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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友以乃所陳述的經歷,在目前的降谷零看來,與其說是回憶,不如說更像是一個引人入勝的童話故事。
她口中的幽靈,像極了辛德瑞拉的仙女教母。
但降谷零卻沒忍住順著木村夫人的提問去認真思考:……那個靈,究竟是不是Hiro要找的小幽靈?
友以乃說,她遇到的,是一位青年的靈。
而零記得諸伏景光說過:他家的小幽靈,是個很缺乏常識、約莫五六歲左右大的男孩。
是個年幼的、聲音很稚嫩的靈。
依據日本、甚至是絕大多數國家對幽靈的共同認知——死去的幽靈,是不會再像人一樣長大的。
他們往往會定格在死去時的模樣。
所以青年的靈,應該不是景光想要尋找的小幽靈吧?
等等……不是,我怎麼被帶著跑了?
幽靈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會存在啊?
堅信一切不可思議事件都會有科學解釋的降谷零後知後覺回過神,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自己。
但是他不知道接下來該不該提出質疑。
比如說:去質疑木村夫人所遇到的幽靈的真實性。
他隱約意識到,如今的木村夫人,正是靠著那個虛幻且不現實的存在才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動力。
擅自質疑幽靈的存在,會不會將對方的心理支柱打碎,將對方再一次逼上死路?
降谷零很清楚自己身為一個外人,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是很難能夠勸說對方放下傷痛、好好生活的。
他很糾結,但還是在回神後的第一時間回話:
“對不起,我要找的是一個年幼的孩子的靈,您描述的那位,聽起來不像是他。”
“……是這樣啊,真遺憾。”
友以乃真心實意的嘆了口氣,隨後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她對孩子這兩個字很敏感。
一個年輕人正在苦尋一個孩子的靈,不免讓她感同身受、情不自禁地去猜想各種關係。
是早逝的家人嗎?
還是說童年的朋友?
如果不是因為降谷零太年輕,身上還有著顯而易見的屬於學生的青澀感,她甚至會往父子關係猜一猜。
木村友以乃體貼的沒有再追問。
因為她明白,尋找某一個特定的、重要的人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歸,實在是一件很讓人難受的事。
而降谷零在思考過後,繼續道:
“雖然那不是我想要找的靈,但靈和靈之間或許會有什麼特別的聯絡方式……所以,如果您再次遇見了那位幽靈,或者說有什麼幽靈的線索,能麻煩您通知我一聲嗎?”
木村友以乃點頭,友好道:“當然可以。”
“真的非常感謝。”
金髮的青年誠懇的露出笑容,隨後在幾句寒暄後,他看似不經意的切換話題:
“說起來,木村夫人家裡似乎有一點香火的味道,是有在供奉哪位神明嗎?”
青年說著,目光認真觀察的木村夫人的神情變化。
……仔細想想,似乎沒必要直接去質疑幽靈的真實性。
有些事情,完全可以繞個圈子去打探。
新聞裡播報的那個利用宗教迷信進行詐騙的團伙,主要手段就是培養目標對某一特定存在的信仰來謀取金錢,那麼從信仰的方面打探,或許能得到更多的訊息。
木村友以乃愣了愣,然後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啊,應該是我身上的香火味吧?我最近經常去淺草寺,剛剛也是從淺草寺回來的。”
淺草寺,也叫淺草雷門觀音寺。
主要供奉著觀音與風、雷神,是東京最古老有名的大型寺廟,每年新春甚至有百萬民眾前來參拜祈福,還經常定期舉辦各種祭典……
簡單來說,就是正規,非常正規。
“我原先是不信神的,雖然新年也會去參拜,但與其說是信仰,那更像是一種習俗與習慣。”
“不過在知道這個世界有幽靈存在後,我就想,神明應該也是存在的。”
“所以我開始天天去參拜……早上先去發尋人啟事、去找我孩子的線索,然後下午繞去淺草寺祈福,我希望神明能夠保佑我的孩子早點回家,也保佑那位好心的幽靈。”
“不過神明大人應該很忙很忙,而我成為信徒又沒多久,所以比起我,神明應該會優先庇護其他祈願的虔誠信徒吧?”
