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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究竟在何處,那些邪物又與他有什麼關係……顧南挽抿了抿紅唇,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

山下一片混亂,山上卻是一片寂靜。【公眾號:不加糖也很甜耶】

聞鈺站在山巔,神色空洞地看向滿鎮的狼藉,那些人已沒空再管他,涼風拂起了他額前的長髮,須臾,他微微垂眸,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向掌心的帕子,那帕子上帶著點暗色的血跡,那帕子已被洗的泛白,卻儲存的極好。

他的目光一轉,再度落在了人群之中,試圖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冰冷的山風吹得眼睛乾澀不堪。

他今日已經完成了他最後的任務,他闖入隱族破壞了盤天石,放出了被鎮壓在石下的邪物,他很快便會自由,他卻遠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心底反而一片空洞,有些說不出的刺痛,心間似乎裂了個巨大的口子,風一吹,空蕩蕩的疼。

他微微側首,身旁卻已沒了那道身影。

他曾無數次幻想過這一日,卻沒想到如今這個畫面,那個他珍視的小姑娘和別的男人有了孩子,而他依舊是獨身一人,他殺了她的爹孃殺了她的族人。

她知道他做的一切。

她恨他入骨。

聞鈺死死地捏緊了掌中的帕子,手背青筋凸起,以往支撐他走下來的唯一已經離去。

不知何時已下起了大雨,冰涼的雨水連綿不絕地落在他的髮間,混合著點點的霜雪,雨水綴於他的眉間,搖搖欲墜,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的記憶略有些模糊,他似是回到了那個漆黑的雨夜,他被那個人強行將靈力灌入體內,他的經脈寸寸斷裂,五臟六腑幾乎被靈力擠碎,他疼得幾乎失去了意識,只能憑著本能回到了宗門。

待他醒來之時,便見身上的傷口都被歪歪扭扭地包了起來,顧南挽便抱著膝蓋坐在他的床邊,一雙眼睛彎了彎,亮如星辰,她小聲抱怨道,“你再不醒天都黑了,我還等著你吃晚飯吶。”

自那之後,無論如何,他定會在天黑之前趕回那個小姑娘的身旁。

那時候她還沒被毒素毒壞了臉。

她的身後是連綿不絕的雨簾,雷聲轟鳴,她眉眼彎彎地坐在他的身側,小聲地與他說著白日裡的事情。

他不想說,她便也沒有問他為何會受傷,只給他餵了不知哪裡找來的藥,不知是否是因為那藥摻了蜜餞,甜的他有些無從下口。

她說一個色眯眯的老男人老是偷看她,她討厭那個老男人。

聞鈺並不是喜惡分明的人,卻第一次覺得一個人那般討厭,他第二日便偷偷將那個老男人的眼睛挖了出來。

她說山下的燒雞很好吃,他便將那燒雞店買了下來,打算待她生辰便送給她。

那夜的一切都是那般清晰。

然而,那燒雞店他終是沒能送出去。

不知什麼時候所有的事都變了,他從未抗拒過什麼,以往的他就像是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做什麼都可以,他要他殺誰都無所謂,人命在他的眼中不過是個虛無的數字。

他自小便開始修煉殺人的招數,他知曉,自己就是那個人培養的殺器,他的雙手染滿了鮮血,他滿身罪孽。

在那個人說要挑起各族戰爭時,他卻第一次生出了反抗的心思,他說,殺了那隻天真的小鳳凰是最好的選擇。

她的身份太過特殊,她一死,鳳凰一族和隱族勢必大亂。

他也曾試圖帶著她逃離那群人那個壓抑,令人厭惡的地方,然而不過兩日,他便找到了他的位置。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將刀尖抵在她的頸間,熟睡的顧南挽一無所覺。

他的體內有那個人骯髒的血脈,無論他到何處,那個人都能找到他,那個燒雞店也被一把大火化作灰燼。

那人答應他不再傷害顧南挽,只是需要他付出點代價。

聞鈺看著腳下的流雲,眸色一片晦暗,卻聽身側傳來一道森森的嬉笑聲,男修上前兩步,“放心吧仙君,等到主人的大事成了,您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聞鈺面無表情地看向那喋喋不休的男修,眸中是不加掩飾的殺意,那男修仍是一無所覺,他得意地看著遠處的鳳凰,“那些東西可真夠邪門的,那個顧南挽……”

一旁的人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有心想要提醒,卻見聞鈺冷笑了聲,大手直接掐住了那男修的脖子。

那男修的話語一頓,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神色冰冷的男人,卻察覺到頸間的大手緩緩收緊,待看清他眸底的殺意後,那男修拼命地掙扎著,他艱難地從喉中擠出幾個字,“你,你敢殺我,主人不會放過你的……”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他的面色漲的通紅,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幾乎擠出眼眶,額頭青筋起伏。

身後幾人連忙勸道,“仙君手下留情!”

