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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越是升高,屋子裡便顯得越是昏暗,此時鄭德剛端坐在大理寺偌大的廳堂裡,雙眉緊鎖,顯然是在為什麼事情發愁。忽而門外的日光被一個頎長俊逸的身影遮擋住了,鄭德剛抬起頭,逆光裡,那身影從外面進來,周身散發著一整圈的光輝,卻看不清面貌。

不用看清,鄭德剛也知道是何人來了,連忙起身道:“清州,你可來了。”趙清州趕緊趨步上前:“不知鄭大人找我來有何事?”“清州,你可知道今日為何不必上朝?”趙清州的心一下懸了起來,他向後輕甩衣襟坐下,開口問道:“宮裡出事了麼?”

“不是宮裡,是程尚書出事了。”

原來錢江在路上聽到的傳聞是真的。趙清州心頭一顫,已經大體推測出了事情的始末。鄭德剛見清州未做回答,以為他尚不知情,連忙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與他略作分解。趙清州面容嚴肅地聽著,他的耳邊卻忽然響起了林尚書所說的那句:清州,你可知金人是如何捉鹿的?

趙清州此刻已經有幾分明白了林尚書話裡的意思:史彌遠在童大人的事情上設下了誘餌,其目的絕不單單是為了謀害童大人,而是為了布一張更大的網,將暗中支援童德芳的人,一齊捕獲。他的目標或許有很多,這一條線放下去,不知道要釣上來多少條魚。可清州如今仍有一事不解:史彌遠為何選了與世無爭的童德芳做這第一隻鹿呢?

鄭德剛看出趙清州有些走神,忙道:“清州,你想到什麼主意了麼?”“哦,還沒有,”趙清州回過神來:“不知程大人現在何處?”“李楷帶程大人入宮之後,就再也沒見出來,許是官家將他扣押在宮中審問了,我琢磨著,若是人證物證俱在,官家很可能明日上朝時便定了程大人的罪。”“那趙某能幫程大人做些什麼呢?”

聽見清州願意施以援手,鄭德剛卻一時間有些猶豫:“清州,這件事原不該將你扯進來,可如今朝中烏煙瘴氣,人人自保不迭,實在是無人願意貿然為他人涉足進來,而得罪丞相,可正好你今日來了,我便讓于敏先將你請了來。此事關係重大,你若不願……”“我明白,鄭大人有什麼吩咐儘管說,趙某能做的,一定鼎力相助。”

見清州如此痛快,鄭德剛越發有些愧疚:趙清州是剛從史彌遠爪牙下逃出的人,如果因為這件事再次讓史彌遠注意到他,那麼依著史彌遠的性格,必會置其於死地。見鄭大人猶豫再三不願開口,趙清州便道:“我明白鄭大人在為趙某的安危著想,可當初趙某被押送臨安、身陷囹圄之際,程大人也是第一個不顧安危,踏進大理寺地牢來看我的,這份恩情,趙某沒齒難忘,今日程大人有難,清州自是要盡力而為的。”

鄭德剛見清州話語裡盡是誠懇之意,心中也頗動容,便將心中的盤算說與了他。原來,依大宋條律,一般百官犯罪被揭舉告發後,便由大理寺負責審理,經過審定後送交刑部複核,再申報御史臺和中書門下省來奏請皇帝批准定案。而那些一開始便由皇帝親自裁決的案子,三司是無權審理的。

除非由朝中官員奏報官家,提出異議或拿出證據推翻罪證,皇帝才會交由大理寺重審。

“請你來此,是想一起去刑部官邸勘查一番,咱們如果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可證明此事另有蹊蹺,明日早朝清州便可奏報官家,官家自會交由我大理寺審案。”鄭德剛話音剛落,清州便起身道:“好,事不宜遲,咱們快走。”兩個人走出前廳,廊下交談的于敏和雲華便迎了上來,幾個人簡單交談幾句,便帶了錢江和大理寺幾名斷案得力的部下,一同往刑部趕來。

刑部大門外的守衛已換成了大內的侍衛,在門庭下兩兩三三站著,幾處門子上也都有禁軍把守,看上去戒備森嚴。領頭的禁軍首領是朝中四品忠武將軍,見幾個人遠遠騎馬而來,揚起許多塵土,他只是抱著胳膊、覷著眼睛觀瞧著,心想一準又是哪位大人派來探聽訊息的:今早上刑部一出事,街頭巷尾都在傳揚女水匪橫死的訊息,許多京官不知此事的真假,都派人來探問,已經打發走了幾撥。