沒有得到神明回應的木村夫人說著,並不失望的眨了眨眼睛,她甚至還能夠開一個小玩笑:“畢竟哪怕是在人間,也是要講究排隊禮儀的呢。”
降谷零看著面前的女士,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那如果有不用排隊,只要捐獻大筆金錢就能夠實現願望的神明呢?”
“誒?”
木村夫人微微睜大眼睛,看上去十分驚訝。
接著她板起臉,擔心且認真地看向面前的年輕人,說道:
“你是不是聽人說了什麼?不可以哦,不能隨隨便便去相信奇怪的話,那很大可能是騙人的!”
“昨天的新聞就有提到過,近期有一群糟糕的壞東西在利用宗教信仰去詐騙……你可不要相信陌生人口中那些亂七八糟、連名字都沒聽過的神啊!”
“降谷君你還沒有畢業吧?你還那麼年輕,一定要小心狡猾的社會人。”
……被反過來勸告了。
還是拿他擔憂對方的事來勸告他。
意想不到的發展讓降谷零變成豆豆眼,他張了張口,一時耳根通紅,啞口無言。
片刻後,他稍稍鬆了口氣。
雖然發展有些猝不及防,但木村夫人這個反應,姑且可以讓他安心一些。
所以,事情其實是他想太多了?
木村夫人並沒有被什麼人欺騙,她聽見的所謂幽靈的聲音,其實只是產生幻聽了?
是心理上的無意識自救?
是精神壓力過大造成的大腦聽覺中樞對訊號的錯誤加工?
如果能說服木村夫人去看看心理醫生就好了。
畢竟,她看起來是個很好的人。
降谷零放下心底一大塊石頭,一邊走神想著,一邊乖乖聽木村夫人的碎碎念。
說起來,果然還是應該等Hiro回來再一起拜訪木村夫人的。
這種和神明鬼怪扯上關係的話題,Hiro大概會更能和木村夫人聊得來……
“叮咚。”
在降谷零無奈聽著木村夫人苦口婆心的告誡、正想著要怎樣才能禮貌提出離開的時候,屋內忽然響起了門鈴聲。
與此同時,玄關那頭傳來了男人不客氣的喊聲:
“喂,友以乃,你在家吧?快開門!”
木村夫人皺起眉,扭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叮咚。”
“叮咚。”
“叮咚。”
門鈴一遍又一遍的響,聽起來相當刺耳。
但很快,屋外又傳來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大哥?你怎麼也來了。”
另一個男人喊完之後快步上前,將第一個男人不斷摁門鈴的手拍開。
“我說,你又來找友以乃姐借錢了嗎?稍微適可而止一點吧!”
摁鈴的男人咂舌:“嘁,你這傢伙不也經常要友以乃救濟嗎?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我啊!”
“可我都會按照約定時間還的!而且借的次數也不多,不像你,向來都是有借無回。”
“還?你有錢還她也不借給我救急!?有你這樣的弟弟嗎!”
屋外隱隱開始迸發爭吵。
木村夫人嘆了口氣,被迫結束了對話。
“抱歉,降谷君,讓你見笑了,那是我的大哥和弟弟……請稍等一下,我去看看情況。”
她說著,然後站起身,前去開門。
房門被開啟,很快就有兩個人先後走了進來。
第一個進來的,是摁門鈴的男人。
那是友以乃的長兄,叫木村允保,今年39歲。
他體型較瘦,右鬢處還空出了一塊,露出一道狹長的疤,看上去很顯眼。他長相不錯,只可惜不修邊幅,而且沒有工作,準確來說,自七年前被公司裁員後,他就一直處於無業遊民的狀態。
第二個進來的,是友以乃的雙胞胎弟弟。
名字叫木村直見,28歲,有著結實健壯的體格,是個銷售員,但業績不是很好,目前已婚,有一個懷孕中、預計下個月就要生產的妻子。
友以乃眼神冷淡的盯著她的長兄:
“你有什麼事嗎?醜話說在前頭,大哥,我沒錢再借給你,還有,你這是什麼打扮?今天可不冷,穿著這麼大的一件外套,裹得那麼嚴實,是想要裝病騙我同情嗎?”
