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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營帳裡,安修仁不知將那些學會製鹽的將士帶到了哪裡。

李讓也沒有多問,反正秘方已經交出去了,剩下的便與他無關了。

營帳裡有兩張床,其中一張旁邊放著安修仁的隨身兵刃,包括那杆平日裡他視若珍寶的馬槊。

馬槊,算得上是猛將標配的武器,據李讓所知,大唐的絕大多數猛將,如程知節,尉遲敬德,秦瓊等人使用的武器都是馬槊。

同時又由於馬槊的製作工藝繁瑣,成本極高,一杆上好的馬槊往往需要三年時間左右才能製成,所以馬槊又被稱為貴人之器。

至於人們熟知的什麼宣化斧頭金戟銅鞭之類的奇奇怪怪的武器,都是後世的演義虛構出來的。

反正以這具身體以往的身份,是絕對沒可能接觸到這種武器的。

穿越過來的李讓對這種武器也很感興趣,或者說他對這個時代所有的東西都很感興趣。

到現在他已經接觸了唐軍標配的橫刀,長矛,牛皮甲。

橫刀的名聲不用說,即便是在後世一千多年以後,依舊是冷兵器的巔峰之作,長矛沒什麼稀奇的,歷朝歷代計程車兵都在使用,至於牛皮甲,純粹是因為原身太窮,置辦不起鐵甲。

去安置那些製鹽的將士的安修仁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營帳,見李讓定定的看著這自己立在床頭的馬槊,不由得笑道:“怎麼,喜歡馬槊?”

李讓回神,露出一嘴整齊的牙齒笑道:“好奇。”

安修仁走到床頭,將立在一旁的馬槊朝李讓扔了過來。

“喜歡就送你了。”

看著一根三米多長的馬槊帶著破空聲朝自己而來,李讓急忙躲開身子,躲開身子的同時又閃電般地探出手掌握住了馬槊手臂粗細的槊杆。

然後,沒拿穩,馬槊掉在了地上。

李讓的神情有些尷尬,因為他發現這杆馬槊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重,最起碼不會低於四十斤。

安修人眼中露出一抹狹促之色,臉上卻帶著一絲好奇問道:“怎麼了,不趁手?”

李讓撿起馬槊在手中把玩了一下,隨後老老實實地搖頭:“卑職耍不動,還是還給將軍吧。”

沒錯,李讓使不動這杆馬槊。

畢竟是猛將專用的武器,那重量絕對不是尋常士兵能夠揮舞起來的。

安修仁能將一杆馬槊舞得虎虎生風,是因為他天生力氣就要比別人大上很多。

安修仁似乎早就能料到這個結果,頓時露出揶揄的表情笑道:“本將還以為你小子什麼都會呢,沒想到一杆馬槊就把你給難住了。”

李讓臉上毫不掩飾的顯露出對手上這件武器的喜愛,但奈何使不了就是使不了。

他這小身板,當個大頭兵還湊合,要他去當什麼絕世猛將,那就是為難人了。

將馬槊立到安修仁床頭,李讓笑道:“卑職是沒有做將軍的命了,還給您。”

“說了送給你就送給你了,你拿回去擺在家裡看也好拿去用也好,本將管不著,哪有送出去的東西還往回拿的道理。”

安修仁毫不在意的揮揮手,價值能夠買下數十條人命的馬槊,在他眼裡彷彿一文不值,大方得一塌糊塗。

李讓惋惜地搖搖頭:“卑職讀書不多,但君子不奪人所好的道理卑職還是懂的。”

聽完這句話,安修人讚賞的看了李讓一眼,隨後笑道:“無妨,本將家裡還有很多。”

李讓:“......”

你家裡還有很多,你倒是早說啊,為什麼不早說呢?

朝安修仁丟過去一個嗔怪的眼神,李讓喜滋滋的朝安修仁拱手一禮:“卑職多謝將軍賜槊。”

說完,便抱著馬槊回到自己的床頭欣賞起來。

安修仁毫不在意的罷罷手,隨後打了個呵欠:“本將要睡一會兒,公爺要出發了記得叫我。”

“好嘞。”

李讓頭也沒抬的應了一聲,眼睛盯著手中的馬槊,不斷的在腦海中拆解馬槊的構成。

明明是用柘木製成的長杆,卻在火光中隱隱泛著金屬光澤。

光看表面,李讓便被大唐工匠精湛的手藝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簡直就是藝術品一般的存在,不愧是與陌刀齊名的巔峰冷兵器。

研究了一陣子,李讓也終於忍不住潮水般襲來的睏意,將馬槊與自己的橫刀還有長矛放好,便躺在被褥裡緩緩進入了夢鄉。

美美的睡了一覺之後,李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就這具身體的素質,不知比他後世那具被酒色掏空的身體強上了多少倍。

