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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再度開啟。
一雙酒紅底的細高跟鞋率先踏出,在醫院瓷磚上踩出了“噠、噠、噠”的動聽“音符”。
黑色開叉半身裙下,白皙的腳背、緊緻的小腿、修長的大腿,凹凸有致的臀部曲線,引人無數路人側目。
伴在這雙迷人玉足之側的,是一雙棕色系帶皮鞋,無論擦得鋥亮的鞋面,還是熨燙筆直的西裝褲縫,都透著一股商務精英男的氣質。
然而,任爾東卻很不自信,覺得自己穿成這樣像個賣保險的。
他每走一步都尷尬到腳趾摳地:“師姐,我們來醫院維護客情,一定得穿得這麼正式嗎?”
那位美女終於轉過身,披肩大波浪的栗色長髮下,是明眸皓齒、烈焰紅唇的熟女御姐面孔:“不是做客情需要穿著正式,而是你跟著我的穿得正式。要是像你以前的隨便穿搭,說好聽點是姐姐帶弟弟出門,說不好聽的就像是後媽帶著傻兒子來看病。”
任爾東假裝沒聽出她在佔便宜:“呃,好吧,那我待會兒見了魏主任該說什麼?”
朱靜姝走路帶風:“你不用說話,就在門外候著,別讓掛號病人進去打擾我就行。”
“可劉經理讓我跟您學習客情……”
“呵,”朱靜姝再次回頭,上下打量他一眼:“少說話,做好分內的事情,中午師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乾海市人民醫院門診三樓東南角的骨科診區。
候診區大螢幕上顯示時間是早上7點24分,各診室還沒開門,心急的掛號患者已經堵在了門口,捏著身份證焦急地等待叫號。
這裡面有用繃帶吊著胳膊的女士,有腳上打了石膏拄拐來的學生,還有坐輪椅的老人,再加上陪診的家屬,烏泱泱站了一走廊,感覺空氣都變得汙濁。
朱靜姝輕掩口鼻,熟門熟路地來到第12診室。
看到門口顯示屏上亮起了魏主任的簡介,她便直接推門而入,並且迅速把門帶上。
“哎!我們先來的!”
門口推輪椅的中年男子很生氣,一邊嚷嚷著,一邊去按門把手。
任爾東趕緊攔在門口解釋:“我們是醫藥公司的,找主任說幾句話就走,不耽誤您看病。”
“怎麼不耽誤?她進去說幾句,你再進去說幾句,什麼時候才輪到我們家老太太?我們6點多就來了,一直排到現在,容易嘛?”
“我不進去,真耽誤不了您幾分鐘時間。再說了,主任七點五十才正式接診,這還沒到工作時間呢……”
男子不信:“主任一般都提前接診!”
後面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也開始幫腔:“對啊,別的大夫都開始叫號了!”
輪椅上的老太太眼珠滴溜溜一轉,忽然“哎呦哎呦”地喊疼。
他兒子立刻叫囂起來:“我告訴你,我們家老太太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傾家蕩產!起開!”
就算明知道對方是裝的,任爾東也不敢強硬阻攔了,他猶豫要不要先敲門時,猛不丁身後一股大力傳來,自己連人帶門被推進了診室。
房門大開,一幅曖昧的畫面躍入眾人眼簾。
魏主任翹著二郎腿坐在桌後,手裡拿著藥品宣傳單頁,很放鬆地倚在靠背上指指點點。
而朱靜姝站在他側後方,俯身彎腰做聆聽狀。
這本來還算是比較正常的交流,但不正常的是她靠得太近了。
兩人幾乎到了頭挨頭、臉貼臉的距離,以至於她秀髮撩到主任後脖頸,傲然的上圍緊貼對方肩頭,上衣V領間那片雪白肌膚更是一覽無餘……
任爾東的突然闖入,讓兩人吃了一驚,朱靜姝閃電般直起腰,輕輕捂住領口,滿臉不悅地瞪過來。
魏主任則老練地輕咳一聲,並腿向前拖動坐椅,若無其事地開口:“小夥子,你有事嗎?”
