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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裡,師傅師孃與剩下的師兄弟圍坐一圈,那些普通弟子在旁邊搭了兩處火,十幾個人一堆。

我掃了掃,我們竟然只剩下不到四十人,我的心裡突然一陣的心酸。

我們坐下後,師傅朝我們點了點頭:“好了,人到齊了,開始吃飯吧。”

小師弟受了重傷沒有來,師傅說人到齊了指的是現在還能走動的弟子,但是我們卻沒有心思吃飯,一個個低著頭。

以往在門派飯堂裡,師傅也是這樣說,那時候我們近百人,師傅說完話之後,飯堂裡總是會一陣的哄搶,嬉笑聲不斷傳來。

但是此時,我們卻沒有了那種氣氛,反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味道。

人真的到齊了麼?

此時,師孃說道:“都吃點飯吧,沒了力氣怎麼為死去的弟子報仇?”

大師兄也附和道:“來來來,各位師弟,咱們多少吃一點,吃飽了才有力氣。老二老六,來,吃塊肉。”

我們中間架子上穿著一隻小野豬,金色的油正滴在火中發出滋滋的聲音,此時,大師兄遞過來一塊肉,並朝二師兄和我使了個眼色。

我與二師兄會意,抓起那塊肉就啃了起來,不過說實話,這野豬肉烤的正好,不油不膩,香脆適中。

見我們動起嘴,其他師兄弟也都跟著吃了起來,甚至有幾個普通弟子已經在狼吞虎嚥。

這種情況下千萬不能散了人心,不然的話,鐵劍派就真的完了。

見師弟們吃的正香,我不由得放下了手中野豬肉,師傅給我的大補丸藥力已完全發作,全身暖洋洋的,四肢漸漸恢復了力氣,同時心裡對懷中的木盒更加好奇,裡面會不會也是大補丸之類的藥丸。

草草的吃了點東西,我以身體不適告別了師父師孃。

回到了後院佛堂,關上門之後,我便迫不及待的拿出木盒。

這木盒上依舊殘留著那一絲幽香,惹得我心頭直跳。這木盒不知道是用什麼木材製作,並沒有多少重量,捧在手裡很輕。

小心翼翼開啟木盒,一股濃重的藥味傳來,我看了看裡面,果然也是一顆藥丸。不過這顆藥丸跟大補丸卻是有些不一樣,這顆藥丸比大補丸整整大了三倍之多,而且上面的藥色更加渾厚。

這女子是魔教中人,一定錯不了,不然她怎麼會叫那魔女為何姨?而且從目前的情形看來,魔教中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師傅說的那樣兇殘無情,不然他們也不會想著來支援兩狼山,這女子更不會送我這顆不知名的藥丸。姑且不說這顆藥丸有沒有毒,單單這份知恩圖報的心腸就很難得。

第一次,我的心裡對魔教之人有了一絲好感。

不過,我心裡還有些事情不明白,這個女子是怎麼知道我放走了何姨的?我自認為做的天衣無縫,就連潘長龍、路徑安這樣心思縝密的人都沒有察覺到,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呢?倘若當時她湊巧在場,又為什麼棄何姨不顧,把她獨自丟在高地上?

不對!我心裡猛然一跳,當時這女子必定不在場,但是一定有另一個人在場!

鬼影手斬情!

一定是他,錯不了!

我放走何姨時,他極有可能就在高地附近某處,但是何姨很不幸,被巡邏弟子發現並將其帶回。駐紮在兩狼山下時,外圍巡視弟子為兩人一組,分別由金刀流派和拳宗各出一名弟子,這也就能解釋為何死去的只是他們兩派的兩名弟子。那兩名弟子一定是斬情殺掉的了。

但是下一刻,我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那兩名弟子是被吸血老妖殺死,這麼推測的話,那麼斬情就是吸血老妖了,這完全不合邏輯,看他英俊的模樣也不像那種嗜血殘忍的人。

腦子裡混亂一片,隱隱的有些疼。

合上木盒,我有些茫然,有些事情終歸是我這樣的小人物不能理解的,也輪不到我去刨根問底,徒勞傷神之時不免有些多管閒事。

這時,大師兄他們幾人走了進來,與我坐在了一起。

大師兄撿了根樹枝挑了下火,道:“老六,現在傷勢如何了?”

我笑道:“恢復的差不多了,謝師兄關心。”

大師兄道:“那就好,待會你早些休息,今天就由我們來守夜好了。”

大師兄很照顧我,從我第一天加入鐵劍派時就一直把我當做親弟弟一樣看待,對待其他師兄弟亦是如此,所以我們都很敬愛他。

我心裡一陣的溫暖,轉念又道:“對了,大師兄,我們現在何處?其他門派現在又是什麼情形?”