這才第三天,前些日子衝擊突厥帥帳時受的那些傷便已經開始結痂,雖說都是些皮外傷,但能在短短三天之內就能恢復到生龍活虎的狀態,也足以證明原身的身體素質。

神清氣爽的跳下了大帳,注意到一邊的安修仁還沒睡醒,李讓便摸黑走出了營帳。

現在天還沒亮,大營之中只有少數唐軍將士在巡邏。

望著天邊的即將消失的啟明星,李讓藉助大營裡微弱的火光走到一處大坑前,忍著坑裡傳來的排洩物臭味痛痛快快的放了個水。

嘩啦啦的聲音此起彼伏,顯然睡醒了來放水的唐軍將士不止李讓一個。

淒厲的寒風讓李讓整個人不自覺的打了幾個顫。

放完水,李讓便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

但在回程的路上便被人攔了下來。

攔住李讓的人是安修仁的副將,突擊突厥帥帳的過程中,除了安修仁以外,就屬他最為勇猛。

“李小兄弟,公爺已經起來了,你去叫將軍一聲。”

“哦!”

李讓還以為他有些什麼事情,卻沒想到只是讓他去叫安修仁起床。

回到營帳叫醒了熟睡之中的安修仁,安修仁朦朧著睡眼問道:“這麼早就要啟程了嗎?”

李讓也有點奇怪,這個點連唐軍將士都還未曾起床操練,唐儉幹嘛要走得這麼急?

只是疑惑歸疑惑,唐儉發話了,兩人也不得不開始著甲收拾東西。

待兩人趕到一處營地上,這才發現使節團裡的唐軍將士都已經集合起來,反倒是他們兩個來得最晚。

唐儉也在人群之中,似乎是在專門等他們兩個。

安修仁湊到唐儉身邊,拱手行禮後問道:“公爺,怎麼了,為何走得這麼急?”

唐儉面無表情的說道:“義成公主昨夜自盡了,咱們先行離開大營吧。”

一聽這話,安修仁頓時有些莫名其妙,義成公主自盡和他們離開大營有什麼關係?

不過看見唐儉面無表情的臉,他還是迅速的組織好隊伍準備拔營。

李讓倒是迅速想明白了前因後果,義成公主自盡,說明李靖要有麻煩了,唐儉這是要與李靖撇清關係。

根據歷史記載,李靖平滅東突厥立下了大功,但回到長安之後,李靖不僅沒有受到嘉獎,反倒被御史彈劾縱兵劫掠。

最後的結果是李世民訓斥了李靖一頓,從此李靖從朝堂上半隱退。

而現在,由於李讓的到來改變了原本的歷史,導致李靖還沒機會縱兵劫掠,安修仁就先帶兵攻破了突厥帥帳。

所以,縱兵劫掠這個罪名自然安不到李靖身上。

但逼死前朝公主的罪名,這個罪名可操縱的地方就要比縱兵劫掠大得多了。

本來照理說不管是縱兵劫掠還是逼死前朝公主這種事情,相比平滅東突厥的大功根本不值一提。

但誰讓李靖立下了這麼大的大功呢。

功高震主這種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

很顯然,唐儉肯定也是想到了這一茬,才會急匆匆的要求所有人離開大營遠離李靖。

啟明星消失不見的時候,使節團已經走出了陰山大營的範圍。

李讓回過頭看了一眼這個自己“誕生”的地方,忍不住輕輕搖頭嘆息了一聲。

被李讓和安修仁簇擁在正中間的唐儉掀開了馬車簾子,面無表情的問道:“李小子這是捨不得這陰山大營?”

李讓回過神來,急忙應道:“倒也沒有不捨,只是想著以後可能再沒機會踏足草原,多看一眼罷了。”

唐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看完了,那就走吧。”

說完便合上簾子不再出聲。

和李讓沉重的心情不同,使節團裡的唐軍將士因為要回家了,頓時一個個激動得鬼哭狼嚎起來。

李讓見將士們的興致很高,也不自覺的想要融入其中。

再想想李靖是那種已經脫離了凡人範疇的半神,並不需要他去可憐。

況且前些日子自己還差點死在李靖的算計之下,他幹嘛要去惋惜呢?

這不純純聖母病嗎?

我呸!

這麼一想,李讓的心情突然就輕鬆多了。

唐儉的馬車吱呀吱呀的攆在雪地上,在雪中留下兩道整齊的軋痕。安修仁和李讓時不時的拂去馬車上的積雪,將士們就興高采烈的跟在馬車的軋痕走。

越往南邊走,風雪就越小,走了一整天,使節隊伍終於將陰山大營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天上的風雪變小了,從鵝毛大雪變成了絨毛小雪。

寒風依舊凌冽,但並不能澆滅將士們那顆火熱的心。

終於,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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