任爾東一臉委屈地指向身後的男人:“是他……他推我!”
那人馬上彎腰賠笑:“主任,真不好意思啊,我媽腿疼得厲害,實在等不及了。”
“噢,那趕緊推老太太進來吧。”魏主任送上道貌岸然的微笑,轉頭又衝朱靜姝示意:“你這藥不錯,找時間我研究研究再說。”
朱靜姝識趣地告辭,笑臉關門後馬上狠狠剜了任爾東一眼:“連個門都守不住,要你有什麼用?!”
任爾東很無辜:“人家看病著急,我哪能硬攔?再說了,我哪知道你會那樣……”
“哪樣啊?”朱靜姝又羞又氣:“我哪樣了?你說清楚!”
“沒哪樣,我什麼都沒看見。”
“我警告你,今天的事不許向公司任何人提起,否則我要你後悔一輩子!”
她放了狠話,然後腰肢扭動氣哼哼地走下自動扶梯。
任爾東再不掩飾心裡的鄙夷:“哼,本以為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沒想到是一朵茶香白蓮花!”
踮腳確認朱靜姝走遠,他轉身走到一邊打電話,壓低了聲音懇求:“主任,您饒了我吧,我真不是當醫藥代表的那塊料……”
電話裡傳來一位女士爽朗的笑聲:“怎麼啦,第一天上崗就遇到挫折了?他們不是提前培訓了你一個月嘛,背話術、模擬拜訪、通關答辯都沒問題,實戰就不行了?”
“嗐,我都沒能進門,”任爾東解釋自己的遭遇:“朱靜姝在裡面跟醫生搞曖昧,讓我在外面把門望風,您不知道群眾看我的眼神啊,太丟人了!”
“才幾個白眼就受不了啦?你要是連醫藥代表都幹不了,就更不可能勝任調查記者這個工作了,我得重新考慮你的錄用和轉正問題了。”
在她身後的牆上,有臉盆大小的草書“深度”二字。
其下是一行燙金字型標語:“調查真相、追問關切、輿論監督、彰顯擔當!”
而這位留著偏分短髮、一身襯衫西褲中性穿搭的女士,就是乾海衛視《深度》欄目製片人、新聞界鼎鼎有名的鐵娘子——呂焱俠。
任爾東趕緊求饒:“別別,我再堅持堅持。其實我就是想問問,您派我到TPC公司臥底都一個月了,光說要調查醫療腐敗,具體的任務目標是什麼?”
“據我所知,TPC公司有一個非常機密的‘終身提成制’銷售統計系統,實際上就相當於他們行賄醫生,發放藥品回扣的賬本。如果你能拿到這些資料資料,我們的醫療反腐調查能夠轟動全國!”
任爾東則一臉苦惱:“您都說是機密了,我一個新入職的實習生哪能輕易拿到?”
“所以,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努力當一個稱職合格的醫藥代表,取得他們的信任。”呂焱俠苦口婆心地勸他堅持下來,“你要明白這份工作的偉大意義。”
當今社會,有太多的人為了賺錢放下羞恥和道德良知,其中一些醫藥代表透過金錢或者美色誘惑腐蝕醫生,操控他們放鬆用藥尺度,亂開藥、濫用藥,坑害了多少無辜群眾啊。
“你身邊的那些問題藥代,她們再精緻的妝容,也掩蓋不住內心的骯髒。你的使命就是揭露他們、曝光腐敗,為人民群眾的生命健康保駕護航……”
任爾東聽得熱血沸騰頻頻點頭,然後一抬頭就看見朱靜姝站在眼前:“你在給誰打電話?”
他心跳加速,迅速結束通話電話,並且下意識地扶了扶眼鏡:“呃,詐騙電話,一個騙子……”