待看到他冰冷的神色之後,那些人面色微變,連忙又退了回去,“還望仙君念在他是初次冒犯留他一命!”

“你也配提她的名字。”

聞鈺神色冰冷地看著那面色痛苦的男修,漆黑的眸子中盡是冷意,鮮血自他的喉間溢位,那男修哀求地看向面前之人,只聽一聲脆響,那男修便已停止了掙扎,無力地癱倒在地。

聞鈺面無表情地收回手,隨意地踢開了癱倒在地的男修。

那幾人瞬間噤了聲。

…………

大批的邪物隱隱以三首將幾個怪物為中心,正瘋狂地向外湧去,他們闖入周遭的森林之中,沿途的巨樹寸寸斷裂,遍地盡是瘡痍,就在他們即將逃離這個地方之時,卻見面前的虛空處泛起了道道淺淺的漣漪。

察覺到周圍那詭異而陰森的氣息,三首將的腳步一頓,藍色的大掌死死地捏著手中的三叉戟,他虎目圓睜,驟然爆喝道,“誰,給老子滾出來!”他的聲音猶如龍吟虎嘯,震耳欲聾。

他身後的邪物瞬間安靜了下來,警惕地伏於他的身後,打算那人一出現,他們便立刻衝上前去將他撕成碎片!

面前的虛空有片刻的扭曲,蛛網般的紋路於空中寸寸碎裂,古樸而神秘的氣息自那空間裂縫中蔓延,於三首將晦暗的目光中,只見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面無表情地自那裂縫中大步走了出來,喧囂的山林有片刻的死寂。

厚重的烏雲遮蔽了日光,林中略有些黯淡,男人的面孔隱於暗色之中,三首將看不清他的眉眼,只看到了他面無表情的下半張臉,淡色的薄唇緊抿,只一眼,便是滿滿的疏離與漠然,極具壓迫感。

他的心跳有片刻的凝滯。

混亂的罡風捲起了他黑色的長袍,幾個邪物面上爬上了一絲興奮,他們下意識地撲上前去,便要將這突然出現的人給撕成碎片。

卻見一縷黑炎自那黑衣男人腳下蔓延,瞬間將那邪物吞入其中,只聽幾道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那幾個邪物瞬間化作一把黑灰。

不過眨眼之間,方才還囂張的怪物這會兒卻是熄了氣焰,他們似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有些驚恐地向後退去。

三首將瞳孔一縮,暗綠色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面前的黑衣男人,似是察覺到他的異樣,他身後的那些怪物亦是有些茫然地停下了腳步,他們不安地扭曲著身子。

高大的黑衣男人緩緩地自黑暗中走了出來。

小肥啾亦是從他的袖中探出了小腦袋,他看著面前這些形容可怖的邪物,烏溜溜的眸子中生出了一絲好奇,“啾啾啾?”

方才小肥啾聽話地乖乖藏了起來,直到這會兒察覺到外面安靜了下來,他才再度鑽了出來。

稚嫩乖巧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的死寂。

三首將有些納悶地看向他的長袖,暗綠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疑惑,他似是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他們常年被鎮壓在黑暗之中,許多邪物眼睛已經退化,耳朵卻異常的靈敏。

戚無宴面上不動聲色,落在袖中的大手籠了籠,將小肥啾塞回了袖中。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三首將,琥珀色的眸子中一片晦暗。

三首將眯了眯眼睛,他目光森森地打量著面前的男修,待看到他那頭銀髮之時,他有片刻的遲疑。

然而待看清男人額心暗色的金印時,三首將的面色驟然大變,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他身後的邪物亦是連忙向後退去,只見面前之人微微抬首,露出了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他的五官比常人更深邃一些,唇色卻有些淡,面容極為俊美,額心的一點金印於暗光中泛著淺淺的華光,似佛似魔。

哪怕過了千年,他也不會忘掉這張臉……這張臉猶如夢魘一般,這麼多年一直死死地壓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三首將瞳孔一縮,隨著一聲巨響,他手中的三叉戟瞬間墜地,激起一片塵土。

三首將猛地拜伏在地,他的聲音中一片沙啞,帶著絲掩飾不住的顫抖。

“神君!”