離得近了,這禁軍首領忽而認出了鄭德剛。“老鄭,你也來打聽訊息了?”他朗聲笑著上前幫鄭德剛牽住馬。“我可不是來打聽的,老馬,我得進去看看。”鄭德剛一行人翻身下馬。“看唄,普天之下,只有大理寺和刑部能堂堂正正出入涉案之地,如今刑部出事,自然要大理寺來查。”老馬招呼來幾個手下,讓他們把馬栓在樹上。

“多謝了。”鄭德剛抬腳便邁上了臺階。“等等——”老馬向他伸出了一隻手,像在索要什麼東西。鄭德剛疑惑地問道:“什麼?”“諭旨啊。”老馬也一臉疑惑:“你不是奉旨前來的?”“哦,口諭,我奉得是口諭。”鄭德剛嘻嘻哈哈地將老馬的手推了回去,順勢攬住了他的肩膀,像是兩個親密無間的兄弟。

“你小子少來這套,上面吩咐過了,沒有諭旨,誰也別想進。”老馬想要從鄭德剛過分親熱的擁抱裡掙脫出來,卻被攬得更熱情了。“我和你說,這案子早晚也得大理寺來查,若是讓官家不明就裡倉促定案,來日翻了案,官家面子上可過不去,而我要是佔得了先機,查出了什麼關鍵物證,告訴給了官家,你也算是立一大功。對了,我最近又發現了個喝酒的去處……”鄭德剛口中絮叨著,看似竊竊私語,實則擁著老馬邊說邊邁進了刑部的門檻。

于敏似乎對自己上司的這種套近乎的手段十分熟悉,他衝趙清州和雲華眨眨眼睛,示意他們趕緊跟上去,幾個年輕的禁軍見來人與馬將軍這樣熟識,相互看了看,誰也沒敢阻攔。待老馬掙脫了自己舊時老友的懷抱,想要假裝生氣將他轟出去的時候,卻見鄭德剛的手下也已進來了刑部的院子。

“你——”老馬有些無奈:“老鄭,你這不是為難我麼。”鄭德剛眉眼間依舊笑意盈然:“誰為難你了,大理寺審案,這不是天經地義麼。”說罷他拍了拍老馬有些發福的肚子道:“況且我有官家口諭,別怕,有事我替你擔著呢。”“去去去——”老馬實在敵不過這樣軟磨硬泡的人,揮揮手道:“最多半個時辰。”說完頭也不回地邁出大門繼續站崗去了。

幾個人相互對視一眼,都笑了。便向牢房走去,于敏邊走邊對清州說道:“趙大人還是頭一回見我們大人這樣吧。”趙清州面上遮掩不住地發笑:“鄭大人這個入門的方法,真是別開生面。雲華,你覺得呢?”雲華也笑道:“可說呢。”

幾個人談論著,來到了大牢之外,牢中無窗,向裡看去只覺得十分昏暗,燈燭的光亮搖動,一股陰沉肅殺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再也笑不出來。鄭德剛帶頭走了進去,繞過一面寫著“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影壁,幾個人便來到了那監牢的入口處。

祁懷武正坐在桌前和幾個小吏閒談,見忽然從外面來了人,不知是什麼來歷,急忙攔住詢問名姓。鄭德剛道:“你確是個糊塗的,連我也不記得了。”于敏忙提醒祁懷武道:“這是大理寺卿鄭大人,曾隨著程大人來過你們牢中,今日為程大人之事而來,您受累給引路。”

聽到是大理寺卿親自前來,祁懷武沒多做猶豫,彷彿在等著有人能來查案、還給刑部一個清白似的。他滿臉堆起笑來,拿起桌上一盞油燈,對鄭德剛道:“大人這邊走。小的就說看著您面善,像是見過的,只是記性不好,一時沒想起來。”鄭德剛沒有應聲,只問道:“昨日人犯何時自盡的?”祁牢頭如實道:“戌時初。”“這時辰你倒是記得清楚。”“正趕上弟兄們交班,因此不會記錯。”

說著便來到了門前。祁牢頭踮起腳來,用手裡的油燈,點著了第七間牢房對面的火把。一時間昏暗的甬道亮堂起來,把牢房裡面也照得透徹。張雲華略朝牢房中瞥了眼,便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擋在了趙清州的前面。

就連鄭德剛這樣的刑獄老手,也被牢中牆壁上噴濺的一腔血跡和地上紅白相間的血汙著實嚇了一跳,他驚訝於一個女子竟然選擇瞭如此慘烈的方式自盡,連忙蹲下身向裡細看去。于敏也蹲了下來,隨著鄭德剛向裡面看去,兩個人低聲交談著,對這裡的情況做出判斷。

