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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避開寧王,林茹月已近半個月都未曾出門了。剛開始,寧王以為林茹月在耍小性子,還不甚在意。每次林茹月讓人將帖子退回去時,只冷冷瞧上一眼,就不管了。

可如今快半個月了,寧王始終沒有得到林茹月的半點訊息,才開始有些顧慮了。

“林家那兒還是沒有訊息?”裴恆在書房來回踱步,手中的治水經策已被他翻了三四遍了,三日後他就要親往滁州治水。

“暫無。”十三將第七封被退回的拜帖放在了書桌上。“王爺,可要親去林府一趟?”

裴恆搖了搖頭,“林家未收拜帖,本王匆匆而去,也討不得好。”

何況,林相本就不喜他。只是滁州水患已久,朝廷派了幾任官員去治理,皆無實效。然而北齊國庫匱乏,難以撥出足夠的款項救災,為此寧王才想到了富可敵國的皇商王家。

可如今,王家卻遲遲沒有傳來訊息。

“暫時先盯緊林府。”裴恆知曉,林茹月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

聽雨苑內,日頭高照。這幾日,林茹月多次拒了寧王的拜帖,又將往日與寧王來往的書信物件都燒了,扔了。連翹心中高興,卻也擔心林茹月在府內悶久了,悶出心病來。

好在,林茹月最愛去的玉春樓出了新花樣,引得林茹月肚裡的饞蟲動了身。

“再不起床,這玉春樓的新品可就要賣光了。”床上小小的人影緊緊地裹著被子,嬌柔的身子在催促聲中翻動了兩下,滾到了床沿邊上。連翹趕忙跑上前去,生怕她掉下來。

上輩子為寧王勞心勞力,難得才能睡個好覺。如今,她倒是愛上睡懶覺了。

“好好好,我的好姐姐。這就起了。”

洗漱完,換上了母親給她做得新衣,林茹月趕忙先去內院一趟。“娘,今日天氣好,女兒想去玉春樓逛一逛,嚐嚐新出的茶點。”

自林茹月拒了寧王,李氏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往年初春便咳嗽心慌的毛病,今年也好了許多。只是身子仍舊弱了些,白日裡只愛在自己的院子裡待著,不喜出門。“在家裡悶久了,也不好。想去就去吧。”

重生後第一次踏出林府,林茹月的心情莫名得好。這幾日在家裡躺久了,身子骨都有些僵硬和睏乏了,即是出門逛逛,那就索性連馬車也沒有備了,只喚了趙大和趙小兩個護衛跟著。

街道兩旁,買賣聲此起彼伏,油渣藕餅的香氣更是四溢在空氣中,惹得人直流口水。

“連翹,我們快去買一份嚐嚐。”瞧著對面排著隊的人群,林茹月趕忙拉著連翹小跑過去。

“慢點兒,慢點兒,小心撞了人。”突然被拉了一下,連翹差點兒絆了腳。

“哎呦——”

下一秒,一個身著灰色素褂的人影就直直撞了上來,還正巧踩在了林茹月的腳背上,在原本白皙的荷葉粉藕繡花鞋面上留下了幾道泥印子。

“你!”林茹月還沒來得及發火,撞她的人卻是先她一步倒在了地上,這?撞了她,自己還倒了?不會是想訛她吧?

“籲——還想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兒去。”

突然間,又是幾個騎馬的人衝撞過來,嚇得人群四下奔散,就連那賣藕餅的攤子都差點兒給打翻了。好在趙大趙小的身手快,急急將攤子穩住,才未讓熱油潑到行人身上。

陸玉安勒緊韁繩,揚著馬鞭圍著那倒在地上的人打轉。修長的鞭子劃過空氣,繼而又狠狠的砸在地上,啪啪作響,有時也會落在那人的身上。

只聽得幾聲悶哼,蜷曲在地上的男子的胳膊和後背都滲出了斑斑血跡。

“這下手太也太狠了。”連翹捂著嘴巴,躲在林茹月的耳旁悄悄說了句,“還好當年小姐拒絕了陸世子,這性子也太暴烈了些。”