大師兄道:“我們現在沅州,往東走數日便會到達衡州,再走十數日便會到達福州了。”

兩狼山位於辰州腹地,而辰州與沅州接壤,中間隔了百里距離。一日一夜裡,師兄他們竟然趕了百里的路,並且還護送著我和小師弟。

我心裡說不出的痠疼。

此時,二師兄嘆道:“其他門派也好不到哪裡去,金刀流派弟子死光了,只有斷師叔一人逃了出來,潘長龍也死了,鐵掌幫只有少部分弟子還活著…”

“什麼?!潘長龍死了???”我失聲道。

二師兄點點頭,道:“不錯,是被那個揹著酒葫蘆的道人一掌拍死的。”

說到這裡,二師兄身體不由得抖了抖。

不止是二師兄,我心裡也被驚到,腦子裡一直迴盪著二師兄那句話:一掌拍死的,一掌拍死的……

以潘長龍的武功造詣,竟然還被那酒上道人一掌拍死,那酒上道人的武功得厲害成什麼樣?

連潘長龍都死了,其他門派也一定好不到哪裡去了。想想我們還剩下不到四十人的鐵劍派,我突然覺得我們還是比較幸運的,最起碼比金刀流派要幸運許多。

想到這裡,我心裡又是陣陣酸楚,人真的很脆弱,說死就死了。

又跟他們說了一會兒話,我才躺到草床上,不久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當我醒來時,外面還是漆黑一片。我起身來到門外,看到七師弟正靠在院裡一棵樹下打盹,腳下正躺著他的長劍。

大概是累了吧。攻打兩狼山一宿沒睡,緊接著魔教來襲又大戰一場,之後再日夜兼程行了百里路到此地,神仙也扛不住。

七師弟名叫張翰,與我一般年齡,只不過比我晚入門一年,所以才叫我一聲師兄。

我見他睡得正香,就沒有叫醒他,反正我已經睡意全無,就幫他守夜吧。撿起地上的長劍,點了支火把,看了看四周,不知為何,腦子浮現出現那女子咯咯的笑聲。

她會不會還會出現在那裡?我不由自主的向小院走去。

小院依舊還是那副模樣,陰森寂靜,像是什麼最邪惡的東西盤踞在此地一樣,默默地注視著往來之人。

院子裡沒有出現那女子的身影,我不禁有些失落。

月已西垂,陣陣微風吹過,掀起了地上的枯葉。

那所房子被兩棵大樹遮擋,在幽暗中更顯恐怖,就好像裡面死過什麼人,那鬼魂正望著我。

我壯了壯膽走了過去,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房子門前,抬頭望去,只見門上方傾斜著一塊木板,上面寫著“守靜堂”三個古字。大概是年代久遠,我從這裡都能看到木板上厚厚的灰塵。

門上的窗紙已經被風乾,零零碎碎的貼在上面,我推了推門,門“吱呀”一聲閃開了一道縫隙。

嗯?沒有上鎖。不過轉念又一想,這種破地方怎麼會有人來,更別說鎖上了。

我用力一推,將門推開,同時身上也落了一層灰。

看來這裡真的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了。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四處望去。

房間裡很亂,地上到處都是石塊碎紙,陣陣難聞的氣息傳來,我不禁皺了皺眉頭。

這個房間裡同樣有一座石像,但不是佛像,而是一個男人的雕像。真不明白,寺廟裡怎麼會有一個男人的雕像。

我走了進去,房間頓時被照亮,而這個男子石雕也清晰的出現在我眼前。

這塊石雕高出我大半個身體,這男子一身衣袍向後飄著,頭上長髮隨意披散著,左手上握著一把未曾出鞘的長劍,他微微抬頭望著上方,臉上英氣外露,顯出一股傲然之氣。

栩栩如生!

雕刻這石雕的工匠絕非常人,不然怎麼能將一個人刻畫得如此形象!

我不禁動容。

這一個平凡男子的石雕之精妙,不知道比外面那兩座佛像石雕細了多少倍。只是不知為何,這麼精美的石雕竟然被放在這種髒亂破舊的地方。

也許此人生前很了不起,也許是武林中的一方霸主,再或許是江湖上一名德高望重之人,但是死後卻被人遺忘,孤獨的被擱置在這麼個無人問津的地方。

不知道我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死後會不會有人也會為我雕刻一副像,或者把我安葬在一處好地方。又或許,我會和兩狼山死去的師兄弟一樣,被拋屍野外,屍體被豺狼撕咬。

伸手摸了摸他手中的石劍,我不禁有些感慨,學著他的模樣,挺直了腰桿,目光似能穿透一切,我也微微抬起了頭,儘量表現出豪氣萬丈的樣子。

也許,以後真的會有人將我的模樣雕刻成石雕。

突然,我眼角一亮,房子屋簷像是有什麼東西閃爍了一下。我心中一動,帶著好奇走上前去,卻發現那裡又什麼都沒有。

我回到石雕身邊,再次望去,也正在此時,我看得清楚,那房簷下又閃爍了一下。這次我沒有再上前查探,而是站在原地沒動,眼睛盯著剛才閃著光的地方。

果然,數個呼吸後,那裡又閃了一下!

緊接著,那點光又連續閃了數下,然後又突然消失不見。

我心裡好奇,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地方走了過去,說來也奇怪,從我離開那雕像身邊到我來到屋簷下,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那閃爍的光。看來只有站在石像身邊才能看到閃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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