“……今天不是下了雨嗎?有點風。”
允保完全不在乎妹妹的冷淡,他把手往友以乃面前伸,說道:“我沒裝病,從兩天前開始我就一直手腳發涼,不穿外套就冷,不信你摸摸,涼的!”
木村友以乃將信將疑,姑且摸了摸對方的手,然後皺眉摸了摸對方的額頭。
“確實挺涼的,但沒發燒……是不是有點感冒?吃過感冒藥預防了嗎?”
“吃什麼藥,浪費錢,感冒而已,忍忍不就過去了。”
“……”
友以乃似乎很想說些什麼,但最後也只是撥出一口氣,無奈道:“等著,我去給你拿感冒藥。”
說著,友以乃走進了室內。
木村允保沒脫鞋,抬腳就想跟著進去。
直見攔他:“友以乃姐讓你等著!”
允保白了他一眼,繞開就直接大步闖了進去。
“這是誰?”
木村允保剛進來,就看見在客廳裡的降谷零。
他懷疑的打量著對方,然後問友以乃:
“怎麼,你終於想開了,打算找個新男人了?但他看上去像個剛畢業的學生仔,沒什麼錢的樣子……喂,友以乃,找男人別光看臉啊。”
“別亂說話!”友以乃不滿道:“那是降谷零君,是有重要的事想要和我談談,所以來這裡坐客的……還有,不是讓你別進來嗎?”
“重要的事?”
緊跟而來的直見迷茫的重複,思考著有什麼事能被如今的友以乃稱之為重要,然後眼神一亮:
“難道說,是有小夏生的訊息了嗎?”
木村允保頓了頓,古怪地看了降谷零一眼。
零立即敏銳的回視了過去,但對方早已移開了視線。
“不,不是的。”
拿著水和感冒藥過來的友以乃聽到了自己孩子的名字,不由恍惚了一下,隨後,她落寞的笑了笑,努力打起精神說道:
“是關於幽靈的事情……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們嗎?我遇上了一位好心的幽靈。”
說著,友以乃的笑容真誠了一些,眼底的光也明亮了許多。
“幽靈是真的存在的,降谷君也遇見過!”
“他正在尋找他曾經遇到的、對他很重要的靈,所以在碰巧聽說我的事情後,就來拜訪我,想要打聽打聽幽靈的訊息……
遺憾的是,我遇見的那位幽靈,似乎不是降谷君想要尋找的那位靈。”
「欸?」
聞言稍稍鬆了口氣,想要露出嘲笑神情的木村允保愣了愣,納悶的往四周張望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剛剛似乎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
而友以乃的雙胞胎弟弟直見表情為難。
他糾結的看著胞姐許久,最後忍不住用看“不懷好意的可惡騙子”的眼神譴責的看向降谷零。
目光之狠厲,就彷彿是要把降谷零的五官記下來,然後出門就來個報警威脅似的。
降谷零:“……”
他真是奇冤無比。
木村直見還懂得顧忌友以乃的心理狀況而選擇不加以評價,但作為長兄的木村允保在回過神後,卻毫不猶豫的諷刺出聲:
“哈?幽靈?那種東西怎麼可能存在啊,還想著讓幽靈幫你找回夏生……友以乃,都過了那麼久了,該面對現實了吧?
早點放下你死了的丈夫和找不回來的兒子,去過新生活吧,別再繼續瘋瘋癲癲下去了。”
說著,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嘀咕道:“怎麼突然又冷了一點,開空調了?”
木村允保最近一直覺得冷。
還是那種陰陰森森,從內到外的冷,讓他晚上也不太好睡。
他也覺得自己可能是一不小心感了冒,也沒多想。他捨不得拿錢買藥,就打算拿個外套捂捂,想著出了汗就能好。
只可惜,他光出冷汗,手腳依舊冰涼。
現在,剛剛說完話的他,還涼得突然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