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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入鼻尖的味道溫暖而熟悉。
崇螢一愣，下一瞬猛地推開了面前的人。
月光清透，將蕭燼的輪廓勾勒得清清楚楚，映出他眼中濃重的擔憂。
他伸手想拉崇螢的手，卻拉了個空。
崇螢靜靜看著他，淡聲道：“深夜來訪有何事？直說。”
她這態度，蕭燼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他深吸口氣啟唇：“螢兒，你今日可是出了城？”
崇螢抬眸看他，嘴角甚至微微勾了起來：“出了，如何？”
“流雲要吃驛站旁邊的烤鴨，我陪他去了。”
驛站……
蕭燼眸光一頓，果然。
方才他就想起回來時蕭丙說的話，如今想來，定是在驛站那時她也在。
他一時心急，喉嚨發出了“唔唔”的聲音，不過還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自他知道自己不再能開口言語時起，他就甚少再發出聲音。
那聲音只會提醒他，他是一個啞巴，是一個連正常人都不如的殘廢。
此刻他只擔心崇螢趕他出去，連比劃帶用唇形道：“螢兒你聽我解釋，我並非有意瞞你，而是……”
“是什麼？”
出乎他意料的，崇螢並沒有趕他走的意思。
知他不能言語，從他一進房間開始，她便始終看著他的唇。
蕭燼心裡一顫，即使怪他怨他，可她始終顧及著他。
崇螢挑眉：“沒話說？沒話說就走吧，勞煩從哪裡翻進來的，再從哪裡翻出去。”
蕭燼苦笑一聲，今天他的腿可是已經超出負擔了，此刻別說翻出去，就是走回凌雲院可能都夠嗆。
他又去拉崇螢的手，緊緊握住，才一字一頓認真解釋道：“螢兒，我也是今日在驛站見到她，才知曉這次確實是她回來了，剛巧她當時傷了腳，我才會抱她上馬車，就是你撞見的那一幕。”
崇螢揚了揚眉。
她可沒說自己撞見的是什麼。
蕭燼讀懂她的意思，啟唇道：“若不是剛巧讓你撞見那一幕，你看見凌王府的馬車又怎麼可能不上前？”
崇螢哼了一聲，沒開口。
蕭燼繼續道：“她的腳傷不算嚴重，只是在如何安排她時我沒想好，她身份特殊，無論將她隨意放在哪裡，都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我想來想去，只有凌王府還算安全一些，這才將她先帶回了嫵竹院。”
崇螢讀懂他的意思，終於開口問道：“先帶回嫵竹院？那你打算之後如何安置她？”
“因為不確定真的是她歸來，我事先沒有準備，如今自然要給她安排自己的住處，只是，她大概要在嫵竹院先暫住一個月……”
他邊說，邊小心翼翼地看向崇螢。
崇螢沒有再糾結這個事情，轉而看著他道：“我們之前已經說好，不會再瞞著對方任何事，你昨日為何不告訴我？”
蕭燼一噎，猶豫道：“我……我原本是打算將事情處理好，再告訴你的。”
崇螢哼了一聲，臉色依然沒有好起來，但也沒有一開始那樣冷了。
“沒有下次了。”
“以後任何事你都要先告訴我，無論你知不知曉結果，我都要先知道。”
她的語氣從沒有哪一刻像此刻一樣近乎“蠻橫的要求”。
蕭燼嘆了口氣，只覺得忐忑了一晚的心，此刻才終於踏實下來。
他無聲道：“再也不會了。”
他伸手，試探著牽住崇螢，將她攬進懷中。
崇螢微微掙了下，倒也沒反抗。
她終還是信他，願意給他機會的。
蕭燼雙手環緊懷裡的人，溫柔在懷，他心裡的慌亂才漸漸平息。
嘆了嘆，蕭燼心想，果然一個月還是太長了。
他低頭看著崇螢，他是不願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的。
所以，還是要儘快讓棠鹿雪搬出去才是。
——
第二天一早。
崇螢剛吃完早飯，正打算和流雲再去一趟季氏醫館，宮中就來了人，說是棠皇后請她入宮一趟。
崇螢當即想起那道聖旨，心下冷哼一聲，交代過百雀等人後入了宮。
棲鳳殿中，棠皇后坐在椅子上，見她進來，忙命人賜座。
崇螢照例先給她診了診脈，見她脈象雖不如常人有力，但平緩無礙，不是有恙的樣子，公事公辦道：“皇后娘娘身體無礙，不知找崇螢來所謂何事？”
棠皇后拉她在身邊坐下，一副親厚有禮的樣子：“季氏醫館可去看了嗎？怎麼樣？”
崇螢不知她叫自己來這一趟到底是什麼意思，只順著答道：“昨日去看了，修繕一番就可以重新開張了。”
棠皇后點點頭：“那挺好的，凌王府終究進出不便，有了季氏醫館，日後你也總算有了自己的地方，等開張那日，本宮定會再送你一份厚禮……”
崇螢心裡咯噔一聲，抬頭看著面前笑意盈盈的面孔，終於知道棠皇后叫她來這一趟是因為什麼了。
為了棠鹿雪。
她在暗示她，要給歸來的棠鹿雪讓路了。
棠皇后猶自笑道：“自本宮好了以後，這京中的喜事便一件接著一件，你得了季氏醫館，如今雪兒也回來了，不日她和燼兒的婚事也要逐漸提上日程，本宮眼看著又要忙起來咯……”
婚事……
崇螢長睫微閃，遮住眼底瀰漫的情緒，沒有應聲。
“看我，光顧著說這些。”
見她不吭聲，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話題一轉道：“今日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修繕季氏醫館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本宮提，本宮既將季氏醫館放到你手裡，也會幫著你好好將它開起來，你若是覺得跟本宮提不方便，儘管跟燼兒和雪兒說，他們肯定會幫你的。”
崇螢微微一笑。
難為棠皇后，話裡話外這麼費勁的提點她，生怕她聽不出來她的話外之音。
該說的都說完了，棠皇后才終於肯放崇螢離開。
崇螢走在宮道上，心情因為棠皇后這一番話，莫名有些生悶氣。
正悶頭走著，聽見領路的宮女齊聲道：“參見國師。”
崇螢倏地抬頭，就見晏離迎面走來，此刻正盯著她。
崇螢眯了眯眼，下一瞬，轉過頭，當沒看見他一樣，徑直走了過去。
晏離腳步微頓，看著那個背影，眸光深了深。
出了宮，崇螢剛踏上回凌王府的路，忽然又一頓，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現在不想回凌王府。
因為棠皇后的話，也因為棠鹿雪。
崇螢在季氏醫館待了整整一上午，快晌午才回去。
剛進採蘋院，就看見百雀臉色難看地等在外面。
見她回來，百雀立刻小跑著上前：“小姐，你可回來了。”
“怎麼了？”崇螢問。
百雀皺著小臉指了指裡面：“還不是嫵竹院那位……”
“可是姐姐回來了？”
屋裡突然傳出一道清婉的聲音，崇螢驀地沉了眼望過去。
只見一襲白裙的棠鹿雪在侍女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從屋裡走出來，走到她面前，盈盈一拜，甜甜地喚了聲：“鹿雪見過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