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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瑟瑟的冬日長夜。

鳳雅閣裡,陸文謙正坐在院裡閉目養神。

狂風捲襲著屋簷,婆娑的聲音不時從四下裡傳來。

他知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所以也無心睡眠。

按著書信約定的日子,老四該是已經入了城。

聽到院外傳來腳步聲,他自顧自推著輪椅直接入了空曠的院中靜候。

不多時,便見可顏領著名身形狼狽的少年走了進來。

可顏正欲開口,陸文謙卻慢調不吝的擺了擺手,指了指一旁的石桌,對張笙示意道:“坐。”

隨後又緊接著對可顏吩咐道:“去外院喚些雜役進來將各處的燈再點亮些。”

可顏一臉茫然,瞧著姑爺這淡定自若的神態,莫不是早已料定張笙會來。

而且看這架勢,姑爺怕是要在院裡迎客。

也才念頭剛落,就見黑壓壓一群人直挺挺的闖進了院子。

她抬眼一看,見是彥朝少爺帶了人進來,嚇得頭皮一麻,低眉折腰的趕緊溜了出去。

倒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陸彥朝僅是輕瞥了眼張笙,心裡的恨意就全然寫在了臉上。

“張秀才還真是有能耐呀,竟能隻身闖入鳳雅閣來。”

陸彥朝直接拉下臉,目色陰狠道:“二叔,別的事我可以不與你計較,但張笙你必須得交給我。”

頓了頓,他又道:“此人包藏禍心,藉著新月書院處處誹謗我陸家,想要陷我陸家於不義。”

“彥朝,到底是他誹謗你還是誹謗陸家,這點還是要區分清楚的。”

陸文謙輕抿著唇角,淺笑著再次向張笙示意了眼。

那不怒自威的眼神迫使他乖乖的在石桌邊坐了下來。

陸彥朝見這傢伙當著自己的面悠閒的坐下身來,頓時氣得不輕,瞪著他厲聲吼道:“誹謗我與誹謗整個陸家有何區別?”

“你說呢?”

陸文謙面色平靜的睨他一眼。

陸彥朝聽得一噎。

這才漸漸意識過來,他若不死,自己的確是代表不了整個陸家。

“人要是行得端走得正怎會懼人誹謗。”

陸文謙早知張笙與陸彥朝的過節因何而起,意味深長道:“若真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一旦較了真那可就變味了。”

話音剛落,院外忽的傳來一陣婦人的吵嚷聲。

“二弟這是說的什麼胡話,華安那孩子能有多大罪過,卻被陸沈氏傷成如此模樣,她哪是打我的臉啊,分明就是胳膊肘往外拐,讓整個陸府難堪。”

隨著華宛昕的到來,鳳雅閣立時湧入了不少人,有二房、三房的陸柏庭、陸柏庸夫婦,還有長房庶出的幾名子弟。

一群人簇擁著老夫人江芮提心吊膽的踏入了院內。

“文謙呀,身子可好些了?”

江芮緩緩走出步攆,攔下氣勢洶洶的兒媳。

到得陸文謙跟前細細打量了番,才令身後的女使們擺座。

“託母親的福,兒子尚還活著。”

陸文謙冷嗆一聲,抿出一抹幽幽的淡笑。

江芮看得神情一凜,半晌硬是沒敢接話。

扭頭瞥了眼旁邊的張笙,這才重新開了口:

“聽說華安那孩子是因舒縣崔家欠了他銀子,這崔家未過門的夫婿有些憐惜之心,主動替了崔家的債務,可那位張秀才自己個兒又不上進,跑去賭場輸得傾家蕩產,還不上華安的銀子,華安與人拌了幾句嘴,陸沈氏卻幫著張秀才打了華安。”

“看來母親並沒有如三娘所說那樣,在院裡安心靜養,有道是眼見都未必為實,這聽來的閒事怕是更不牢靠。”

陸文謙嗔笑道。

“老二,你怎能如此說話,那崔家欠華安的銀子總是不爭的事實,難不成他討要銀子還理虧了?”

華宛昕仗著有婆母在,硬著頭皮與陸文謙據理力爭起來。

“看來大嫂對你孃家這侄子瞭解並不算太深呀。”

陸文謙眉眼一沉,向著院裡的雜役吩咐道:“去請華家的表少爺和老四過來。”

守在院門口的幾名雜役得了令,立刻應聲而去。

眾人皆是一籌莫展之際,只見陸管家帶了人攙扶著華安走了進來。

身後還跟了對年輕的夫婦,正是長房庶出的老四陸文靖夫婦。

華安本還有些懼怕見到陸文謙,可瞧著姑母、表兄和老祖母皆在,頓時就有了底氣。

不屑的冷瞥了眼陸文謙,扶著屁股徑直走到江芮跟前,哀聲請求道:“老祖母,您可要替孫兒做主啊,孫兒今日可是受了好大的苦,險些就見不到您老人家了。”

江芮心疼兒媳年紀輕輕就守了活寡,又憐惜孫兒剛出生就沒了父親,對華家這表外孫也是愛屋及烏。

目視著陸文謙,她長嘆著說道:“華安總歸是在我膝前長大的,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受了委屈。”

華宛昕也順勢接過話來:“華安,你說說,崔家究竟欠了你多少銀子?”

“姑母,那崔家三郎實實在在的欠了我五百兩銀子,白紙黑字都寫的清清楚楚呢。”

華安忙掏出借據來給人過目。

趁著姑母察看借據的間隙,他又委屈巴巴的說道:“即便是二嬸覺著我收的利錢高了些,可這五百兩本銀總是做不了假的。”

“是嗎?”

陸文謙目如寒潭般冷笑一聲。

眸光流轉間看向風塵僕僕的陸文靖:“老四,不妨你來說說,大嫂這位乖侄子在舒縣究竟做了些什麼好事?”

陸文靖雖是長房庶出,卻歷來最得陸文謙的器重,一直替他打理著陸家在外的諸多事務。

此次也是聽聞了些有損陸家聲譽的事,特意替兄長走了趟舒城。

他目光灼灼的視向嫡母江芮和華宛昕,如實稟道:

“啟稟母親和大嫂,華安這些年在舒縣一直藉著陸家的名頭私放印子錢,而且還以不正當手段打壓地方商家,又利用陸家的威信強佔各處官府碼頭倉庫,凡是進入舒縣的商人只能租用華安的貨倉,還得繳納高額的租賃銀。”

憤懣不已的瞥了眼華安,陸文靖緊皺著眉頭繼續道:

“數月前,舒城官倉囤積的貨物離奇失蹤,崔三郎帶著行商們去找華安理論,不僅沒追回貨物還鬧出了好幾條人命,舒城知縣為了息事寧人,便將罪責統統推到了華安身上,說他對抗皇商意欲謀反鬧事,許是那崔三郎被嚇破了膽回到煙陽城隻字不敢提舒城之事,反而還得湊銀子償還租賃銀。”

聽到這裡,陸彥朝陰沉著臉,已是十分不滿。

他目色凌厲的望著陸文靖,大聲道:“發生這等駭人聽聞之事,四叔為何現在才說出來?”

陸文靖實在是聽不出他這話的意思,與陸文謙面面相覷著僅是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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