祁牢頭見狀便要掏出腰間的鑰匙,替鄭德剛開啟牢門。他低著頭,伸手在粗布大氅內腰間的一串鑰匙間擺弄,想要把這間牢房的鑰匙掏出來,可一隻手尚舉著油燈,十分不便。張雲華見狀,便伸手將祁牢頭手裡的油燈接了過來,祁牢頭道了聲謝,低頭繼續扯那鑰匙。鑰匙上面都拴著繩,被活釦系在老祁腰間絲絛上彆著的銅環之上。

可那把鑰匙偏偏和其他鑰匙上的繩子糾纏在了一起,解不開了。此時鄭德剛已站起身來催促,老祁的手還在大氅的遮掩下摸索著扯鑰匙,雲華看著頗覺費力,便伸出另一隻手,幫他掀開了這頁衣襟。不料老祁一下急了,忙將鑰匙從銅環上一把扯斷下來,抽回了衣襟,上前開鎖。

牢門一開,鄭德剛和于敏一行人越過張雲華走進了牢房中,張雲華卻未動,目光灼灼盯在了祁牢頭的身上。趙清州見他一味站著不動,欲上前詢問,卻見雲華面色極是沉鬱。清州擔心張雲華因忽見這些不潔之物,心中不適,便與他說道:“雲華,咱們向外走走。”

雲華點點頭,目光還盯在祁牢頭身上,祁牢頭似乎有些心虛,在牢中背門而立,不敢於雲華相對。清州扯了扯雲華的衣袖,向外走了幾步問他道:“這是怎麼了?”雲華輕聲言道:“清州,這件事我大概已知道是誰指使的了。”

趙清州聞言為之一振道:“莫非你看出什麼來了?”雲華也未繞彎子,直言道:“前幾日我去了趟南坊的崑山亭,想悄悄選一塊玉來贈你,熟知那鋪子裡的小夥計當成我是買來送人辦事,一番口舌,使此事沾了俗氣,我便回來了,並沒有買。”

清州顧不得言謝,見雲華說了半截便停下來,只問道:“然後呢?”“挑選的時候,小夥計曾提到過,史丞相府中也買了兩塊玉,是上好的陽綠翡翠。你猜剛剛我在哪裡見到了這塊玉?”“在哪裡?”“牢頭的腰間,清州,方才他遮遮掩掩,就是怕被人看到。”趙清州聞言下意識地回頭,從牢房的柵欄間看到祁牢頭正在偷眼向這邊瞟。

不敢打草驚蛇,清州只假裝在看牢房的構造,環視一週將頭轉回,輕聲問道:“萬一這玉是人家自己的呢?”“穿孔上的繫繩簇新且別緻,和崑山亭的一樣,那翡翠也是‘正陽濃滿’,起碼要值百十兩白銀。清州,我看這件事和他脫不開干係,得告訴鄭大人。”雲華也裝作不經意地,往牢中打量。“若他一口咬定是他自己的呢?”“鄭大人會有辦法讓他說實話的。”

兩個人一起回到牢門外,此時半個時辰已經過了大半,鄭德剛也從牢中走了出來,還在詢問祁牢頭昨日之事的細節。聽到雲頭豔昨日在刑訊室中喊出的話,鄭德剛愁眉緊鎖,抱臂嘆說:“如今人死了,沒了對證,只留下這麼句話,矛頭直指,難怪官家會將程大人扣押在宮中。”祁牢頭道:“誰說不是,我們大人也是糊塗,好端端地卻和那水匪勾結。”

鄭德剛沉聲質問道:“連你也相信這些鬼話?!”見祁牢頭低了頭,鄭德剛才意識到在刑部的地盤上逞官威似是不妥,又回軟語氣道:“程大人定是被奸人陷害,這些人事做得倒是乾淨,沒留什麼物證。”雲華見清州想要張口,向前一步擋了清州的話道:“鄭大人,我倒是找到了一件物證,不知能否幫到大人。”

鄭德剛的眼中頓時光彩外射,又驚又喜道:“沒想到趙大人的朋友竟是個查案的高手,敢問物證現在何處?”“在此。”雲華話音未落,上前一把抓住了祁牢頭想往衣襟裡面伸的手腕,將他的胳膊一擰,另一隻手已探囊取物般,將祁牢頭腰間的玉佩拿在了手中,遞給了鄭德剛。

鄭德剛眼疾手快便接了過來,只略一過眼,便知是塊不可多得的寶物。祁懷武慘叫一聲,大喊道:“這是下官祖傳之物啊,大人。”“祖傳之物?”鄭德剛冷笑一聲:“那我倒要看看,你祖上是個什麼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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