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向後看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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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
蘭陀寺。
眾多的僧人和信眾，齊齊精神亢奮。
歷經多年，聖僧正遍知大師總算是徹底走完了成聖路，成為了佛門第二位真正意義上的聖人，聖僧的名號也總算是徹底做實。
雖然成聖的路途比大家想象中的要長，但一切等待那都是值得的。
這麼漫長的成聖路，根基異常紮實，說不定比翼鴻遠都還要強大。
一位聖人最少可以活一千年，蘭陀寺也將正式成為不朽的佛門聖地。
而就在此時，天穹卻是下起了一場雨，一場甘霖、天露。
所有被甘霖和天露沐浴到的僧人和信眾，悉數都獲得了巨大的好處。
對於修行者而言，這就像是功德氣運反哺，所有曾經的投入，都迎來了收穫和返現。
一時，以蘭陀寺為中心，佛門氣運再次迎來大膨脹。
幾乎每個僧人都獲得巨大的好處。
一些修為卡在關鍵瓶頸的僧人，也在這波氣運的反哺和澆灌之下，瓶頸就此破開，一朝獲得突破。
只短短時間，整個佛門都變得喜氣洋洋。
不知道多少卡在瓶頸多年，近乎半隻腳都已經要踏入棺材的老僧，悉數都迎來了第二春。
不僅突破了瓶頸，還與天奪壽成功，擁有了更加漫長的壽命。
雖然佛門教義修寂滅、修來生，但螻蟻尚且偷生，沒有任何僧人可以拒絕活的更加悠長這份大禮。
不僅是壽元無多的老僧，甚至就連很多年輕一代的僧人，也都迎來了聖人成聖後的氣運反哺，迎來了大突破。
短短時間，佛門高手數量急劇膨脹。
不僅僅是中高層，幾乎整個修行金字塔的戰力，都迎來了增長和爆發。
突破後，絕大多數僧侶，第一時間朝向蘭陀寺所在的方向叩首謝恩，隨後目光則齊齊瞄向了南晉所在的方向。
聖人的意志，就是他們的意志！
這就是做大蛋糕的好處，發展可以掩蓋內部的一切矛盾。
整個北魏、整個佛門，都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而與之相對，南晉真就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恭喜師弟。”
講經首座面露微笑，格外愜意。
等待多年，佛門第二位聖人總算是歸位，他推動天地迴歸到上古時代環境的計劃，總算能夠如願順利的走下去了。
聖僧正遍知臉上也洋溢著笑容，徹底走完成聖路，也代表著他站在了涯海界巔峰，成為了世界上最頂尖的那幾個存在之一。
他的意志就是天地之意志！
正遍知雙手合十，感激道，“多謝師兄這麼多年一直苦心孤詣，主持佛門大局的同時，還要分心為師弟成道護法.師兄的道，師兄的心意，師弟都明白，推動古法天地迴歸，也是師弟的夙願，願為師兄馬首是瞻。”
講經首座頓時笑了，誠心實意，心頭最後一點顧慮也就此消失。
正遍知成聖後，佛門相當有了第二個意志，第二種聲音。
一旦處理不好，可能造成佛門力量分裂，是禍非福。
萬幸的是，正遍知不僅非常識大體，而且還和他志同道合，願意為他馬首是瞻。
講經首座大笑道，“有師弟這句話，老衲大道成矣，佛門大願成矣.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塊兒絆腳石了。”
講經首座說完，就遙遙望九玄門和鎮北城所在的方位。
正遍知也跟著看向鎮北城，眉頭也不由微微挑起。
和他記憶中的相比，玄門氣運卻是下降了太多太多。
正遍知奇怪道，“玄門這已經是強弩之末.那翼鴻遠還看不清形勢？”
講經首座笑道，“師弟可不要低估了翼鴻遠，玄門氣運的確是跌到了谷底，但南方的實力絕對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般低下。”
“哦？”
正遍知好奇。
講經首座：“師弟閉關這幾年，南方最耀眼的當要屬於年輕一代的麒麟和幼龍之爭。世人都說，幼龍是古法氣運打入今法氣運的楔子，為兄一度也深信不疑，還放開了對佛門氣運的鎮壓，但他走的乃是今法無敵路.”
