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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不靠譜，長得有點兇。”邊秀美道：“就算他說的是真的，東北也太遠了，千里迢迢的，媽不放心。”
崔盼看她一眼，眼睛有點紅道：“有什麼不放心的，程惠都能去，我怎麼不能去？”
“她都嫁到那了，這輩子不一定能回來了。”邊秀美更堅定了：“不行，你不能去，媽就你這一個女兒。”
“哼，你還知道啊。”崔盼嘟囔：“但是我看你對崔莉比對我好多了！她才像你親生的！”
邊秀美頓時一臉愁苦，就要第1萬次解釋，結果屋裡衝進來一個老太太。
“呦，刷碗吶，小盼真能幹！老姐姐啊，你可真有福氣，哪像我孫女，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家務活一點不伸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老太太道。
眼睛落在崔盼身上，帶著賊光。
邊秀美和崔盼看見她就生氣。
邊秀美難得地拉下了臉，冷冷道：“趙大媽，我家不歡迎你，你快走吧！”
崔老太太一下從門外躥進來，抬手就給邊秀美一個大嘴巴：“這是崔家！崔家我說了算！還輪不到你！”
趙老太太立刻得意地看著邊秀美，撇撇嘴，又看了眼崔盼：“走，老姐姐，我們進屋說話。”
崔盼已經氣得渾身發抖，大喊道：“我不會嫁給傻子的！要嫁就讓崔莉嫁！不然，我就吊死在你屋裡！”
崔老太太一個健步轉身，閃電般地又給了崔盼一巴掌。
一點沒留情，崔盼皙白的臉立刻紅腫了。
“什麼傻子不傻子，人家正常得很，就是學習差點！家庭條件還那麼好，還是個廠長的兒子，相中你是你的福氣！一個資本家的外孫女，還敢挑三揀四的，誰給你的臉？”崔老太太凶神惡煞道。
“媽！”邊秀美崩潰地喊道：“她也是你親孫女啊！她的戶口本上不是資本家啊！”
“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不然你就帶著你生的賠錢貨滾出這個家！”崔老太太喊道。
邊秀美立刻不吱聲了。
崔盼捂著臉、低著頭，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崔老太太拉著趙老太太進屋了，估計是去私聊崔盼的婚事去了。
年前有人給崔盼介紹了個物件，說來也巧，就是蘇曉嫂子的弟弟，那個本應該介紹給蘇曉的傻子。
結果蘇曉跑了，也沒跟家裡說她上大學的事情，直接失蹤了。
蘇家沒看見她回來，又把電話打到高啟山那去打聽，高啟山也不知道，之前村裡都傳聞蘇曉是回家結婚去的。
結果沒回去？不會半路被人拐了吧？
蘇家一聽，在家又哭又罵了兩天，也沒去找人，也沒報警，這事就算了。
報警有什麼用？這時候丟了個人，報警也找不回來。
傻子只好換個物件。
傻子不好找物件，特別是還不要傻子不要殘疾的，想來想去就有人想到了身份尷尬，在家不受待見的崔盼。
彩禮1000塊錢，婚後還提攜她孃家，給崔家那兩個沒工作的崔前和崔莉找個好工作。
崔老太太能不心動嗎？早就在心裡答應了。
只不過把孫女嫁給傻子，傳出去不好聽，所以她推了兩次。
但是媒人最會看眼色，看出了她的真正意思，就一直來。
剛剛崔老太太也算是表態了。
院子裡，看熱鬧的人都不忍心地看了眼廚房裡渾身發抖的母女，也看不上崔老太太的為人了，沒想到她竟然是這種人！
街坊們都走了。
崔盼突然道：“我要去東北！”
邊秀美猶豫一下道：“下鄉也有用吧....”
“我爸和我哥會把我抓回來的！”崔盼道：“除非去很遠的地方！”
邊秀美突然看見廂房的門開了，崔老太太和趙老太太姐倆好地走出來。
看樣是談妥了。
邊秀美一咬牙道：“我這就去找程建明打聽打聽，看看那人靠譜不！再給程惠打個電話。”
“我跟你一起去。”崔盼立刻道。
母女倆立刻出去了，在門口撞見崔老太太。
她三角眼一瞪：“上哪去？”
邊秀美還在瘋狂想借口，崔盼眼睛一瞪道：“逃跑！”
崔老太太看看兩人兩手空空的樣子，又看看邊秀美那低眉順眼的樣，頓時嗤笑一聲：“那你們可跑遠點，別被我抓回來！”
還跑？邊秀美離了她兒子都活不了！
而且這個時候的戶籍制度，就是把人捆死在一個地方了。
城裡人有工作、有戶口，才能發到工資和糧票。
一個人想沒有工作，自己說換個城市生活就換個城市生活？不可能的。
就算有錢都不行，得走一大堆手續，把“糧食關係”調走，不然去了新地方，沒人給他發票，買不到糧食。
農村人更是如此了，生產隊不開介紹信，不放人，農村人進了城都是“盲流”，抓到了就會被遣返。
進個城就跟偷渡似的。
去別的生產隊？住一宿都得要介紹信，常住賺工分，更是不可能了。
離家出走的後果只有一個，就是餓死。
崔老太太有恃無恐，白了兩人一眼就進屋了，只當這兩人想耍下脾氣，不做午飯了。
不回來正好，她中午好做肉！
邊秀美拉著女兒，一邊走一邊哭，想不明白日子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好像昨天，她還是那個只知道風花雪月寫詩作詞的邊家二小姐，然後遇到了那個痞痞的青年。
結果現在，她活得像個傭人，她的親生女兒要被賣給傻子？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邊秀美想到什麼，突然腳步一轉，去了另一條衚衕的王家。
崔盼一進衚衕就猜到她要去找誰，頓時拼命掙扎：“媽，你要幹什麼？你要告訴我爸？那我就走不成了！我真死給你看！”
“不是。”邊秀美解釋道：“我就問問他，他同不同意你嫁給傻子。”
王家也是個獨門獨院，不過比崔家大，院子裡熱鬧得很，打牌的打牌，打麻將的打麻將。
這個時候還不抓賭，79年的時候才開始抓。
過年大家湊一起玩一玩，更沒人管了。
邊秀美一臉淚痕地拖著崔盼進了院子，找到了輸紅眼的崔剛。
大聲問道：“崔剛，她奶要把小盼嫁給那個傻子，這事你同意嗎？”
屋裡一靜，所有人都看向崔剛，等著他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