第84章戚無宴的來歷(二)

隨著三首將毫不猶豫地拜服在地,原本喧囂的森林有片刻的死寂,沉重的三叉戟跌落在地,發出了一聲巨響,塵土飛濺,那些邪物有些茫然地看向這個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男修。

千年的黑暗幾乎令他們的眼睛退化,他們早已習慣了黑暗,於日光下,他們看不太清戚無宴的模樣,只能憑感知去識別他的身份。

然而,他們幾乎感受不到他周身有任何的靈力波動,除了那極具壓迫感的氣勢與那獨特的樣貌,他幾乎與那些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貴公子沒什麼區別,只格外的好看一些,卻不夠威猛雄壯。

比起三首將與首領們那龐大健壯的身形,他看起來就像是隻幼崽一般弱小可欺。

他們模糊的目光自他的面頰掃過,而後在他銀色的長髮與琥珀色的眸子上停留了片刻,有些邪物似是想到了什麼,面色微變,他們立刻隨著三首將一同跪倒在地。

其餘那些邪物亦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他們在外域呆了那麼久,幾乎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存在,他們崇尚暴力與血腥,唯有最簡單的力量方才能夠壓制他們,在看到他們心中的強者都跪倒在地之時,他們幾乎沒有片刻的猶豫,便已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戚無宴目光在三首將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看著那些千奇百怪的邪物了一眼,便又立刻移開了視線,當初他那般迫切地離開那裡,很大一部分便是因為這些邪物生的太過醜陋。

戚無宴面無表情地看向山下氾濫的洪水,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無數的村民慘死於那些邪物之手,他們隨著浪潮湧入了城鎮之中,大肆屠殺著村民,遍地皆是刺目的血色與斷肢殘臂,房屋倒塌,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自遠處傳來,聲音中滿是絕望。

冰冷的海水帶走了滿地的汙穢。

他可以察覺到,顧南挽的氣息遙遙地自西南方向傳來,點點的雪花隨著寒風捲入了海水之中,落在長袖中的手微微收緊,在察覺到那盤天石下的異樣之時,他難得地生出了一絲無措。

他莫名地不想讓顧南挽知曉他的身份,不想讓她知曉以往的一切,看著遊走於面板表面的詭異黑紋,戚無宴薄唇緊抿,琥珀色的眸子中難得地帶上了一絲煩躁,“你們怎麼回事。”

“在之前有個人聯絡到我們,他說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逃出那個鬼地方。”而他們只需四處作亂即可。

這對他們來說可以算得上天大的好事,哪怕不離開那個鬼地方,他們依舊是每日都在廝殺作亂,區別只是換個更大更遼闊的地方而已。

他們生來便是罪惡的種族,比起人類修士與靈獸一族,他們是見不得光的存在,他們喜好戰鬥自私貪婪,刻在骨子裡的惡劣嗜血。

在數萬年之前,他們因為作惡過多,被鎮壓在那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一開始他們還想著要逃離那個鬼地方,然而隨著外域越來越大,不斷有新的邪物產生,那裡也逐漸熱鬧了起來,他們便慢慢地歇了這些心思。

沒想到突然有一日,一個穿著斗篷的男修找到了他們,他說,會在幾日之後放他們離開。

半晌,戚無宴方才冷聲問道,“除了你,他們還放出了誰。”

三首將聞言一怔,他不知戚無宴為何會問這些問題,遲疑了片刻,“還有六尾,目十犬他們,那人說會將我們全部放出來,早晚的問題。”

“下一個地方是哪裡。”

早在他察覺到那熟悉又陰冷的氣息時,他便猜到了聞鈺的用意,而他們的下一步,大致便是釋放出被鎮壓在其他地方的邪物。

“他說是什麼棲梧山吧要不就是一片海域,那裡鎮壓著最多的兄弟……”

戚無宴驀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看向三首將,想到先前那群人的所作所為,琥珀色的眸子黯了黯。

見著他微變的面色,三首將屏住呼吸,有些詫異地看向面前高大的男修。

他已有千年沒見過眼前之人,也沒收到他任何的訊息,他先前甚至以為,這人早就已經死在了時間的洪流之中,亦或者是被外界的那些名門正派鎮壓在了某個結界中,卻沒想到,這人會這般突然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以這般可怕卻又意料之中的姿態,再度出現在他的面前。

三首將能記得這般清楚,因為他便是第一個敗在戚無宴手中之人,當時他險些被他給活活打死。

倒是他想岔了,這修仙界又有幾個人能是他的對手,他不覺得有誰能鎮壓住這個瘋子,比起他們,他更加的狂妄強大,在外域那麼多年他從無敗績。

這麼多年過去,他幾乎已經記不清他的容貌,唯獨記得那極為獨特的銀髮與琥珀色的眸子,似是遊走於黑暗中的鬼魅,危險,神秘莫測,以雷霆手段迅速擊敗了六尾他們。

在他手中,他們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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