正遍知聞言，表情一時也極度精彩。
沒想到他閉關後，世界上還出現了這麼些有趣的人和事，甚至連當世第一聖人都欺騙了過去。
隨即，他忍不住望向了佛門繼續流向南方的氣運，尤其是從蘭陀寺流向南方的氣運，一時也不由有些無言。
原來他也在局中！
這些流往南方的氣運對於他這個聖人而言，或許並算不得什麼，但對於一個四境的小傢伙而言，那可就相當誇張了。
將來或許會成為一個不小的威脅！
正遍知：“師兄可有安排？”
講經首座點頭。
正遍知當即不再追問。
對於這種氣運之子而言，從來都不容易對付，就是他們這種聖人都需要心存敬畏。
講經首座：“我懷疑玄門這幾次氣運下降，本質上都是翼鴻遠巧借幼龍和麒麟之爭弄出的幌子，大量的氣運或許都被翼鴻遠悄悄劃撥給了劍聖鍾離岫，或者九王中其他一位到兩位南方的強者，絕對比明面上要多的多！”
正遍知面色微微凝重，認真了幾分。
氣運如潮水，起起伏伏，不斷流動，但在短時間內，總體上並不會流失太多，尤其是對於有聖人鎮壓的勢力，更是如此。
所以，想要撬動有聖人鎮壓大勢力的氣運，難度一般都非常高。
本以為是幼龍這個“楔子”是關鍵，卻是不曾想到極有可能是翼鴻遠主動配合。
當然。
正遍知也就只是認真了幾分。
聖人之下皆為螻蟻，只要一日沒有成聖，再強大的王者那都沒有用。
而成聖的異象，卻是幾乎不可能完全遮掩住。
當年，講經首座唯一的誤判，就是錯估了翼鴻遠的決心和他成聖的時間。
完整走完成聖路後，正遍知卻是知道，翼鴻遠匆匆走完成聖路，卻是錯過了路上太多太多的風景。
被譽為最弱聖人，不是沒有原因。
這些年過去，不知道翼鴻遠彌補了多少當年所缺失的功課！
正遍知：“不知師兄有何安排？”
講經首座道，“阿彌陀佛，為兄還是打算先和翼鴻遠談一談.只要南晉修士願意棄今法修古法，老衲也更樂意少造殺孽。”
講經首座這話說的風輕雲淡，但本質上卻非常殘酷。
如何才算是棄今法？
自然只能將南晉修士所修持的今法功力化去！
今法作為鎮壓世界的“鎮石”，每一個今法修士都是鎮石的一部分。
除非是所修法門本質和核心乃是古法，只是被今法的框架給框住，奪走了壽元和威力，否則想要調頭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剛剛上路不久的年輕修士還好，船小好調頭。
而像是走到今法高境，一旦散功，恐怕立刻化為塵土。
正遍知想通了這一遭，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道爭從來都不可能溫和進行！
就像是當年上古之末的天地之變，天人五衰，所有仙人悉數隕落，眾多長生久視的神明悉數被封.現實永遠都是殘酷的！
講經首座和正遍知齊齊透過南晉所在的方向，遙遙望向了輝煌的上古。
在那裡有仙人長生駐世，有古佛佛光普照，有神明坐鎮四方，一旦世界迴歸到那個世界，佛光註定播撒到世界每個角落。
鎮北城。
一位白衣女子手中持劍氣沖沖“殺”了進來。
“翼鴻遠，我知道你在裡面，快給老孃滾出來！”
面對這位女子，在場沒有任何人敢阻攔。
當然，也並沒有多少人願意阻攔。
知曉內幕的，都知道她是誰，也知道她為何而來。
白衣女子叫做雲素緹，曾經乃是翼鴻遠的紅顏知己！
雲素緹一路殺到翼鴻遠閉關的地方，待看到翼鴻遠後，怒道，“.你為何不救？”
看到這位曾經的紅顏知己，翼鴻遠也不由一陣恍惚.還真是好久不見！
翼鴻遠知道她質問的是什麼事，但他真不知該如何回答。
半晌後。
翼鴻遠看著一襲白衣的雲素緹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千行是這樣，我也是這樣，甚至就連幼龍也是這樣。”
雲素緹心頭涼了一半兒，“千行是你徒兒，也曾經喊過我師孃，現在他慘死，你只有這一句話？”
翼鴻遠無言。
雲素緹舉劍，遙遙指著翼鴻遠，落淚道，“翼鴻遠，我知道你為了成聖斬去了很多，這麼多年也一直在想盡千方百計喚醒你.但是我錯了，你就是一塊永遠都捂不熱的石頭！”
雲素緹說完，扔到手中的佩劍，頭也不回遠去。
翼鴻遠沉默。
關於雲素緹他知道，但曾經的過往，他現在知道的並不多。
不多時，一顆晶瑩的淚滴懸浮在了他的掌心。
鎮北城上。
翼鴻遠再次遙遙望向遠方，似乎在看向遙遠的未來。
未來虛無縹緲，總讓人都看不夠、看不透！
只是。
看在世人的目光中，則顯得愈發的寂寥。
與此同時。
帶著賀麒麟屍體離去的紫麒麟意外看到賀麒麟身上一個小小的錦囊自行開啟。
一點點晶瑩的微光粒子浮現，一點點飄落進賀麒麟心腔的血凰石。
隨後，已然徹底黯淡的血凰石驟然亮起，就此飛出賀麒麟的心腔。
