吧，我真不行。”
“怎麼會呢，這世界上不會再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杜雪青耐心安慰她，“我絕對地相信你。”
“您給我戴再高的帽子也沒用，您兒子對我沒興趣。”
“你怎麼知道他沒興趣？”杜雪青輕拍她的手，“我這個兒子心思深沉，情緒從不寫在臉上被誰看到，你對自己要有信心。”
“可是我——”
“這樣吧，你儘管先試試，實在不行，你就當我請個陪他聊天說話的人，不要有負擔。”
“……”
也是，那麼大個房子，就住江斂一個人，平時除了傭人連個說話的都沒。
祝嘉會看著門外江斂的背影，再想杜雪青這份沉甸甸的母愛，愣是把沒說完的話都嚥了回去。
——罷了，看在你電梯裡幫過我一次的份上。
“那我們把這個簽了吧。”趁江斂還沒進來，祝嘉會馬上拿出準備好的協議。
杜雪青看著協議裡【祝酒酒】這個名字，彎了彎唇，接過筆邊籤邊說，“你說有沒有萬一，到時候你也喜歡上阿斂了呢。”
祝嘉會禮貌笑了，“您都說了是萬一。”
哪來的萬一？根本沒有這種萬一。
她又不是北極來的，怎麼可能喜歡那種冷淡的冰塊。
兩人這邊剛簽完協議，江斂也打完電話推門走了進來。
“你陪一下阿姨。”祝嘉會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間。”
祝嘉會走後，杜雪青正好也找到機會問江斂，“這幾天和酒酒相處得怎麼樣？”
江斂目光微垂，頓了片刻才答她，“您應該知道我的性格。”
“性格是可以改變的。”杜雪青耐心勸，“酒酒很可愛，你會跟媽媽一樣喜歡她的。”
包間靜了須臾——
江斂低頭輕哂，“您確定她真是您故友的女兒？”
杜雪青不知道江斂為什麼會這麼認為，但還是認真答他，“當然確定，你不信的話，可以回去看我和酒酒母親年輕時的合影。”
江斂不置可否。
“像酒酒這麼好的女孩很少見了，你別總是那麼冷淡，會嚇到她。”杜雪青看了看門口，確定祝嘉會還沒有回來，故意道：“人家剛剛已經跟我說想回家了。”
杜雪青非常瞭解江斂的性格，點到即止，“一個女孩千里迢迢來滬城不容易，你多哄哄她。”
這邊剛說完，祝嘉會像是掐著點似的回了包廂。
她的確是來了例假，還好餐廳有貼心服務，她整理過後也稍微舒服了些。
兩邊都“談話”結束，杜雪青熱絡給祝嘉會夾菜，“快坐，菜都上齊了，開吃吧。”
祝嘉會：“……”
臨時組成的三口之家就這樣吃了第一頓家宴，杜雪青對祝嘉會很熱情，熱情到有時讓祝嘉會覺得，她這個“婆婆”比自己還入戲。
飯吃完後，不知是不是怕祝嘉會仍想拒絕，杜雪青走得飛快，連司機都沒要，直接打車回了家。
祝嘉會不得不又跟江斂面對面。
“我回公司，你想去哪裡，讓司機送你。”江斂這樣說。
祝嘉會在心裡哼了聲，她要是現在能想去哪裡就哪裡，還用得著對著他？
她悶悶不樂：“我回家。”
兩人就這樣分道揚鑣。
-
因為上午耽誤了半天的時間，江斂一到公司就投入了工作中，直到晚上七點才看到手機有家裡梅姐的未接來電。
大概是沒找到人，梅姐又發了訊息：
「少爺，祝小姐好像不舒服，回來就一直在房裡，剛剛叫她吃飯也沒下來，您要不要回來看看。」
江斂看著螢幕，修長手指敲打文字：「我不是醫生。」
剛打完，周巖走過來通知他，“江總，可以出發了，李臺長已經在赴約的路上。”
“好。”
江斂撈起西裝起身，兩人一同進了電梯。周巖一邊按亮負二樓，一邊說：“您之前叮囑的那件事，我已經把東西發到了您郵箱。另外，商場那邊給祝小姐列了個禮物清單，我初步篩選了下，T家珠寶最近出的一個高階系列比較適合，稍後我會給您過目，選一下款。”
電梯下降，江斂低頭理著袖口，周巖的話偶爾從耳邊掠過，他並沒有認真在聽。
只因為，另外幾個聲音一直在腦子裡打轉——
“人家剛剛已經跟我說想回家了。”
“一個女孩千里迢迢來滬城不容易，你多哄哄她。”
“祝小姐好像不舒服，剛剛叫她吃飯也沒下來。”
江斂之前以為這只是一場約定好的契約關係，自己和對方都只需要去遵守和接受就好。
卻沒想到這位小姐從第一次見面就在給他各種“驚喜”
叮一聲，電梯門開。
司機已經提前把車開了過來，江斂坐進車內，卻始終摒棄不掉在耳邊迴盪的那些聲音。
待車開出停車場後，他側眸看向窗外，淡淡道：“先回趟家。”
周巖：“啊？”
-
江家大宅裡，這會兒最焦慮的人是梅姐。
雖說祝嘉會不是真的未來少夫人，可到底也是杜雪青請來的客人，還肩負著開啟自家少爺感情命脈的重任，梅姐對她很是重視。
所以現在祝嘉會不吃飯，梅姐生怕這位小姐是哪裡不舒服，正不知道怎麼辦時，江斂回來了。
梅姐一臉驚喜，“少爺？您回來太好了，祝小姐她在房裡不出來，我也不敢貿貿然進去，您快去看看。”
江斂見梅姐手裡端著飯菜，沒說話，只輕輕揚了揚下巴。
梅姐馬上會意，“好，我再去送一次。”
而房間裡——
被第一天的例假痛得沒了脾氣的祝嘉會躺在床上挺屍。
別說吃飯，她現在連眼皮都懶得睜開一下。
咚咚——
外面又在敲門，祝嘉會知道是梅姐，氣若游絲地喊了聲進來後，繼續閉眼，
門開，有走動聲傳來。
果然，是梅姐的聲音，“祝小姐，您是怎麼了，有什麼您也先把飯吃了呀。”
祝嘉會抱著被子，“沒力氣，不吃了。”
“別啊。”梅姐餘光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咳了兩聲，大膽試探，“您要是沒力氣的話，要不……讓少爺來喂您？”
臥室寂靜一秒——
祝嘉會閉著眼睛，突然冷笑了一聲，“他想得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