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隨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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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姐，你看那是不是信鴿？”

三人這幾日都沒什麼心思到處閒逛，除了吃飯便是一齊坐在院子裡，呆呆地看著天上。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是等到一隻潔白的信鴿出現在她們小院的上空。

裴語冰自然認得自家的鴿子，連忙站了起來，伸出手讓鴿子在她手臂上降落。

待拆開了鴿子腿上綁的信，裴語冰見之，臉色為之一變。

楚回舟見到她的臉色，便知道定有要事發生了。

果然，裴語冰將紙條在手心上展開，低低開口。

“江州淪陷，此處不宜久留，江雲讓我們先行前往洛城，投奔胡家。”

雖然早有預料，但得知這訊息，裴書雪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蒼白，她不甘心地開口。

“爹爹她們還是沒有訊息嗎？”

裴語冰搖搖頭，紙條上並未提到爹爹以及裴家眾人的情況。

情況如此，他們三人也只能認了。

“走吧，去收拾東西。”事況並沒有留給她們猶豫的時間，裴語冰看了看此時的天色尚早，現在出發還可以趕一段路。

裴語冰作為領頭人，當即做出決定，三個人便收拾了家中剩餘的糧食，踏上了前往洛城的路程。

此去洛城僅有楚回舟一名男子，其便當充車伕趕馬前行，裴語冰同家姐挨擠馬車裡挨著箱籠靠坐在一塊，浸著暮色降臨之前，小馬車晃晃悠悠驅使離開。

次日晌午，當空烈日，炎熱的天氣阻礙了幾人前進的步伐。

身上攜帶的水囊也消耗大半，即使在馬車內，裴語冰也感到了疲憊悶熱。

馬匹奔跑了一天一夜已是疲憊，碩大的鼻孔呼哧呼哧地喘著熱氣，跑一會就要歇息一會。

待到路面稍稍平坦寬大了些，裴語冰從車廂探頭道。

“趕了這麼些路，看看邊上有沒有腳店，咱們停下休整一下吧。”

“好嘞！”

楚回舟得到指示，馬兒腳步也走得輕快些，為避開蠻族，他們是繞著洛城走的，從崎嶇的小山路東拐西拐才堪堪離開洛城幾十裡。

不一會兒，便聽到路邊隱隱傳來的吆喝叫賣的聲音。

“有茶水，小粥！過路過不要錯過。”

只見一顆粗壯的槐樹樹蔭下，枝稜起一個小的茶攤子，為匆忙的趕路人停住歇腳，

三三兩兩的客人落座並不顯得蕭條冷清，知情識趣的小二積極牽引著馬車拴繩。

裴語冰點上一些消暑解渴的小粥小麵茶餅吃食，得知價格被驚到一瞬。

“這麼貴嗎？”

“嗨呀，如今哪還有便宜的吃食了？你吃不吃，不吃就別打擾我做生意！”

負責收錢老頭眯了眯眼睛，咧開嘴笑了笑。他剛剛看到這小姑娘手裡的荷包刺繡精緻，就猜測是別處落魄的小姐逃亡至此。

老頭貪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裴語冰。

“不過小姑娘看模樣還未出閣，我家有個漢子——”

楚回舟正跟著旁邊的小二去打聽去往洛城道上的情勢路況，餘光注意到裴語冰這邊的情況，上前一步擋在裴語冰的身前。

“爺爺莫要取笑家妻，還不知柴米油鹽貴，還望見諒。”

楚回舟從荷包裡拿了幾塊碎銀，在那老頭耳邊又不知低聲說了什麼，那老頭才肯離開。

裴語冰躲在他身後，聽見他這信口胡謅的話到底忍不住紅了臉。

咕嚕一聲喝下看著同樣白白糯糯的粥水，咋就差點味道呢。

楚回舟喝著小粥感慨道。

“想不到離洛城路程還遠，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趕到有驛站小館的地方。”

“這位爺，前面最近的是瀘水鎮，正常速度還得趕上差不多一天路程才到呢。”

小二上茶的工夫便給楚回舟解惑。

裴語冰沉默不語掐著手指頭算著時辰，這樣算來，確實有些來不及了，怕是又要在路邊隨便尋處地方歇息。

裴語冰正思索著要不要附近村子裡落腳，就聽到旁邊婦人抽抽泣泣地哭啼聲，婦人片刻懷中的小孩滿臉潮紅，氣色蔫蔫根本喝不下一口清水，婦人滿臉驚慌失措，不知怎麼辦才好。

那老頭叉著腰出現了。

“小孩有什麼病就去找大夫，別死在我們這，快滾，真晦氣！”

“我是付了銀子的！”

“呸，一碗水算得上什麼，快滾！”

婦人懷裡的小豆丁咿咿呀呀地哭了起來。

裴語冰看著那孩子難受得緊，不像只是中暑的跡象，便主動過來檢視。

“這位阿嬸，小女子不才，略識得點醫術，不介意可以幫您看看。”

婦人立刻停下抽泣，無助的神情帶著些難以置信，連忙為裴語冰讓出位子探脈檢查。身旁的裴書雪想阻止都來不及。

旁邊的老頭看看裴語冰，又看看這婦人可憐得緊的模樣，到底沒說什麼揹著手走了。

幸好這小孩只是感染了風寒，不是什麼難治的病症，裴語冰配了些藥，便藉著腳店的火窯煎好藥給那小豆丁服下。

漸漸的，小豆丁不再哭鬧，臉上的潮紅肉眼可見地褪去。

婦人感恩戴德，熱淚盈眶道。

“小姑娘，您是我們的大恩人啊！”

婦人說完，肚子咕嚕咕嚕響了，她目光落在三人桌上的茶水上，露出幾分豔羨。

都是為了活命，自己吃了上頓沒了下頓，為什麼眼前這行人卻活得如此舒服！

楚回舟適時遞上一杯茶水。

婦人一連喝了好幾杯，喝得急了，茶水從嘴角流出來好些。

看著婦人可憐的模樣，裴語冰柳眉輕蹙，心中盤算著自己的口糧還剩多少。她纖手抓著包袱，頓時有了主意。

裴語冰從包裹裡拿出兩塊餅，遞給了婦人，她的聲音如清泉般沁人心脾。

“這些糧食你們拿著吃吧，我們口糧也不多了。”

見到是活命的糧食，婦人眼裡閃過一道暗光，連忙接過道謝。

“小姐你真是心善……”

告別了婦人，三人繼續踏上路途。基於昨日出發的晚，中途又被婦人的事耽擱了時間，趕了沒有多久路就要停下來歇息。

夜色漸深，幽幽皎月棲息在樹梢，晚風裹挾著陣陣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