不僅如此，紫麒麟身上某個寶囊中，卻是自動飛出數滴鮮血。
這幾滴鮮血也直接滲透進血凰石中，凰血石的光芒再次變得溫暖了數分。
紫麒麟微微愣住。
這幾滴鮮血不是它在後天宮從佛子不二那裡搶到的嗎？
當時，它就本能的感覺非常重要，佛子不二和它搶，它就和佛子不二翻臉，最終這才將所有的血液都完整收納了過來。
後來它和賀麒麟猜測，這極有可能就是聖後的鮮血。
卻是不曾想到，平時一直沒有任何功效，現在卻是明亮了起來。
砰！
砰！
砰！
伴隨著一陣微弱的心跳聲響起，血凰石好似徹底活了過來，擁有了生命特性。
咻！
血凰石化為一道紅芒就此飛走，紫麒麟一驚，連忙拔腿追上。
半日後。
血凰石飛進了一個剛剛顯懷孕婦的肚子裡。
紫麒麟愣了愣。
千行這算是.重新投胎了？
會有胎中之迷嗎？
紫麒麟不知道。
它簡單考察了一下這戶人家，發現這戶人家還真是一戶好人家。
家庭人口非常簡單，但實力卻是不容小覷，家學淵源。
最重要的是，男主人品性極其好，算是真正的有德之家。
紫麒麟破涕為笑。
數日後。
紫麒麟將賀千行屍身安葬，徹底和過去告別，就此轉而守護這個尚且還未降生的嬰兒。
鎮北城。
聖人翼鴻遠收回目光，臉上浮現出一個不知是否是微笑的笑容。
這下，今法氣運中的楔子終於沒有了！
只是。
世界上將再無賀千行這個天之驕子的存在，他更不會再有一個叫做賀千行的嫡傳弟子。
走上無敵路的幼龍，也再不會有任何人和他爭搶今法的氣運。
他算是將所有的未來都押注在了幼龍身上.
或許正如素緹所說的那樣，他真就是一塊捂不熱的石頭吧！
只是。
他這種手段算是改命嗎？
翼鴻遠不由想起了在涯海界流傳甚遠的“改命秘法”，老實說他也不知道。
關於“改命”、“吞神”、“嫁運”，世間流傳了太多太多關於它們的傳說。
就是他也依舊看不透想不通！
聖人也是人，只是武力相對要高一些，本質上也遠沒有旁人想象中的那般偉大，更不可能無所不知。
只是。
有件事翼鴻遠大抵是有些相信的不能一直往回看！
未來或許沒有那麼美好，但過去也必定不會像是講經首座所幻想的那般美好。
他相信聖王聖後不會無的放矢！
翼鴻遠相信，他能想明白的這些，講經首座也一定能看的通透。
但是。
他這個最弱聖人，或許永遠都無法理解最強聖人的強大和自信吧！
只是有件事翼鴻遠一直想不明白——
若是講經首座和正遍知真的成功讓古法天地規則迴歸.過去和未來會重合嗎？
南晉。
建鄴。
已然低調回到鄭氏的俞幼泉，步伐不知不覺慢了下來。
雖已經突破了四境，還因為戰勝賀麒麟後所攫取到的大量氣運而一路高歌猛進，但是俞幼泉卻從未像現在這一刻這般。
狀態貌似非常奇怪，明明腳踏實地，心靈卻在上上下下。
似是在盡情飛揚，甩掉了一個沉重的包袱；但又似是斷了線的紙鳶，忽然就沒了心頭那根線，而開始搖搖欲墜。
一路走過，樹還是曾經那棵樹；花圃還是曾經那片花圃；小巷還是曾經那片小巷
一切的一切，好似什麼都沒變，但好似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按照他和小師妹一起約定好的，他將正式請求師父師孃恩准，然後出去開府建牙，風風光光迎娶小師妹過門兒。
念及此，俞幼泉心頭也不由微微一漾。
人在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目標，也有不同的使命。
如果說，他入道以來前十年目標是贏得十年之約，那麼從今天開始他的人生將正式迎來新的階段。
不用時時刻刻都想著要去戰勝賀麒麟，也不用每時每刻都去想賀麒麟有什麼底牌，他又該去做什麼來剋制賀麒麟的底牌。
賀麒麟這個在他生命裡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存在，筆畫註定一點點變得模糊。
接下來，他將會成為一個好丈夫、好爸爸？
俞幼泉臉上不由浮現出一個微笑，腳下步伐也不由輕快了很多。
他知道未來他要面對的困難和挑戰還有很多，譬如，紅顏榜、北魏南下，但這一會兒他卻是隻想早點回到藕荷院。
明明已經走過了無數遍的路，這一次走忽然感覺格外的不一樣。
一條簡簡單單的路，卻像是連線著小小的幸福！
或許這就是他所期待的吧！
不是做什麼大英雄，也不是立刻實力飆升，成聖做祖，而是簡簡單單的老婆孩子熱炕頭。
待遠遠的看到待在小院門口迎接他的倩影，俞幼泉頓時笑了，步履愈發的輕快。
這一刻，俞幼泉的目光向前看的很近，只有眼前這咫尺之遙的佳人兒。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