“嗯。”林茹月默默地點了點頭,並趁機將身子往裡藏了藏。

定遠侯陸家,剛巧就與林府隔了一條街。林啟山剛剛升任為丞相時,定遠侯便常常帶著妻兒來串門,說是串門,實則是探林家的口風。那時,七歲的林茹月與陸玉安也常常見面,有時陸玉安還會偷偷翻牆頭,給林茹月送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只是小時候的陸玉安動不動就愛故意嚇她,捉弄她,甚至將一條毛蟲放在了她的頭髮上。

這些都是小事,林茹月覺得自己忍忍就好了,畢竟那定遠侯的名頭聽著很大。可是突然有一天,陸玉安將她按在牆上,狠狠地親了她側臉一下,就說要娶她,這屬實是把她嚇了一跳。隨即,用出吃奶的力氣推開了陸玉安,而後連忙告訴了母親,更是讓小廝將陸玉安送來的東西都還了回去。她可不願意被這樣的人,欺負一輩子。

至此,陸玉安就記恨上了林茹月,若是撞見,總是話裡話外地嘲諷她兩句。

對面又是一鞭子抽下去,罵道:“一個骯髒的外室子,竟然偷我的東西。今日,我就打斷你的手。”

林茹月的眼睛一亮,陸家的外室子,北齊未來的“殺神”,以八千兵馬奪回晉州的大將——陸沉!

“住手!”一個飛奔,林茹月攔在了馬前。

“啪——”凌厲的鞭聲從臉側劃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連翹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手心也全是汗,差點兒,差點兒就打到小姐臉上了。

菩薩保佑,菩薩保護!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現在!不應該是這樣!

渾身是傷的陸沉趴在地上,緊緊護著懷裡的玉佩,這不是陸玉安的東西,是他的,是他母親留給他的。他不是偷,他只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可看到面前突然出現的女子,陸沉只恨自己為何是今日,為何是現在?

為何被她看見自己如此狼狽的摸樣?她一定會看不起自己的。他只是個外室子。

他害怕,他低著頭,將自己蜷曲在一起,儘可能地遮住了自己的臉,這張滿是血汙的臉,生怕自己汙了她的眼。

“你們兩個,到底幹什麼吃的!”連翹瞪了一眼趙大趙小,自己趕緊跟了上去。趙家兄弟也被嚇了一跳,隨即飛身擋在了林茹月的面前。

另一邊,陸玉安更是身形不穩,一個翻滾從馬背跌落到了地上,右側的衣袖劃拉出了一條大口子。

“你來做什麼?”陸玉安在侍從柳葉的攙扶下站起了身,臉色鐵青,他那一鞭子蓄足了力,若不是怕傷到林茹月,自己也不會摔下來。“走開。”

“北齊律例,當街縱馬行兇者,杖責二十,罰銀二百兩。”林茹月面不改色,冷著一張臉回道。

“你要幫他?”陸玉安握緊了手中的鞭子,一步一步走到了林茹月的面前,一雙丹鳳眼微微往上挑起,厲聲質問:“你要幫這個外室子?”

這句話,讓陸沉的身形僵住了。

她知道了,她會如何想?

外室子,確是髒了些。何況北齊一半的兵力都在定遠侯的手裡,就連父親也不會輕易與定遠侯起衝突。但——

既然已經出了聲,若是不與陸玉安好好說說,這外室子怕是要廢了。

看著陸玉安鐵青到發黑的臉色,又瞧了瞧四下圍觀的人,林茹月嘆了口氣,用指尖扯了扯陸玉安的衣袖,將人拉到了一旁,才輕聲湊近了說:“前幾日你逛花樓鬧事,寧遠侯第二日便被參言官了一本。你不知嗎?”

被提及了舊日的荒唐事,陸玉安側過頭去,厲聲責問:“那又如何?關你何事?用得著你來貓哭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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